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完顏悠心開始了稱病生涯,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於是完顏悠心開始玩起來山轉水也轉的遊戲來。
只要是胤禎可能大概貌似會出現的地方,她一定不會出現,每天窩在自己帳篷裡誰都不見。完顏悠心儘量把她和胤禎碰面的機遇調整到了零。
轉眼過去了半個月,本來以爲短短一個月的狩獵會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去。可是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要完顏悠心所有的期望都啃食殆盡。
“格格,不好了。”完顏悠心把正在看的書放下了。
“是,是十八阿哥病重了。”秋葉連忙的回答道。
“什麼病?太醫去過了嗎?”完顏悠心隨口的問道,並沒有把秋葉那所謂的重病放在眼裡。
“是水痘,而且他的這個水痘還和別的不一樣,他還伴着高燒不退,已經整整一天了,臺一去過了,說,說是凶多吉少。”秋葉一字不敢落下的說道。
“什麼!”完顏悠心當場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她聽到了什麼?
凶多吉少?!
不,不會的!
水痘在古代的肆意橫行,完顏悠心是知道的,早年,康熙小的時候,就因爲水痘,險些喪命。聽說當年順治傳位給康熙的時候,也僅僅是因爲康熙出過水痘而已。
‘見過青青郡主。“守衛看到了完顏悠心過來,都下跪行禮。
完顏悠心一路上跑去了胤衸那裡。
不,不要!
小十八一定不會有事的,他才那麼小,他還要大好的前程,他以後還要封王造福一方黎民,他還要照顧他的青青姐姐,陪他的青青姐姐一起玩耍。還要他的太子哥哥,他可是胤礽最喜歡的小弟弟呢?
走進了小十八的帳篷,只見康熙正抱着他,一臉的悲傷。
牀邊,太醫們更是跪了一地,他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嗎?她的小十八真的是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嗎?
“小十八。”完顏悠心沒有顧忌禮節,直接就跑到了小十八的窗前,抱住了他。
“青青姐姐,是你嗎?我還以爲你再也不陪十八玩了呢?”小十八看着完顏悠心,虛弱的說道。
完顏悠心一臉的後悔,緊緊的抱住了小十八。
這一段時間,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完顏悠心每天困在自己的帳篷裡,除了秋葉和夏花,就連小十八都閉門不見,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這樣竟然給小十八這樣的誤會,他是不是以爲他的青青姐姐不喜歡他了?
“小十八,青青姐姐怎麼會不理你呢?你是青青姐姐最喜歡的小十八啊,快點好起來,咱們一起放風箏,就快冬天了,下雪的時候咱們又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完顏悠心抱着小十八,說話間,只覺得眼前兩行清淚劃了下來。
“青青姐姐,你怎麼哭了?”躺在懷裡的小十八拿着小手擦着完顏悠心的臉頰。
“青青姐姐想你了。”完顏悠心更緊的抱住了小十八,他的身子怎麼這麼熱啊,他在發燒,全身的衣服都已經溼透了。
“皇阿瑪,我想和小十八呆一會。”完顏悠心說着,看向了康熙。
康熙知道,小十八時候不多了,就點了一下頭,帶着太醫和其他人離開了。
完顏悠心看了一下四周,打了一盆水,幫小十八擦拭了一下身上。“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會,我幫你換下衣服。”
“恩。”小十八的眼睛早已經睜不開了,便朦朧的點了一下頭。
“聽我的話,一會我叫你的時候,一定要醒過來,知道嗎?”完顏悠心一邊說着,一邊拿着手巾給小十八擦拭着。可是,他根本已經睡着了,沒有再回答完顏悠心。要不是他的鼻息尚存,完顏悠心真的以爲她已經失去小十八了。
給小十八換好了衣服之後,完顏悠心去了正廳。
康熙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地上跪着一地的太醫,看來,他們是已經給小十八判了死刑了。
“說吧,十八阿哥的病怎麼樣?”完顏悠心走到了太醫們的身邊,披頭就問道。
“這……”幾個太醫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跟我說實話。”完顏悠心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冷漠的盯着那幾個太醫。
“說吧。”康熙朝着那個太醫點了一下頭。
“十八阿哥的水痘雖然發現的及時,而且水痘咱們也可以慢慢救治,可能還會看看他的意志力能不能熬過去。但是十八阿哥還有別的症狀,他發熱已經一段時間,而且還不時伴有呼吸急促,持久乾咳,單邊胸痛,大量咯痰,偶爾還有血絲……”
“不要跟我說這些病症,給我說結果。”完顏悠心終於發火了,這些太醫說的什麼咯痰,發熱,已經徹底的嚇到了她了。這該不是什麼絕症了吧?
“是,十八阿哥這是肺熱。”太醫吞吐的說道。
完顏悠心一聽,頓時就麻木了。
肺熱在古代的時候又叫肺炎,是相當於癌症,根本沒有治癒的可能。
“那他還能活多久?”完顏悠心的聲音有着自己都能感覺到的顫抖。
“最遲過不了今天晚上。”太醫硬着頭皮說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頭現在就在脖子上懸着了。
“你說什麼?”完顏悠心一聽這幾個字,徹底的瘋狂了起來,她一把扯住了那個太醫的領子,怒視着他。
“還不快下去給十八阿哥熬藥?”康熙看着完顏悠心實在是太激動了,便連忙把太醫遣了出去。
看着太醫離開了帳篷,完顏悠心一下子撲到了康熙的懷裡。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康熙摸了兩下完顏悠心的腦袋,安慰的說道。
他知道,自從藍齊兒離開之後,青青她就喜歡喝小十八一起玩了,現在,連小十八都要不久於人世了。朝夕相處的人一個個的離開,青青她,怎麼能受得住。
上天啊,難道他又要失去一個兒子了嗎?一個如此可愛的兒子嗎?
“皇阿瑪——”完顏悠心一聲嘶吼,跪到了地上,接着眼淚便不可遏制的流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她不能再失去小十八了。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完顏悠心的眼前,從第一眼他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到一起放風箏,幾個月來,他們幾乎是已經形影不離了。現在突然的說她馬上就要失去了他,她不信,她不信啊。
“青青,哭夠了咱們就過去陪陪小十八。”過了一會,康熙遞給了完顏悠心一條手帕,扶着她站了起來。
“恩。”完顏悠心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咳咳。”牀上的小十八,又被自己的一陣咳嗽咳醒了。
“小十八,青青姐姐在這裡陪你啊。”完顏悠心扶着小十八坐了起來,幫他敲了兩下後背,緩解了她的咳嗽。同時,地上一抹刺眼的紅,要完顏悠心的心一顫。
小十八,他竟然吐血了。剛剛太醫說,要是吐血的話,只怕是連今晚都過不去了。他才這麼小,就真的命不久矣了嗎?
“郡主,十八阿哥的藥熬好了。”這時,太醫端過來了一碗湯藥。
“都是什麼。”完顏悠心瞥了一眼藥碗,並沒有接。因爲她知道,這樣藥對於小十八的病情,應該是也於事無補了吧?
“臣,臣只能用麻杏石甘湯加銀花、連翹、黃岑、板藍根、魚腥草等,緩解十八阿哥的疼痛,以達到祛痰平喘、清熱解毒、生津止渴的目的。”太醫依然是有些吞吐的回答。宮裡人都是請請郡主脾氣好,待人隨和,可是,他今天早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那還不快端上來!”康熙知道完顏悠心在賭氣,可是,他不能,即使有一絲機會,他也要他的兒子活下去。
“是。”太醫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給完顏悠心遞上了藥。
“小十八乖啊,青青姐姐爲你喝藥。”完顏悠心想了下接過了藥,然後另一隻手扶起了小十八,想要喂他喝藥。
“好苦啊。”小十八根本沒有張嘴,只是拿着小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不苦啊。青青姐姐餵你怎麼會苦呢。”完顏悠心每天都在胤礽那裡,又一次小十八病重,怎麼都不肯喝藥,最後還是胤礽有辦法,給了小十八一個糖蓮子,所以,小十八後來在喝藥的時候,都要胤礽陪着他。
“來人,宣太子過來。”康熙看着這樣的情況,連忙的說道。這個胤礽也真是的,小十八生病了,這麼重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嗎?
“是。”一個侍衛應着離開了。
完顏悠心繼續哄騙着小十八喝藥,無奈怎麼哄他,他就是要等胤礽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那個侍衛回報說,胤礽不在營帳裡,四處都找不到他。
“再派人去找。”康熙深嘆了一口氣,看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吃不吃藥的問題了。就要胤礽來見這個孩子的最後一面吧。
“太子哥哥是不是不喜歡小十八了。”小十八一聽胤礽還是不來,努着嘴看向了完顏悠心。
“沒有沒有,小十八要是喝了藥,太子哥哥就喜歡你了。”完顏悠心連忙的拍着小十八安慰道。
小十八顯然是信以爲真了,原來太子哥哥不來看他,是因爲他不肯喝藥啊。
“你要是再不喝藥,青青姐姐也不理你了。”完顏悠心一看這招有效,做事就要起身離開。
“不要。”小十八扯住了完顏悠心的衣角,然後點了一下頭。
“小十八最乖了。”完顏悠心笑了一下,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薑還是老的辣?她把小十八抱在懷裡,然後拿了一勺放到小十八的嘴邊。
小十八噤了一下鼻子,然後又看了看完顏悠心和康熙,這纔不情願的張開了嘴。
完顏悠心一勺一勺的喂着小十八喝藥,可是無奈,喝進去的還沒有吐出來的多,咳咳,小十八又是一陣乾咳,一股血從他的嘴角淌出,這次連小十八自己都看到了。
“青青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小十八說着,小小的拳頭慌張的拽着完顏悠心的手。
“小十八不要胡說。”完顏悠心故作不悅的白了小十八一眼,心裡,確實在莫名的滴血。
“我還能不能,見到,太子,哥,哥,最後一,面了。”小十八虛弱的聲音,說的斷斷續續。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強說完這幾個字啊。
“可以的,可以的,小十八這麼聽話,太子哥哥馬上就來了。”完顏悠心的口氣也有着一絲慌張,她總覺得小十八是在用盡生命在跟她說話,要是可以,她希望小十八活着,哪怕他一生都不再說話。只要他多活幾天。
“來人,再去找太子來。”康熙聽着小十八和青青之間的對話,拳頭一直攥的緊緊的。這個希望可能是小十八最後的心願了。
“皇阿瑪,小十八還捨不得你,青青姐姐,還有太子哥哥啊。”小十八的眼睛看向了康熙,又看向了完顏悠心,然後一直盯着門口的方向。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昏厥了過去。
他剛剛是太激動了。
“皇上,衆阿哥聽說了十八阿哥得病的消息,都過來探望了。”門口,一個侍衛稟報道。
“叫他們到外廳吧。”康熙想了想說道。
“是。”那個侍衛領命出去了。
“太子來了嗎?”康熙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接着問道。
“沒有?”那個侍衛低着頭回答道。
“再去找。”康熙對着那個侍衛大聲的吼道。
之後,小十八就在渾渾噩噩中一會醒來,一會又睡了過去。誰都知道,他沒有時間了。
太子哥哥,你怎麼還不來見小十八呢?他真的等不了你了。
完顏悠心張望着外面。
她用力的推開了簾子,走到了外廳,發現衆阿哥都已經候在那裡了。
除了,除了胤祥和太子。
小十八病危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太子還不知道?胤祥怎麼也沒有來?
完顏悠心注視衆人的同時,對上了胤禎的雙眸,他似乎是有意的在躲閃她。爲什麼?爲了那天的事情後悔?
多年之後,完顏悠心才知道,她把此刻的胤禎想的太過於簡單了。
如果說小十八的離開有一個人要負責任,那麼這個人就是胤禎。
這件事,也成了日後完顏悠心一直記恨胤禎的一個原因之一。胤禎,是他爲了一己之私害的小十八沒有實現死之前的最後一個心願,是他要小十八最後帶着遺憾離開的。
“青青姐姐——”
完顏悠心連忙跑回了內室。
只見十八伸着大手對着她的方向,用力的,用盡自己全身力氣的要抓住完顏悠心的手。
完顏悠心看着小十八,他此刻的意識卻開始清醒了起來。
這個是不是別人所說的迴光返照?
小十八看向了康熙,然後堅定的說道:“皇阿瑪,照顧青青姐姐。”
“皇阿瑪答應你。”康熙竟然流下了縱橫之淚。
“青青姐姐,告訴太子哥哥,小十八愛他。”
話剛剛說完,小十八高舉的手撲騰一聲就落下了。
此刻,完顏悠心和他尚有一段距離,她就看着小十八一點點失去了知覺,然後閉上了眼睛。
“十八。”
完顏悠心撲騰一聲,跪倒地上。
然後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完顏悠心此刻的心痛,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而她此刻,仍然是帶着恨意,胤礽,你爲什麼不來,小十八一直心心念念着你,爲什麼你不出現?胤礽,你不是最喜歡小十八的嗎?現在你去哪裡了?小十八臨死之前都想要見你一面呢?
太子哥哥,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和小十八都永遠不會原諒你。
完顏悠心的歇斯底里迴盪在整個帳篷之中,外廳等候的衆人,更是聽的清清楚楚。青青如此傷心,他們只見過兩次,一次是赫舍裡的離開,一次是小十八的離開。
可以說,赫舍裡走的是沒有遺憾,而小十八,他走的時候,還擔心着他的太子哥哥。
這又是誰的錯?
“啓稟皇上,十八阿哥他,去了。”
這時,一個太醫走了過來,給小十八把了一下脈跪着說道。
“小十八——”
完顏悠心跪着蹭到了牀邊,撲到了他的身上。
爲什麼你們都走了?爲什麼你們都要只留下我一個人?!
小十八,青青姐姐會永遠的愛你!
你自己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己!至於其他的事情,就交給青青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