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身是一名私家偵探,我接手的許多案件,自然而然就會牽扯到黑白兩道之間去。
所以,認識癩頭三後,需要向他打聽個什麼人物,瞭解點兒什麼事情,從中幫助破案,當然就非常容易了。
癩頭三和我相識已經多年,自從開辦偵探所以來,我偵破過的許多案件之中,癩頭三實是幫助過我許多大忙。
不過每逢破案,我同樣會分一份酬金給他,了表謝意。
我和癩頭三的往來,一直都是秘密進行的,畢竟此人背景不乾淨,如果和他走得忒近,對自己絕對沒有什麼好處。
所以,每當我有事情需要他幫忙的時候,定會事先通知他,然後到老地方碰面商談,絕不允許他貿然到偵探所找我。
這次他不請自來,我當然會感到萬分吃驚。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及責怪斥罵他一番,一旁的雪雅先開了口,“老闆,這位先生非要見你,我說你有事出去,要見明天再來。可是他死活不走,所以我才傳呼的你。”
說完嘟起了小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癩頭三嘿嘿一笑,“鐵偵探,不關這位小姐的事,確實是我逼着她傳呼你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他這番幫雪雅開脫的言語,倒頗顯識趣。
雪雅當然不識癩頭三,如果她早知道此人的社會背景,憑她的性情與聰明,恐怕早將他關在了門外。
對於癩頭三的不請自來,我並沒有怪雪雅的意思。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相信這次癩頭三急着找我,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碰巧我剛剛纔遇到一起離奇的無頭屍案,癩頭三的出現,反而讓我立即變得興奮起來,因爲我馬上就可以向其打聽一些江湖中的小道消息了。
說不定對案件有進一步的突破,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二話沒說,一拉癩頭三的手,飛快奔出門外。
癩頭三以爲我要下逐客令,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被我硬生生拉出門外,居然半點兒沒有反抗的意思。
我拉開副駕駛車門,將他高大的身子硬塞進車裡,然後“哐當”關閉車門。
自己隨也上了車,啓動馬達後,車子已經衝了出去。
我將癩頭三拉上車的一系列過程,再到自己駕車離開偵探所,最多也只30秒鐘時間。
癩頭三開先一直未說話,對我的這一切魯莽行動,他自然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這時終於忍不住望向我,“鐵偵探,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我沒好氣地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早說過,無論什麼情況下,你都不可以直接到偵探所找我,有事我自然會聯繫你。”
我這番話,並沒有什麼說錯的地方。
癩頭三聽完竟然長嘆一聲,一臉木然地望向車窗外,什麼話也沒有反駁。
這一下我反倒被震住了,憑他的性格,這個時候,他分明該頂撞我幾句纔對啊,不聞不問,倒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了。
我立即警覺到事情有些不妙,隨即將車在路邊剎停下來,問道:“阿三,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這句關心的話,明顯比適才那番話不知道要溫柔多少倍,所以癩頭三聽後很是受用,馬上就將失落的眼光掃向我。
他道:“老弟,當哥的已經在本市混不下去了,必須馬上離開此地。”
想癩頭三在本市,也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此刻的這幾句話,竟是說得戰戰兢兢,有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我忍不住追問:“到底怎麼了,你說得明白一些?”
癩頭三緩了口氣,“老哥這些年來在本市乾的那些勾當,足夠殺十次腦袋。我的底子一直不乾淨,老弟是非常清楚的,現在本市調來了一個專門緝毒的警察,他孃的!此人要將我們這些毒梟趕盡殺絕,老哥哪裡還混得下去啊!”
聽完他的一番話,我不知道該同情還是幸災樂禍!
本身來說,我對此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好感,我由始至終都是在利用他罷了。
但如今,見他被逼得走投無路,想起他曾經對我的幫助,心中難免起了惻隱之心。
此刻我自然也猜到,他此番急着找我,定是要我助他跑路。
我將香菸摸出,一人點了一支,又道:“真有這麼厲害的警察,讓老哥你也聞風喪膽麼?”
癩頭三臉上浮出一絲悽楚的苦笑,“是啊,此人確實了不起,一來本市後,立即就搗毀了我們的好幾個窩點,豹頭和虎子都相繼被抓啦。昨天要不是我溜得快,現在哪還有機會在這裡和你敘舊。”
豹頭和虎子我當然認識。
此二人是本市黑道上的頭號人物,不僅販毒,而且開設地下賭場、夜總會、桑拿浴、歌舞廳等等非法會所。
癩頭三在此二人眼裡,只算個不值一提的小頭目,由此便能看出豹頭和虎子在本市的實力。
那個不知名的緝毒警察,居然一來本市就拿豹頭和虎子兩個舉足輕重的頭號人物開刀,不得不說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也難怪癩頭三會被嚇得倉惶逃命。
我道:“老哥急着找我,是希望我幫助你逃離本市嗎?”
癩頭三笑道:“不知道老弟幫不幫老哥度過這個難關?”
我沒有直接回答,只道:“老哥在本市也算個人物,跑路這種小事,怎麼會找上我呢?你手下的隨便一個弟兄也能幫上忙啊!”
癩頭三無可奈何甩了甩頭,“樹倒猢猻散,人走茶即涼,老哥如今身無分文,潦倒落魄,曾經的酒肉兄弟,見到只會避你,何談幫忙?”
癩頭三的這番感言,當時我聽後非常有感觸,想想人生確實如此。
順風順水的時候,人人都巴結討好你,一旦潦倒,人人則變成鄙視你。
人生如斯!人性如此!
看着癩頭三那可憐巴巴的表情,我正色道:“你怎麼就肯定我會幫助你跑路呢?你該清楚,我倆的合作,完全就是一種利用關係。”
癩頭三聽了我的坦言,居然半點沒有吃驚的樣子,反而笑了一笑,“這點我自然清楚。你結識我,自然是利用我打聽情報,我則是爲了你的錢。”
我十分詫異地望向他,“既然你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爲何還堅信我會幫助你呢?”
癩頭三想也不想,只回答了我簡短的七個字,而且就是這七個字,讓我不但沒有反駁的理由,還要竭力幫助他跑路。
那七個字是“因爲你是鐵子龍”。
在此我只能說,雖然我和癩頭三不算很熟悉的朋友,但此人對我的性格已經瞭如指掌,更清楚我是個怪人,好管閒事,否則他就不會一語中的說出那七個字來。
我只道:“你需要我怎樣助你?”
癩頭三見我答應幫忙,慘白的臉上終於有了欣喜之色。
他道:“首先,我需要一萬元現金。不過老弟大可放心,以後等老哥東山再起後,一定加倍還錢給你。”
他說完望着我,意思是看我的反應。
我不屑地道:“首先,我不需要你還錢給我,你應該清楚,我雖然不算富翁,但也不是窮人,金錢在我眼裡只是糞土一堆。”
說完,我便拉開隨身攜帶的手提包,拿了兩疊百元大鈔給他,一共兩萬元整。(我身邊隨時都帶着十萬現金,因爲幹我這個行道,處處都需要花錢打點,有錢才能使鬼推磨。)
我接着道:“除了錢,你還需要什麼幫助?”
癩頭三接過兩沓現鈔,眼眶立即變得有些溼潤起來,喉頭明顯哽咽了幾下。他如今的處境,我對他的幫助無疑是雪中送炭,此時他雖沒有對我說出什麼感激的話,人身上發出的細微表情,往往比任何言語真實得多。
愣了須臾,癩頭三又才道:“如今出關的各個要道把守得非常嚴實,要想順利逃出本市,難度也是相當的大。我知道老弟在本市也算個神通廣大的人物,要想將老哥安全送出去,想必也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癩頭三始終是個聰明人,他的一番自問自答,完全逼得我沒有了任何退路,而且想方設法也得將他送出本市才行。
我當時已經沒有作任何思考,而是直接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癩頭三也侃切地說道:“越快越好。”
我道:“那就今晚如何?”
癩頭三笑道:“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我原本還指望能向他打聽點兒消息,看能否對無頭屍案偵破提供有利的線索,哪知他如今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自然就沒有了詢問的必要。
我在郊外的某個地方修建了一幢私人別墅,平常只有一名女傭幫忙看護打掃,每當我感到心情煩躁的時候,纔會去那個地方小住。
如今癩頭三是個通緝犯,我只能將他暫且安排在別墅住下,等到了晚上再將其帶出本市。
主意打定,我再沒有半點猶豫,駕車直接將癩頭三送到了別墅安頓,並囑咐他不要到處亂跑,晚上再想法送他出城。
一切安排妥當,我才又趕回偵探所。
雪雅見我獨自回到偵探所,忍不住問道:“老闆,剛纔那高個子癩頭被你弄去哪裡了,他那麼着急找你,究竟所謂何事呢?”
雪雅見我剛纔二話不說,便駕車拉着癩頭三離開,現在又獨自而歸,心中自然有着許多的疑惑想弄清楚。
雪雅是我最貼心的部下,也是我唯一的員工下,歷來對我唯命是從,我也對她無話不談,所以對於癩頭三的背景,我也沒有隱瞞她的必要。
我如實說道:“那人叫癩頭三,是本市的一個大毒梟,如今本市來了個了不起的緝毒英雄,將本市的毒販子們追得四處逃命,癩頭三今天來找我,是想我幫助他逃離本市。”
雪雅聽得驚心動魄,瞪大眼睛道:“你難道已經答應幫助他跑路麼?”
看着雪雅訝異的表情,我居然頑皮一笑,“是啊!我已經答應幫他逃脫本市。”
雪雅聽後一臉怒容,“你怎麼能答應他這種事情呢?你爲什麼要答應他啊?”
雪雅發怒,那是因爲她關心我,我如何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朋友有難,你說我們應該幫忙麼?”
雪雅收起了她的憤怒,問道:“你怎麼能和毒販子做朋友呢?”
我又是抿嘴一笑,“你難道忘記我是個怪人麼?”
雪雅聽後馬上樂了,“老闆,你送癩頭三出城的時候千萬小心,碰上警察可就麻煩得緊。你只要認爲自己是對的,我也不會干涉你啦!”
雪雅不僅漂亮,而且懂事、聰明、溫柔、善解人意、有錢,如果誰能娶到她當老婆,那簡直就是上輩子積下的德。
不過我一直當她是妹妹,從沒非分之想,她對我非常瞭解,並非對我有愛慕,只是我們長期相處,培養出的默契而已。
我會心地笑了一笑,“我會小心的!”
雪雅沒有再說什麼。
接下來,將偵探所的近況向我作了詳細的彙報,將這兩天剛接手的幾宗生意也簡單介紹了一下。
我見那是幾起小案件,於是交由雪雅自己負責。
因爲我目前要將所有精力,放在無頭屍案這個案件上。
雪雅自從來到我的偵探所,已經從我身上學到很多偵破技巧和手段,更有豐富的推敲能力,幾個小案件交給她處理,我相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