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海州市。
東郊,海明湖畔,後半夜。
雲揚拎着兩壺青鳳老窖,慢悠悠地走在海明湖岸邊,嘴裡不斷地喃喃自語:“一切有爲法,有如夢幻泡影,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這是在範長林二樓書房看到的一句話禪語,雲揚一見之下便喜歡上了。
在跟範長林瞭解過含義之後,得知這句話的正確意思是:一切依靠因緣而生的法,都如夢幻,如泡沫中的影子,如霧靄一樣的不可琢磨,無常變幻。
同時,又如同閃電一樣的快速變化。我們要無時無刻地,這樣看待這個世間的一切,不要因執着它,而被它束縛我們本來解脫自在的本性。
乍聽之下,有點繞口,但仔細琢磨之後,其實不難理解,這句禪語告訴我們,心境不因外物而流轉,始終堅持真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大自在。
湖邊。
呼吸着略帶絲絲涼意的空氣,雲揚在一處涼亭中坐了下來,感受着陣陣陣陣夜風的吹拂,將兩瓶青鳳老窖,放在了廳內的石桌上。
“心隨境轉則不自在,心能轉境則無處不自在!這話有道理吶。”
打開酒瓶蓋子,他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感覺到一股灼熱自喉間而起,順着食道直達胃部,彷彿一瞬間,便將那一絲絲涼意都給驅走了。
已經有些醉意的雲揚,忍不住又多灌了幾口,纔將酒瓶再次放下。
噌!!
他揚手便將背後的黑龍劍持於掌中,烏光縈繞的劍身在清冷的夜色下,猶如波動的黑色霧氣一般詭秘。
雲揚左手扣指輕彈劍身,陣陣清越的劍鳴聲瞬間響起,剎那間無形的劍氣,絲絲縷縷地飄散開來,引得雲揚一陣輕笑。
“呵呵,黑龍啊,跟着我是不是很委屈?啥劍意沒搞出來,害得你也跟着受連累,劍修沒點劍修的樣子,實在是難堪吶!不過,你說這個觀想之法,它能管用嗎?”
嘆了口氣,接着道。
“我倒是覺得能成,範老這種沒有具體觀想物的龍都能成,沒道理咱這有具體觀想物的北斗星辰,反而搞不成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夜色下,黑龍劍烏光微微波動了一下,似在迴應着什麼。
神劍有靈,它在利用特殊的交融思感,迴應着自己的夥伴,似乎是在肯定夥伴的猜想,亦或者是在詢問,這個觀想到底是個啥意思呢?
“哈哈哈,你也覺得能行?那咱就試試,不過,這個在意識中形成北斗星辰的觀想圖,有點費勁,這可跟憑空想象完全不同啊,等我再好好想想,再想想。”
陷入了沉思的雲揚,不禁喃喃自語道。
“這一步實在太重要了,一旦觀想原點構成,再想更改就不可能了,一定得慎重吶!”
其實,雲揚口中的觀想法,就是龍行八荒磨練意境的特殊法門。
這門觀想法,是在武修的意識界中,構築功法的全貌,將讓自己身化招式,去切身體會所有的招式的變化,最後幾乎是要在意識界中,形成一個無時無刻,都在自行運轉的功法擬態小世界。
這不是單純的想象一下就可以了,難度可是空前的,這在雲揚的武道修行中,從來都沒有經歷過,對他來說是,這一個全新的武學領域。
而這種修行方式,即便是在師父道玄真人的修行理念中,都是不曾見過的,甚至可以說,估計就連師父都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吧。
此時的雲揚,就像是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樣,在自己的意識界中玩得的不亦樂乎,而在涼亭中,他已經站了起來,倒持黑龍劍,就這麼面向湖面靜靜地站立着。
他的雙眼這一刻,已經完全失去了聚焦,目光深處隱有無數光華閃動,如果有武道強者在場,就會很清晰地感知到,那道道光華竟然是一招又一招的精妙劍招。
居然真的有人,能在意識界中修行武學,這可是無數武修者夢寐以求的事情,最完美的修行方式,可以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隨時隨地完善自己的武學功法。
可是,知易行難,這種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修行方式,至今還沒有聽說哪一門、哪一派,能夠傳承運用的起來,這對大腦的負擔可是相當巨大的,曾經就有不少執意修習這種法門的強者,最後都變成了傻子和瘋子。
究竟有無可行性,沒人知道,但是雲揚就知道,眼前就有人已經成功了,沒搭理自己就做不到。
一夜的時間,就這麼在雲揚平靜站立中緩緩地度過,晨曦的陽光帶着輕柔的暖意,將處於深層次觀想狀態的雲揚,給拉回了現實。
呼...
迎着朝陽,微微吐納,內息急速運轉,晨間的氣息是一天之中,氣機最活躍的時間段,體內加速運轉的內息,讓沉浸在觀想中的雲揚及時回神。
否則,以雲揚那種一鑽牛角尖,就不管不顧的個性,還不知道要靜站到什麼時候去呢。
現在,他所處的地方,可不允許他做什麼驚世駭俗得事情。
“真難啊!半點頭緒都沒有,範老果然沒騙我,這個原點太難構建了,別說北斗星辰了,這連個天空的鬼影子都沒搞出來了,還在淺度觀想瞎折騰呢。”
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雲揚將黑龍劍放至身前,左手輕撫劍身,陽光下的黑龍劍,劍身遊離的黑色薄霧終於退散了一些,烏亮的劍身映照在雲揚那雙明亮深邃的眸子中。
不着急,既然找到方法了,就有了方向,剩下的只不過時間問題罷了。
一夜的觀想,基本上算是還在原地踏步,一直處於範長林所教授的入門階段,可以說是毫無進展,但云揚一點都不着急。
如果那麼簡單就給他做到了,那這法門還有什麼稀奇可言,早就滿大街都是,招法意境綿延的絕世高手了。
看着石桌上的兩瓶青鳳老窖,雲揚搖頭笑了笑,拿起那瓶喝了一半的酒瓶子,一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
呼...
長長的呼出一口酒氣,歸劍還鞘,猛然揮手間,石桌上那個空酒瓶,直接飛入了十米外的垃圾箱內,晃了晃腦袋拎起最後一瓶酒,雲揚施施然地走出了涼亭。
旭日東昇,徹底趕走了暗黑,光明之下,永遠是充滿希望的,海州市民也都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海明湖公園門衛,也是剛剛到崗,開始準備上班,兩個換好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正準備升起電子大門,準備迎接新一天遊客的到來。
驀然!
迎着陽光,兩位工作人員,突然發現遠處的海明湖方向,走上來一個身背黑色古劍的年輕人,陽光下光線實在太刺眼,又是隔着門崗的玻璃,他們實在看不清年輕人的容貌。
恍惚間,兩名工作人員只覺得,眼前好像模糊了一下,然後那個人影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嘶!看到了沒有?我眼花了嗎?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了?”
“不對不對,我也看到了,那人還揹着一把劍呢,難道是什麼武林高人嗎?一眨眼就沒了。”
“等會兒,不會是鬧鬼了吧?人哪能說不見就不見了,這可不行,我得申請工作調動去,這也忒嚇人了點兒。”
“盡扯淡,你見過敢在大太陽底下,四處亂晃的鬼?別琢磨了,這世界上有很多我們普通人,不知道的神秘存在。跟咱們這種普通人也沒啥關係,快乾活吧!”
“唉,是啊,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幹活幹活!”
已經走出很遠的雲揚,倒是沒有想到會讓人以爲他是鬼,只是習慣性的不想以這種狀態,出現在人前而已。
一身的酒氣,還揹着利器到處亂走,這要是出現在人前,估計又得被人當成神經病圍觀了。
當初。
在他最初踏足這個社會的時候,就沒少被人圍觀,後來他學會了隨時隨地的隱藏自己,這在很多一段時間內,幾乎成了他每天的必須課。
如何潛藏蹤跡,如何行走在人羣之中,而不被人當成異類同樣,最開始的半年,雲揚在這方面可是吃足了苦頭。
當然,有付出就會有收穫,本身擁着流星追月,這種曠世輕功身法,只需要更加精細的內息控制,就可以做到時刻處於,類似於視覺欺騙的狀態。
從理論上來說,無論多麼密級的人羣,總會存在視覺死角的,只是聽着幾乎不可能做到罷了。
在成千上萬的人潮中,徹底隱藏自己的行蹤,這怎麼聽都像是天方夜譚,人羣有無數人隨機掃視的目光,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隨時隨地的躲避所有人得視線。
一個大活人,無論你怎麼去隱藏,總會被很多人不經意間注意到,只不過對很多人來說,沒用的信息反饋,都被大腦自動給忽略處理了。
客觀上來講,這些被忽略掉的人或物,還是被人發現了的。
但是,雲揚就真正地做到了,在萬千人流中,徹頭徹尾的消失,經過無數次的反覆試驗,他成功地讓自己可以,在所有人的視線盲點間,閒庭信步一樣的穿梭。
習慣成自然,現在只要在鬧市區,隱龍的隊友們都會經常性地跟丟他的蹤影,很多時候都知道他就在旁邊,可就是找不到他的人,也就只有隊內的狙擊手歐陽旭,才能經常性地注意到他的存在。
而此刻的雲揚,就在城市中漫無目的走着,沒有人注意到,剛剛和一個身背黑色古劍的人擦肩而過。
比如,此刻雲揚就扶起了一個,即將摔倒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媽媽還一個勁地跟他道謝,但就是愣沒想起來擡頭,看一看這個幫助了自己的陌生人。
這位母親只記得,一個身穿黑色遠動裝的年輕人,幫自己扶住了即將摔倒的孩子,其它的她就一點都沒關注到了,反應過來想要再次感謝這個年輕人時候,才發現已經找不到人家的身影了。
於是,這位母親也就沒有太當回事,便帶着自己的孩子繼續逛街去了。
其實雲揚什麼都沒做,他只是把流星追月步法,和他從一本叫做視線誘導術的書上學到的東西,兩者融合使用了,在他扶起小孩子的瞬間,他將所有人注意力,集中誘導到了孩子和母親身上。
而母親急於救孩子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又被誘導到了孩子的身上,等到她確定孩子沒事的時候,雲揚早都又經過很多次視線誘導術了。
再加上他身法又快,在普通人面前,他就這樣神乎其技地做到了,相當於是隱形了一般。
這種事情,只要閒下來,幾乎每天雲揚都會去做,不停地去完善這門獨特的超級視線誘導術。
還是那句話,知易行難,不去身體力行地做,人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多少神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