仙界東大陸北邊,美侖美奐的宮殿內,真武仙帝置身於羣花環繞之中,英俊的臉上露着淺淺的微笑,正閉眼傾聽着一段悠揚的琴聲。
這是一座佔地極廣的花園,青草爲錦,百花爲繡,到處是奼紫嫣紅,隨地見花團錦簇。繁花簇擁着一位五官精緻的美人兒,人花相映,更增這女子的絕世風華。女子神情迷醉,眼瞼微合,正專心致志地撫琴弄曲,琴聲如淙淙流水,歡快地從七根細弦中流瀉而出。
此時,一位矍鑠的老頭正一臉焦急地從遠處走來。
隨着這老頭走來,琴絃忽而“錚”地一聲崩斷,悠揚的琴聲也嘎然而止。
真武仙帝睜開眼來,神采飛揚地讚歎道:“夢憐,這一首曲子,是我在仙界所聽到最美妙的一曲!”
柳夢憐懷抱古琴,施施然從百花深處走來,長長的睫毛垂下,歉然道:“帝君,一曲不能終了,夢憐慚愧。”
“哈哈──”真武仙帝一臉是笑,寬慰道:“夢憐,世上之事豈能盡善盡美,你不必太自責了,我並沒有怪你。”接着,轉向旁邊那已經走近的老頭問道:“阮項先生,是什麼事情讓您親自來此?”
匠仙阮項眼中流露出憂慮之色,躬身道:“帝君,續勾大人此刻正朝着‘真武殿’趕回,雖然路途遙遠,但他的神識已先傳音稟道,最近出世的匠仙名叫衛驚蟄,目前已接受了‘上清境’清虛仙帝的邀請,由劍仙涸漁帶領,朝着‘上清境’而去。”
“衛驚蟄”三字如一聲驚雷,一旁的柳夢憐聞言之下心神大震,懷中古琴“哐”一聲掉落地上,所幸草地柔軟,古琴掉落並未受到損傷,柳夢憐慌忙將古琴拾起,神色驚惶地瞧着真武仙帝與匠仙阮項。
真武仙帝將這一切都瞧在眼裡,心中微嘆一聲,微笑道:“夢憐,我實想不到你那位朋友,竟然會是匠仙。”然後續對阮項道:“難道續勾竟然不敵那涸漁?阮項先生,這位匠仙是夢憐的朋友,無論如何也要將他請到我‘真武殿’來。不知先生此刻有何補救之法?”
匠仙阮項掃了柳夢憐一眼,才恭敬說道:“帝君,續勾神識傳音回來,說讓這位衛先生到‘上清鏡’,乃是紫微仙帝的意思。”
真武仙帝略一思索,便即明白,當下嘆道:“連紫微也想對付洞陰了麼?算了,我還是帶着‘霸下逐龍槍’,親自到西邊的‘上清境’走一趟吧。阮項先生,你跟我一起。”
匠仙阮項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着真武仙帝,疑慮道:“帝君,魔界那邊……”
真武仙帝微笑道:“先生請放心,魔界阿修羅崛起,與那梵天、溼婆隱隱有較量之意,短時間內,魔界幾個魔神絕對無暇他顧,我也可以趁着這段時間,儘快將‘霸下逐龍槍’修復。”
真武仙帝回過頭來,看到柳夢憐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臉上卻溫和說道:“夢憐,那位衛先生既然是你的好朋友,你也跟我一起到‘上清境’走走吧。”
“謝帝君!”夢憐輕舒了一口氣,一雙水繚霧繞的美眸中滿是欣喜之色,同時心中也不禁有點惴惴不安。
一百五十多年了,衛驚蟄那呆子,會不會早已將自己忘卻?
那嬌俏可愛的風兒,是不是還在他的身邊,緊緊地抱着他的手臂,把臉貼着他寬闊的肩膀?
時光荏苒,思念的心情是如此迫切,只是細細回想,柳夢憐悵然發現,與衛驚蟄在一起的時光短暫,如今搜索枯腸,卻是想不起什麼足以回味的舊事。也許,思念這本身,早已經成爲一種習慣了吧。
“我想這些做什麼呢?”柳夢憐在心中暗笑自己的自尋煩惱:“以後和他在一起,便能一同遊覽這廣闊的仙界大陸,再也沒有溼婆魔神那等兇惡的人物,來拆散我們兩人。”想到甜蜜處,柳夢憐的臉上不由浮上了一絲紅暈。
仙界東邊,遼寂府邊境。
衛驚蟄剛剛掙扎着爬起來,又面臨着一等邪魔吞陀毒如蛇蠍般的冰冷目光。
強大的威壓迫來,衛驚蟄感覺到胸腹間一陣難受,“哇”地又噴出一口鮮血。
“衛先生!”凝神戒備着吞陀的劍仙涸漁,連出聲詢問道:“衛先生,你沒事吧?”涸漁心中對於衛驚蟄承受了吞陀一擊,卻還能站起來,感到相當地不可思議。如今只是肉身受傷吐血,這對於能夠元嬰逃遁的仙人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吞陀好整以暇地瞧着衛驚蟄,嘖嘖讚道:“小子,你一個九品下仙,在沒有防禦仙器的情況下能承受住我一擊而不死,只此一件,你也足以自傲了。”
“不過──”邪魔吞陀陰森說道:“一擊沒能將你擊殺,是我吞陀的恥辱。”
吞陀說着,手中黑色魔劍一劃,一道黑色細線逸出,直射向衛驚蟄眉心。這道黑色線細彷彿有着無窮的吸引力,周圍的空間竟然很突兀地沿着這道黑色細線的軌跡重合、擠壓在一起。
這空間產生的異象讓厲鈞、範隨二人感到一陣心悸,立刻遠遠飛退了開去。這種攻擊對於下仙來說,根本連如何去抵擋都想不透,隨便去擋,結果只會被轟擊成渣。
看到這道細線射向衛驚蟄,綿密的空間正沿途擠壓。劍仙涸漁大吃一驚,手中青色氣劍劃了一個圓圈,空間“隆隆”地崩塌,被這個圓圈牽引着去套那道黑色的細線。
在涸漁的截擊下,射向衛驚蟄的黑色細線被牽引住了,速度遲滯了下來。
吞陀冷笑道:“嗯,你這一招使得不錯,不過要破我的攻擊,還差得太遠!”
吞陀手腕一抖,手中那柄由魔氣凝聚而成的黑劍立時消散,化爲一團濃郁的黑氣,這團黑氣就像是一股強大的水流,注入到那根細線中。
瞬間,細線驟然增粗,將涸漁劍招所化的圓圈崩散,粗大的黑色細線瞬間變成了手臂粗細的一根棍子,直刺向衛驚蟄,速度比前快了數倍不止。
黑棍周圍的空間像決堤的洪水,死命地朝着這根黑棍擠壓。厲鈞、範隨驚恐地瞧着這根黑棍,毫不懷疑只須擦到一下,恐怕肉身立刻就會被擠壓成粉。
“衛先生──”涸漁驚得魂飛魄散,救已不及。
便在此時,空間一陣歪曲,一柄白氣森森的巨大骨劍很突兀地憑空出現,與那根快速刺到的黑棍針尖對麥芒,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啵──”地一聲悶響,周圍的空間轟然崩塌,出現了五光十色的空間亂流。那柄骨劍縱然寸寸斷裂化爲骨粉,但同樣,那根黑棍也消散於無形。
邪魔吞陀與衛驚蟄之間的那塊空間,空間亂流在慢慢縮小癒合。
邪魔吞陀伸展開強大的神識,口中警惕地喊道:“哪一位高人出手?還請出來一見!”
峽谷深長,迴音嫋嫋,除了場中這五人外,哪裡有半個人影。
吞陀的神識在峽谷周圍窺探了一圈,一個人影也沒有發現,頓時心中一震,暗想道:“就是一品上仙,也躲不開我的神識查探,除非是五大仙帝和精通空間陣法的高手。精通空間陣法的高手,這仙界恐怕一個也沒有了,難道是……哪一位仙帝到了?”
吞陀舉目四顧,並未發現異常,心神稍定想道:“五大仙帝,又怎麼可能來這裡。而且,以仙帝的驕傲,怎麼可能隱藏神識,來這裡幹這藏頭露尾的事情!”
吞陀在這裡轉着心思,那邊的衛驚蟄卻自儲物戒指中感覺到一陣灼熱的感覺。邪魔那迦的神識傳音在衛驚蟄的腦海中響起來道:“衛先生,你不要緊吧?先生放心,那個劍魔雖然厲害,不過,只要他沒有晉階成爲魔神,那就絕不會是我那迦的對手!”
衛驚蟄心中暗歎道:“原來是這那迦救了我。”想想也是,那迦成名於無數年前,恐怕那時候魔界三大魔神──梵天、溼婆、毗溼奴也纔剛剛崛起。這魔界的散魔那迦,被譽爲“魔神之下第一人”,可以想象其實力何等強大。
邪魔吞陀掃了衆人一眼,森然道:“不論出於什麼原因,今天你們幾個非死不可。”聲落身影消失,竟然瞬移到了衛驚蟄身後。
衛驚蟄吃驚同時,也想起了自己另類的瞬移,當下一閃身,在層層漣漪之中閃到了十丈開外。
“咦,下仙也能瞬移?”吞陀明顯吃了一驚,但接着就再次瞬移到衛驚蟄身前,無數道髮絲一般的黑色絲線從他手中握着的一個魔球中逸散出來,就像無數觸角,將衛驚蟄周圍的空間束縛住。
衛驚蟄吃驚地發現,周圍的空間變得堅固無比,自己的陣法竟然開闢不了新的空間,也就是說,自己的瞬移失效了!
“小子,給我去死吧!”吞陀手中的魔球瞬間化作一柄狹長鋒利的黑色魔劍,刺向衛驚蟄胸口。
就在這個時候,“咯喇喇──”一陣可怕的聲響傳來,似乎無數骨頭扭曲變形的聲音響起,在衛驚蟄身體表面,一副精緻到極致的白骨鎧甲驟然出現,從上到下覆蓋住衛驚蟄全身。
這副白骨鎧甲泛着瑩白如玉的光芒,兩腮、肩頭、手肘、膝蓋這些地方,突出的骨刺在仙界璀璨的星空下散發着駭人的光芒。在身後,一根堅硬的骨質尾椎出現,尾椎的尖端,一根泛着猩紅色光芒的勾刺,散發着驚人無比的強大威壓。
猩紅色的光芒盤旋閃耀,從尾椎尖端逐漸上升到衛驚蟄額頭。
在這一刻,衛驚蟄瞬間失去了意識。
猩紅的光芒一分爲二,嵌入到骨質面盔上,那黑色的眼眶中。瞬間,紅光大作,無匹的魔氣散發,這副骨質鎧甲似乎被注入了靈魂,慢慢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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