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seven (1)
36既然紀戎歌你都說胡爲樂是我的小情人了。
那段時間裡,我一直偷偷地想,幸虧紀戎歌喜歡我的時候沒有遭遇到蘇格拉這樣的強敵。胡爲樂雖然不喜歡紀戎歌,但是他好歹還保持着小美國鬼子的風度;而白楚……想到白楚,我的心就又難過了一下,他始終沒有喜歡過我吧?好像只是我喜歡他的樣子。所以,他們都不是紀戎歌的強敵。
沒有強敵的紀戎歌,在辦公之餘,總是拿着相機拍來拍去的這個時候,看着他臉上金黃色的笑容,我才知道,原來他確實是喜歡攝影的。
當他對着鏡頭裡的風景發呆的時候,我就對着他發呆,看他細長的手指,看他溫柔的發線,看他抿緊的嘴脣。一切都這麼美好,一切都這樣安靜。這是我喜歡了白楚那麼久,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我對於白楚的喜歡,確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會堅持多久,就這樣晃晃蕩蕩地走了過來。而對於紀戎歌,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的感受。
然後,想着想着,就偷偷地笑了。
自以爲神鬼不知。
而這個時候,紀戎歌總會突然將相機從自己的眼前挪開,回頭,滿臉狐疑地看着我傻笑的表情,說,喂,喂,你是不是吃老鼠藥了?怎麼抽成了這個模樣?
於是我就坐正身子,把視線從他的臉上挪開。心想,不就是比一般人稍微好看了那麼一點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不看就不看,說話有必要這麼嗆人嗎?
紀戎歌看我表情嚴肅起來,就問我,你是不是快過生日了?
我說,你怎麼知道的?
紀戎歌就笑,雖然你這麼討厭,但是你總歸是我女朋友。還有,我告訴你我怎麼知道的,因爲那個叫胡爲樂的小屁孩,最近不是整天在爲了你的生日憂愁嗎?
我吃驚地看着紀戎歌,你怎麼知道的?
紀戎歌說,看了他發給你的短信了唄。
我說,你真是小人!
紀戎歌說,哦,謝謝誇獎!
我生日那天,奶奶一早就煮了麪條,說是要長命百歲。因爲是週六,而且莫帆已經結束考試了,在家休息,等待着出考試成績。
他衝着我笑,說,姐,吶,你的生日禮物我已經想好了,我暑假打完工就補給你好不好啊?
我說,你少拍馬屁就行了。是不是考試考得不好,想借此來收買我啊?
莫帆笑笑,不說話。笑完了,就穿上鞋子跑下去找胡爲樂廝混去了。他們兩個最近迷上了騎着摩托飆車,兩個小屁孩滿城市的高速路上瘋。當然了,始作俑者是胡爲樂。胡爲樂跟莫帆說,你姐姐要是再拒絕我,我就騎着摩托自殺算了。
莫帆當下點了點頭,倒不是他認爲胡爲樂會贏,而是因爲他喜歡上了胡爲樂那輛叫驢摩托。他自然是買不起,但是偶爾也會黑心地偷偷想一下,如果胡爲樂撞死了,他正好可以繼承胡爲樂的遺產。
要麼說我弟弟笨啊,他忘記了,要是胡爲樂真的騎着摩托撞死了,那輛摩托車也自然就報廢了,哪兒還輪到他繼承啊。
莫帆走後,奶奶抱着日曆在牀邊發呆,因爲老眼昏花,所以她不得不透過陽光來看日曆上的日期。
那一刻,我心裡難過極了。
她難道不知道嗎?無期徒刑就是終身監禁!終生監禁就意味着,無論她翻破了多少本日曆,她的兒子,於遠方,都不會回來了!
我低下頭,慢慢地將麪條吃完,試圖將這翻江倒海的難過全部壓入心底。
奶奶依舊靠在牀邊,懷裡緊緊地抱着日曆發呆。
已經很多年了。
每年,她都會買一本新的日曆,開始數日子;當新的日曆數成舊的時候,一年又過去了,而奶奶仍舊會再抱回一本新的日曆來,似乎抱着那厚厚的日曆,她就抱住了兒子的歸期。
想到這裡,一顆眼淚從我的眼眶裡掉落,落在了麪條裡。
奶奶突然想起了什麼,問我,莫春啊,你那個白楚老師,是不是好久沒有來過了?他和溪藍是不是吵架了啊?我怎麼最近總是看到溪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在一起啊?
我偷偷擦擦眼淚,看了看奶奶,我想,這老太太真是太有才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連年輕人的事情她也這麼一清二楚,這老太太八卦起來,我和麥樂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只是,溪藍和白楚最近貌似好得很。否則,白楚怎麼可能都不給我打電話了呢?
他最愛對我訴說他的悲傷的!
從家裡離開的時候,我想,暑假到了之後,我一定要找個合適的工作,努力賺錢,給莫帆補一顆牙齒,給奶奶配一副老花鏡,讓她能夠清楚地看着日期,看清楚那些可能會讓她惦記一輩子的兒子的歸期。
剛剛出門,麥樂就打來電話,她說,莫春啊,生日快樂啊,一起出來鬼混吧!現在紀戎歌和張志創都在我眼前呢。
我說,啊,你們仨怎麼勾搭成奸了?你是不是放假之後就將蘇格拉給拋棄了,專心攻張志創這一關呢?
麥樂說,別胡說八道了!今天你過生日哎,紀戎歌喊我來,是爲了給你選一份滿意的生日禮物哎,真是好男人……
麥樂的話還沒說完,紀戎歌就搶過了電話,他說,我纔沒有那麼好心呢!我只是覺得像你莫春那麼怪異老土的嗜好,我這麼新潮的人選擇的你未必能欣賞得了,所以才拉上了你的朋友。
我撇嘴,說,白楚今天約我吃飯,我不陪你了。白楚給我送的生日禮物,不必經過我的朋友,我都喜歡……
紀戎歌的聲音立刻變調了,他說,你給我閉嘴!你今天如果敢同他一起吃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莫春!
我心想,原形畢露了吧?!其實明明就是關心我嘛,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佛祖表情,呿!一說白楚,這個人立刻就沉不住氣了。想到這裡,我就偷偷地笑。
紀戎歌在電話那端依舊不依不饒,他說,莫春,你給我聽好了!你今天要是真的跟白楚在一起的話,你會爲此付出代價的!我告訴你,我剛纔可是看到你弟弟和你的小情人胡爲樂了,你要是敢給我出軌,我就將他倆一起扔到樓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耳朵出了問題,我總感覺紀戎歌說這話的時候,麥樂和張志創似乎正在他身後,很興奮地搖旗吶喊,爲他助威呢。
我心想,麥樂這個拜金女怎麼會成爲敵營中人呢?她這種行爲,純屬道德問題,簡直就是賣友求榮!
另外,既然紀戎歌你都說胡爲樂是我的小情人了,那還有比這更厲害的出軌嗎?你乾脆將你身邊我最好的朋友麥樂給推下樓去作爲報復好了。
我忍了。
37Hello,天神少年!
我在陽光百貨看到這三個活神仙的時候,那倆大男人正在麥樂身後充當保鏢呢,而麥樂正在大肆蒐購化妝品,不知道今天張志創是不是要大出血了。
紀戎歌一看我出現了,就微笑着走過來,將我帶到專櫃前。麥樂正在一臉興奮地讓專櫃的漂亮美容顧問給她化妝。
我一看那個化妝品品牌,就直接腿軟了。我悄悄跟麥樂說,感謝人民、感謝黨、感謝和諧社會,有大寶這麼實惠的化妝品,否則我更窮瘋了。
麥樂大概怕我在美容顧問面前給她丟臉,所以掐了我大腿一把,我整個人立刻都挺拔了起來。
麥樂將我拉到她身邊,小聲說,莫春,這是我第一次買這麼貴的化妝品,別給我丟臉好不好啊,大姐?
我很機智地點點頭,說,沒問題。
當我直起腰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最近物價正在瘋狂上漲,方便麪漲價,豬肉漲價,連豆腐乾據說都要漲價,於是我就很揪心地問麥樂,哎,那個咱用的大寶最近會不會漲價啊?
麥樂的臉立刻綠了,眼睛狠狠地瞪着我,感覺像要將我一口吞進去似的。
那個美容顧問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傲慢起來,她說,哎呀,大寶啊,我們都是用來擦腳的。說完,很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紀戎歌的眼神突然暗了下來,他的手指敲了敲專櫃上的玻璃,說,小姐,將你們櫃上最貴的、最王牌的化妝品給我開二十瓶。
那個美容顧問以爲紀戎歌在開玩笑,就衝着這個漂亮的男子笑笑,說,用那麼多幹嗎啊?浪費啊。先生,你別開玩笑了!
紀戎歌不理她,說,浪費?不浪費,我女人要用來擦腳!你最好動作麻利點!
我拉了拉紀戎歌的衣角,說,二十瓶?擦腳也擦不完啊!
紀戎歌看了看我,脣角勾着笑,說,擦不完,那你就摔在地上聽響聲好了!
當紀戎歌刷完卡後,那個美容顧問的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殷勤地給我們倒水,然後滿臉堆笑說,先生,你還需要點什麼嗎?
紀戎歌冷冷地說,我需要幾條狗鏈子,你這裡有嗎?
那個美容顧問衝紀戎歌飛了飛媚眼,說,先生,你說笑了,你要狗鏈子幹嗎啊?
紀戎歌說,不幹嗎,就是養了幾條狗,可狗眼看人低,所以得拴起來,免得狗發起瘋來咬到人!
說完,就輕輕地拉起我的手,向門外走去。
麥樂對張志創說,紀戎歌真不愧是律師啊,這嘴巴利得跟刀子似的!
張志創就笑,看了看麥樂說,紀戎歌這個人啊,嘴巴最帥的時候不是做律師的時候,而是去做談判專家的時候。當時他去勸說一個要自殺的人,最後不僅把那個人勸說得不自殺了,還將那個人勸說得遁入空門當和尚去了。帥吧?
麥樂點點頭,說,帥!
其實,在麥樂心裡,那個最帥的人,還是我們八歲時遇見過的那個“天神少年”,反正前幾天,我還聽到麥樂在睡夢中夢囈,什麼什麼“天神少年”救救我。估計她是在做噩夢了。不過,我與麥樂關於“天神少年”最強悍的對白,是初中開始學英語的時候,那個時候,剛剛進入青春期的我和麥樂,簡直爲了這個“天神少年”鬥得你死我活,連夢中都不放過機會。
後來是黃小詩告訴我們的,那個時候,姚麥樂在睡夢中囈語:Hello,天神少年!what抯yourname?I抦?I抦fihankyou!
而我就在另一張牀上夢囈:what抯this?It抯抯this?It抯抯this?It抯a天神少年。
38紀戎歌是不是去會別的女人去了啊?
中午,剛吃過午飯,紀戎歌就被一個電話給催了回去。
他走的時候對我說,莫春,事情很緊急,我也沒想到,生日就不能好好陪你了,等我回來補上!
紀戎歌離開前,輕輕彈了彈我的腦袋,嘴角彎起一個迷人的微笑。
紀戎歌離開後,麥樂問張志創,紀戎歌是不是去會別的女人去了啊?
張志創白了麥樂一眼,說,你以爲都像你啊,有三妻四妾的?
張志創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知道,麥樂最近跟一個叫做蘇格拉的男生在校園裡走得很近。所以,他的話裡難免就有了諷刺的意味。
麥樂說,那紀戎歌幹嗎走得這麼形色匆匆啊?
張志創說,據我猜測,應該是紀老爹在催促他了……
紀老爹?紀戎歌的父親?麥樂好奇地看着張志創。
張志創就笑道,看樣子你還是很有智商的嘛。然後,他又皺了皺眉頭,說,人家莫春都不問,你跟着瞎積極什麼?總之,紀老爹是個很麻煩的人,總是有層出不窮的事情需要紀戎歌這個大律師過去給他擺平。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看了看四周,彷彿要說一個很隱私的事情一樣,他說,紀老爹當年最著名的就是那個頂罪案……
剛說到這裡的時候,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過來,呼喚張志創。
我一看,憑藉我優良的記憶,一眼便記起了這個人,這不正是當時紀戎歌和莫帆、胡爲樂打成一團時所進的那個派出所的所長,“豬臉王”嗎?
張志創衝他笑了笑,說,王所長,你怎麼有空來這裡吃飯了?
王所長就笑,說,老婆出差了,我只好自己混飯吃了。然後,他看了我一眼,似乎還有記憶的樣子,說,你的弟弟叫於莫帆?
我點點頭,心想,這個王所長真是心憂天下,吃飯的時候都不忘調查民情。他不會還要問我爸爸叫什麼、我奶奶叫什麼吧?如果他記得於莫帆這個名字的話,那麼派出所的備案中自然有我老爸的名字了,還問什麼問?
王所長看了看我,沉吟了一下,笑了笑,跟張志創打了個招呼,就轉身離開了。
麥樂一見那個“豬臉王”走了,就追着張志創問,什麼頂罪案啊?快說,快說!
張志創想了想,就說,你要問,就去問那個王所長去,他可是這件事情的經手者哎。我不想再揭我朋友的老底了,沒意思。哎,我說麥樂,你能不能學習一下莫春,斯文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