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風依舊輕柔,可是衛驚蟄心中卻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看到衛驚蟄狠狠地將一塊拳頭大的石子一腳踏成了粉碎,沂免不由感到好奇,恭敬地問道:“衛先生與那異亥有仇?”
衛驚蟄目光有點黯然,低聲說道:“是,我的恩師,就是死於那一次‘上界天罰’……”沂免一愕,然後歉然說道:“衛先生,抱歉。”
涸漁拍着胸膛,大聲說道:“衛先生,你若是到我‘上清境’去,這仇,自然有帝君替你作主,找到那異亥的下落也不是難事。”
“涸漁大人,‘上清境’離這兒有多遠?”衛驚蟄身邊的範隨,一臉恭敬地問涸漁道。
“哈哈,不遠,不遠。”涸漁回答範隨的話,眼睛卻是瞧向衛驚蟄,說道:“我若是全速瞬移,大概需要半年吧。”
看到衛驚蟄一臉驚訝,涸漁笑了笑,說道:“先生不必驚訝,其實我也有兩年沒有回過‘玉清境’了。不但是我,就是沂免、續勾、戥予他們三個,也是被幾位仙帝安插在外面的,否則一旦仙界發生些什麼事情,幾大仙帝根本鞭長莫及。”
的確,仙界太大了。橫穿一塊大陸,以上仙之能都要兩年多的時間,爲了獲取最大的利益,五大仙帝只有往外面安插人手。就像這次邀請匠仙的事情,若不是五位仙帝事先在外面安排了沂免、續勾等實力強橫的上仙,恐怕此刻根本就趕不到這“幽魂絕域”來。
女上仙戥予撫了撫鬢邊被風吹亂的頭髮,對衆人道:“各位道友,既然這裡沒什麼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沂免道友的話,我回到‘御獸靈宮’後會如實轉告帝君。”
戥予面向着衛驚蟄,嬌俏的臉頰上一雙鳳目泛着盈盈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衛驚蟄,說道:“先生,戥予就先走了。若是先生在‘上清境’過得不如意,不妨到我‘御獸靈宮’來,戥予保證,勾陳仙帝一定會善待先生。”
戥予說完,朝着衛驚蟄嫣然一笑,隨後瞬移離去。
涸漁瞧着戥予消失的方向,眼皮又耷拉下來,無奈地嘆息一聲道:“唉,這婆娘……”
續勾“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嗯,既然大家都認爲先生應該去‘上清境’,那我也不久留了。沂免道友,我一定會將你的話帶到真武仙帝那裡。對了,我們兩人正好同路,不如沂免道友你有沒有興趣與我同行?”
“哈哈,正合我意!”
接着,沂免與續勾二人也向衛驚蟄道別,一同瞬移離開了。
此時在“幽魂絕域”的斷崖旁,只剩下涸漁、衛驚蟄、厲鈞、範隨四人。
厲鈞、範隨二人見五個上仙,死了一個,走了三個,只剩下一個涸漁了,心頭壓着的一塊大石方纔落地。面對五位上仙,那種壓力實在太大,此刻二人心頭一鬆,人也差點軟倒。
厲鈞籲着氣,一雙凸眼瞧着涸漁,問道:“涸漁大人,您修煉了多久了?”
涸漁撓撓後腦勺,回憶道:“嗯,也快有十萬年了吧。”
“十、十萬年!”衛驚蟄三人都嚇了一大跳。
涸漁嘿嘿笑道:“十萬年算少了。我花了近七萬年才修煉到五品天仙,經歷了仙巫兩界大戰。後又過了三萬七千多年,才從五品天仙修煉到二品上仙。這麼漫長的過程,我居然能夠活了下來,也算是一個奇蹟了。哈哈!”
涸漁很是得意地笑着,衛驚蟄、厲鈞、範隨三人心中對這涸漁也很是欽佩,畢竟這麼漫長的歲月他都能夠堅持下來,的確是相當不容易,有如今的成就,也是應該。
衛驚蟄長嘆一聲道:“唉,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能夠達到涸漁大人你如今的境界!”
涸漁瞧着衛驚蟄,非常認真地說道:“衛先生,你如今雖然是九品下仙,可是匠仙往往都能夠成爲上仙,所以先生也不需要妄自菲薄。先生所欠缺的只是時間而已。”
衛驚蟄淡然一笑,說道:“涸漁大人,我們走吧,說了老半天,總不能一直這樣聊下去吧。”
涸漁很是高興,笑道:“衛先生,你可是仙界的第四位匠仙,以後到了‘上清境’,可別再叫我什麼‘大人’了,不然我就要受帝君責罵了。好了,衛先生,還有你的這兩位朋友,都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馬上就要帶你們瞬移了。”
就在這時候,地底突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嘎”聲開始不斷地由崖底下傳來。
一個似乎來自幽冥的聲音拖長了音調,夾雜在那種恐怖的“嘎嘎”聲中清晰地響起來:“匠仙……哈哈……終於等到了……”
這個聲音又細微又縹緲,不留神傾聽根本無法察覺,衛驚蟄、厲鈞、範隨三人都沒有聽見,可是涸漁聽到了。
二品劍仙涸漁臉色大變,驚呼道:“三位抓穩了,走!”
隨着“走”字一出,涸漁已經施展出了上仙的瞬移,一種清涼的感覺傳來,讓衛驚蟄等幾個下仙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可是,周圍的景物卻沒有絲毫變化。
涸漁駭然道:“糟,這裡的空間狀況被改變了,我瞬移不了!”
“用飛的!”涸漁不等衛驚蟄反應過來,立時抓着他的手臂,倏地飛上了高空。厲鈞、範隨二人也立即醒悟過來,緊跟着飛上。
三人看涸漁的臉色,就知道留在此地肯定有危險。
涸漁飛到了高空後,突然眼前一黑,頭頂上的星空瞬間黯淡下來,所有的星辰似乎在這一剎那消失,地面上,連一絲光芒也沒有。
“怎麼回事?”涸漁舉目四顧,周圍漆黑一片。衛驚蟄等三個下仙不知何時也不見了蹤影。
“篷”地一聲響,兩團玄青色火焰驟然升起,照亮了周圍的空間,衛驚蟄的身影在漆黑中顯露出來。兩隻手掌上,正熊熊燃燒着玄青色的“三昧真火”。
在衛驚蟄身後,是驚魂未定的厲鈞、範隨二人。
“衛先生──”潿漁立時飛過去。
“先到地面上去!”衛驚蟄神情凝重,當先落到地面上。
此時,地面仍在震動,在那道斷崖下,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嘎”聲仍是連綿不斷地傳上來。
“我們陷入一個陣法裡了!”衛驚蟄兩根斜飛的劍眉已經緊緊擰在了一起,對着降落到地面上的三人說道。
“衛驚蟄,這陣法,你能破嗎?”厲鈞有點擔憂地說道。
周圍漆黑一片,四人都分別祭起了“三昧真火”,可是除了能夠看到地面上的碎石外,遠處的山脈、樹林,還有頭頂上的星空,全都看不到了。衛驚蟄本身就是陣法高手,知道人一旦陷入陣法裡頭,無論再怎麼飛也是飛不出去的。
“那邊,好像有些什麼東西!”涸漁手中抓着那柄“沉星”劍,警惕地瞧着斷崖的方向。
四人距離斷崖有三丈遠的距離,可是此刻誰都不敢靠近,包括二品劍仙涸漁。上仙雖然擁有了永恆的生命,只要元嬰不滅就能重塑肉身,可上仙也是最愛惜自己性命的一羣,遇到未知的兇險,沒有上仙願意衝在最前面。
“嘎嘎”的聲響越來越巨大,這種聲響,就好像人的骨頭正在被碾斷所發出的一樣。地面仍在顫動,突然──
只聽見厲鈞“啊”地一聲驚呼,在那斷崖處出現了一道白光。
這裡的四人全都驚呆了,那道白光不是別的東西,而是無數的骨頭,這些骨頭多得無法計數,有人的,也有動物的,還有一些說不出名字的生物的骨頭。這些骨頭像潮水一般從“幽魂絕域”那一道斷崖下源源不斷地涌上來,有頭骨,有大腿骨,有趾骨,有脊椎骨……全都散發着白磣磣的光。那種嚇人的“嘎嘎”聲響,就是無數的骨頭相互碰撞所產生的。
看到這一幕,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由無數骨頭形成的這道“骨海”在漫到崖邊上的時候停止了上漲,地面的顫動也驟然停止了。涸漁已經將神識全部放開,去窺探斷崖下的動靜,可惜卻什麼也查探不到。
這時,那個彷彿來自幽冥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連衛驚蟄這幾個下仙也聽到了。
“匠仙……誰是匠仙……”
隨着那聲音的出現,骨海中“唰啦啦”地竄出來一條碩大無倫的脊椎骨。這條脊椎骨粗如水桶,直竄到了三十多丈高的空中。在這條微彎的碩大脊椎最尖端,頂着一顆三人合抱才能抱得過來的骷髏頭。骷髏頭漆黑深邃的眼眶中突然有兩點猩紅的光芒閃現,同時“篷”地一聲,從骷髏頭枯槁的口中垂下了一塊巨大的黑布來,一直垂落到地面上。
涸漁一言不發,手中“沉星”劍只是輕輕一抖──
“唰唰唰唰唰唰唰!”
一連七道世無其匹的碧綠色光華真划向那塊黑布,七劍快如一劍!周圍的空間無聲無息地就破碎了。
衛驚蟄、厲鈞、範隨三人矯舌不下:好強的一劍!劍仙,果然不愧是攻擊力最強的仙人!
可是,這綿密的一劍擊在那塊黑布上,從黑布上驟然閃現出無數縱橫交錯、複雜到極致的白色絲芒,這千萬道絲芒如同一張細密的織網,涸漁的劍光擊在其上,只是讓那些白色絲芒稍微激起了一點漣漪,隨後便完全回覆平靜,黑布仍是那塊黑布,那些白色的絲芒也消失了。
涸漁不敢置信地瞧着這一幕,一顆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先前那個聲音喋喋怪笑道:“劍仙?哈哈,沒用的,沒有人能夠破得了我這面‘幽魂萬骨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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