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事情,成爲了埋藏在夏頡和旒歆心中最深處的隱秘。
沒人會相信,太弈這樣的人,會那般軟弱的哭泣。那一夜過後,太弈依然是那個太弈,打扮得破破爛爛,裝成一個賤民模樣在大夏的諸多城池裡逛悠,讓那些倒黴透頂的巫家子弟、貴民豪強對他大打出手的太弈。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時的太弈因爲混進了護送隊伍的關係,身上稍微揉搓乾淨了一點。不過,也乾淨不到哪裡去。
帶着滿頭的灰土,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百衲衫,手裡杵着那根黑漆漆的木杖,太弈也擠在了玄武的背上。沒奈何,玄武只能稍微放大了一點兒自己的體形,方圓五丈的背甲,足夠太弈、夏頡、旒歆三人在上面施展全武行。體形擴大,行動間引動的土性靈氣益發的龐大,玄武一步踏下,四周百丈內頓時地動山搖,逼得他們三人一龜只能行在隊伍最前面兩百丈開外的地方引路。
沃爾夫斯?亞歷山大代表五名海洋祭司強烈要求大夏的護送隊伍加快行進的速度,同時強烈抗議夏頡一路上的各種挑釁行爲。他聲稱這種挑釁行爲破壞了大夏和亞特蘭蒂斯的睦鄰友好以及數千年以來結成的兄弟般的情誼,是一種野蠻的、無禮的、粗暴的行徑。他向夏頡名義上的長官刑天大風提議,要求夏王和巫殿派遣其他的文明的、有禮的、知曉事情輕重的人來護送他們去隱巫殿。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從善如流!
夏頡和太弈,就是從善如流的典範。海人的代表要求提前趕到隱巫殿,他們立刻加快了趕路的速度,隨行的大巫施展巫術,隊伍前進的速度立刻達到了每天前進三萬餘里。海人抗議夏頡的挑釁行爲,夏頡和太弈頓時再也沒有靠近他們身周十丈的範圍。
多好的人啊!太弈都在那裡抽抽啼啼的誇獎夏頡實在是太文明、太有禮貌、太有大局觀、太把大夏和亞特蘭蒂斯的‘睦鄰友好’的交情放在心上了。夏頡則表示這是自己身爲一名優秀的大夏軍官和大夏領主應該做的事情。
自吹自擂,吹噓得旒歆捂住了耳朵在一旁慍怒、吹噓得刑天大風他們遠遠避開的兩人,其行事的手段之惡劣,卻叢另外的地方凸現無遺。
離開次州沃土,就進入了南方蠻荒的地界,一路上再也沒有大夏的諸多官員迎接這支隊伍,再也沒有人準備精美的食物和美妙的酒水,一應的飲食都要由隊伍自己解決。並不是很感冒海人的夏頡,加上了對海人極度歧視的太弈,這兩位湊到了一起,就造成了海人使節隊伍整個的災難!除了穆圖他們這一夥狼人,其他人被折騰得生不如死。
毛都沒燎乾淨、半生不熟帶着血漿的烤肉,連同沒清洗的內臟一鍋子燉的牛羊,劣等的,劣質得有如當年篪虎部落交換來的那些劣酒。這就是離開了大夏的領土後,海人們得到的飲食供應。
穆圖他們還好,狼人戰士並不挑食,他們壯碩的身軀也不怕一些什麼細菌感染之類的毛病。但是以五大海洋祭司、布拉德?瑞德以下的其他海人,連同那九千多名徵召軍,全部變得上吐下瀉,被折騰得沒有了一點兒力氣,最終他們只能死豬一樣被人扛在坐騎上趕路。
而夏頡和太弈,卻益發惡毒的加快了隊伍行進的速度,卻讓那些隨行的大巫,讓隊伍變得顛簸了十倍不止。這等活活的熬練,讓以布拉德?瑞德爲代表的海人使節們,在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時間內縮水了三圈,幾名原本就很瘦弱的海洋祭司,更已經變得皮包骨頭。
終於,在走過了當年篪虎族部落佔據的那一片山林,遠遠的聞到雲夢大澤那特有的水腥味時,五名海洋祭司轟然倒下,就連手指頭都不能動彈一下了。隨行的徵召軍們,也變得好似骷髏一般難看,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了一點兒精氣神。
“不戰而屈人之兵,上善!”夏頡在那裡誇獎太弈一路的惡劣行徑帶來的美妙結果。似乎並不需要再動什麼手腳,五名海洋祭司已經落入了他們手中,已經變成了完美的人質了。穆圖他們這一羣不到千人的狼人戰士,是根本無力應付夏頡他們的。
“奇怪,海洋祭司就這麼孱弱麼?區區幾頓飯食,就能把他們折騰成這樣?”太弈卻是目光閃爍的在一旁自言自語,陰森不懷好意的目光在那馬車上五名殭屍般臥倒的祭司身上掃過來,又掃過去。
“難不成,是替身麼?那也,和真正的海洋祭司長得太相像了吧?”夏頡眉頭皺起。
太弈也點點頭,有點詫異的說道:“從他們身上感應到的力量,卻是實實在在的海洋祭司特有的水性靈力。唔,只是五名海洋祭司深入敵國,只有一千不到的毛團護送?”太弈狐疑的搖了搖頭,穆圖他們這些狼人戰士,還勉強能入了他的眼眶子。但是後面跟着的那數千開始脫水的徵召軍,實在是讓太弈連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夏頡瞥了那幾個祭司一眼,卻想到了別的地方去。前世裡某個鄰國的整容技術是文明全球的,那國家內幾乎沒有一張臉是真的。以海人的技術實力,給人換一張臉並不難吧?至於說體內的能量反應,這個造假的法門,可就多了。
端坐在夏頡身後的旒歆,手持一根木刺在那裡劃啊劃的,偶爾一‘失手’將那木刺劃在了玄武的背甲上,立刻就迸射出一溜兒刺眼的火光。旒歆不耐煩的冷哼道:“既然如此,還羅嗦什麼?把他們都擒下,嚴刑拷問就是。”一邊說着,旒歆擡起手來,就要出手。
夏頡連忙一手抓住了旒歆,皺眉道:“擒住他們卻容易,但……”
他擡頭看了看天空。太弈、旒歆同時擡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末日堡壘已經變得有拳頭大小,而且似乎還在緩緩的下降。夏頡陰沉的說道:“也許他們認爲,有這麼個大傢伙懸在我們頭頂上,我們不敢對這五個海洋祭司下手。唔,有玄武伴着我,我和白都不在乎他們末日堡壘的攻擊,太弈巫尊和旒歆你也能安然逃開,可是刑天大兄他們,卻哪裡有那個力量?”
旒歆一急,一掌就拍在了玄武的背甲上,發出了極沉悶的一聲巨響。
正伸長了脖子去咬路邊一叢灌木裡生長的紅色野果的玄武嚇了一大跳,飛快的將脖子和四肢縮回了甲殼,過了好一陣子這才慢慢的將頭探了出來。他有點委屈的扭頭將腦袋探到了旒歆面前,不無幽怨的嘆道:“小丫頭,你總嚇我怎地?如今是你們佔了上風,你們還躊躇什麼?”
玄武老龜那忠厚純樸的臉上露出了幾絲奸詐的笑容,他輕聲笑道:“就算他們五個是假的,只要你們把真正的原始巫杖弄出來,還怕他們真的海洋祭司不出面麼?以巫教諸位大巫的實力,在裡面搗點鬼也是輕而易舉的吧?把那些實力不濟卻又敢於靠近原始巫杖的人盡數咒殺,不怕他們真正的海洋祭司不露面!”
玄武很深沉的嘆息道:“這世上,人心不足,貪心最是壞事呀!”
太弈古怪的看着玄武,玄武扭過頭去,一臉往事不堪回事的看着太弈。一人一龜對視良久,玄武才悠然嘆道:“想當日,吾就是爲了一顆靈丹,就成了夏頡這娃娃的坐騎,這也是貪心惹得禍哩。”
太弈、旒歆啞然失笑,難怪這老龜能說出這麼一番機變百出的話語,感情是從他的親身教訓上得來的經驗啊。
太弈點頭道:“說得是,只要等原始巫杖一露面,不怕他們的海洋祭司不出面。哼哼,只要他們敢在隱巫殿的範圍內出現,死活可就由不得他們了。”太弈咬了咬牙齒,牙齒‘嘎崩嘎崩’的作響。
隊伍翻過了前方的那條山嶺,頓時,那無邊無際美豔得讓人心顫流淚的雲夢大澤出現在衆人面前。
深過人頭的綠色草原無涯無極的朝前方、左邊和右邊蔓延開去,大大小小分成各種顏色的小湖泊有如快快寶珠點綴在綠草之中。風吹過,草浪翻卷,無數巨獸在那草浪中探出頭來,仰天發出漫長的咆哮。天空中,數萬只翼手龍正在數十里外盤旋起落,不斷的抓起一頭頭落單的野獸,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後,帶着那掙扎怒咆的獵物朝自己的巢穴飛去。
大地突然轟鳴,一羣數百萬只野牛,就好似當年夏頡第一次見到雲夢大澤時一般,好似一團烏雲從那遙遠的天際狂奔而來。數十頭張牙舞爪的鐵甲暴龍緊隨其後,前爪飛快的揮舞,撕裂了一頭頭落後的野牛的身軀,鮮血和肉醬噴灑得滿地都是。
近萬頭牙狼組成的狼羣,則是謹慎的跟在這些鐵甲暴龍的後面,無聲無聲的奔跑着,不知道在打些什麼主意。領頭的那隻毛髮都泛白的老狼眼裡,閃動着的,竟然是和人類一般無二的狡黠和陰險的目光。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野牛羣、暴龍羣、牙狼羣就已經遠去,草原上突然安靜下來,只有一條條巨獸那長長的脖子,還在草叢中和湖水裡不斷的揚起,不斷的發出長風笛一樣的鳴叫。
突然間,眼前最大的那一片湖泊上數十萬只通體鮮紅的水鳥驚叫起來,它們好似水上飛機一樣在湖裡急速的奔跑,不斷的拍打起巨大的翅膀。漸漸的,它們的身體開始升空,很緩慢而無比優雅的升了起來。它們長長的腳爪劃過水面,留下了一大片雜亂的水痕。
‘啊嗚’聲中,數十張長有兩丈許帶着森森白齒的大嘴從湖水中突然冒了出來。這大嘴咬合的速度極快,數百隻水鳥尖叫着被那些大嘴拖入了水面,一會兒的功夫,那水下就泛起了團團的血霧。過了不多時,數十條長有二十幾丈的巨型鱷魚懶洋洋的爬上了湖岸,蠻橫的趕走了一羣正在湖畔休憩的巨獸,趴在那草地裡曬起了太陽。
這就是充滿了生機生氣的雲夢大澤,大夏星宗隱巫殿所在的地方。
如此美景,讓黑厴軍、玄彪軍的數萬軍士全衝上了山棱,呆呆的看着眼前這一望無際的雲夢大澤。
海人的使節們也都呆住了,就連這幾天已經被那可怕的食物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五個海洋祭司還有布拉德?瑞德,也都顫巍巍的下了馬車,朝前走了一段路,呆呆的望着這一大片無邊無際的草原。
布拉德?瑞德的嘴裡有大顆大顆的口水不斷的流淌下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嘴裡不斷的低聲嘀咕着。
夏頡走到了布拉德?瑞德身邊,他用腳尖踢了一下那隻剛剛養好傷的蹄膀,淡淡的問道:“很美麗的地方,不是麼?”
布拉德?瑞德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是啊,太美了。我們亞特蘭蒂斯如此廣袤的土地,可也找不到這麼一個美麗的地方。而且,這裡是如此的神奇,充滿了原始的美麗。如此的富饒,一旦開闢出來,這都是良田,都是最好的牧場。哦,如果我能有這麼一片領地,實在是,太美妙了。”
夏頡眉頭一皺,不無惡意的說道:“那,就要想辦法把它弄到手啊?”
布拉德?瑞德面色一變,長豬嘴一陣的吧嗒後,他大聲的說道:“當然要想辦法把這裡弄到手!搶,我們要出動軍隊搶過來!不僅是這裡,還有……啊呀!怎麼是你?”布拉德?瑞德突然發現不妙,他擡起頭來,看到居然是夏頡在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嚇得他屁股一扭,忙不迭的朝穆圖的身邊逃了過去。
逃命要緊,布拉德?瑞德也懶得再擺譜,他四蹄着地一路狂奔,飛快的掠到了穆圖的身後躲藏了起來。
不遠處的太弈、旒歆、刑天大風一行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眼裡同時閃過詭譎的奇光。當一個人碰到危險的時候,自然是本能的跑到最安全的地方去。布拉德?瑞德被夏頡打傷過,這次被夏頡一嚇唬,居然本能的奔向了穆圖,而不是那五名海洋祭司。如此一來,事情很明顯了,在布拉德?瑞德的心目中,穆圖的實力還超過了那五名海洋祭司!還能說什麼呢?這五個人,是不折不扣的假貨!
太弈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
旒歆卻猛的興奮起來,她手指微動,幾縷細細的藤絲已經纏繞在她手指上,隨時可以刺向那五名形容枯槁的‘海洋祭司’。
刑天大風一干人則是摩拳擦掌,擺出了一副要殺人的兇巴巴德行。
正在這微妙關頭,那邊黃一已經摺騰出事情來。
剛剛達到凝氣水準的黃一,搖搖擺擺的好似一隻大鵠,貼着那陡峭的山棱朝下方滑去。他興奮得手舞足蹈,不斷的發出悠長的叫聲,那叫聲中滿是欣喜和快意,嘯聲中剛開始還有幾分沉滯悶氣,但是轉瞬間已經化爲那深秋青天般悠遠的長嘯,顯然他的心境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自幼就生長在安邑王宮,身爲龍奴不得出安邑一步,有如坐監牢的黃一,如今猛不丁的見到了眼前的雲夢大澤,感應到雲夢大澤中那充沛無比的生機生氣,就好似一名被囚禁了百年的囚徒,突然在他面前敞開了一扇門戶,讓他看到了高山雪原、大漠滄海,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黃一的心境直線上升!
一團團的天地靈氣洶涌的撲向了黃一,注入了他的身體。
夏頡驚駭的在那裡直咬舌頭,他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這吸收靈氣的速度,這心境上升的速度!
蒼天在上!
不愧是原始道人座下的弟子,這等修煉的速度,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前世也好,今生也罷,夏頡就沒想到過,一個煉氣士能夠用這種近乎作弊的速度提升自己的修爲!上古的先天之人,他們的修行資質,和後世的修道士比較起來,只能說是一個天,一個地,根本無法比!
尤其讓人駭然的,是黃一胸前掛着的那顆紫色的珠子。黃一此刻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比夏頡如今使用射日訣修煉的速度更快了十倍,而那顆寶珠吞噬靈氣的速度,是黃一的千倍以上!在夏頡的靈識中,那顆寶珠吞噬的天地靈氣都被急速的轉化壓縮,提純凝練後化爲一絲絲的紫氣注入了黃一的軀體。
氤氳紫氣!
這顆‘一元珠’居然能直接將尋常的天地靈氣化爲氤氳紫氣提供給主人!氤氳紫氣啊,在夏頡的記憶中,這是傳說中的仙人才能擁有的東西。而黃一,很明顯,此刻的他根本就和仙人都不搭邊,但是他體內就有了氤氳紫氣!
頭昏目眩的夏頡剛想要掐吧自己一下,看看自己是否在做夢呢,那邊一臉蒼老的姜尚卻已經是驚呼了一聲:“師弟,小心,這裡的路險着哩!”老好人姜尚看到黃一好似跳懸崖一樣跳下了山棱,急得他一手就抓向了黃一。哪知道黃一身上纏繞着那條小黃龍極其無賴的一尾巴抽在了姜尚的小腿上,還一口水箭封住了姜尚的面門。
姜尚‘啊呀’一聲,失足就滾下了山棱,‘撲騰撲騰’的好似塊石頭一樣滾了下去。
一旁的申公豹面色微微一喜,大叫了一聲:“姜尚師兄!你怎能輕生?”他裝模作樣的一手抓向了姜尚,可是那手離着幾尺遠呢,就早早的收了回去。這一幕別人都沒注意到,卻被夏頡看了個仔仔細細。他不由得心中暗歎,這兩人怎生如今就結仇了的?
廣成子的反應極快,大庭廣衆之下,他也不好施展什麼太過於高深的法術救人,他身體直撲了下去,手掌在那山崖上輕輕的點了幾下,就好似腳下有無形的氣墊託着他,廣成子輕盈的直追上了姜尚,一手拎住了他的腰帶。廣成子朝姜尚喝道:“姜尚,你修爲不夠,怎能如此輕率?”
姜尚一呆,無比着急的叫道:“可是,黃師弟他……”
一扭頭,姜尚也愣住了,黃一此刻正懸浮在離地百丈的地方,他身體四周好似一個黑洞,巨量的天地靈氣被那‘一元珠’抽了過去。黃一的身體在那渾厚暴亂的天地靈氣瘋狂涌動下,變得模糊不清,四周的山林裡,已經因爲天地靈氣的異變,颳起了狂風。黃一的髮髻被震成了粉碎,長髮在狂風中飄舞,他雙目中紫光閃爍,那紫氣都噴出了數丈遠近。
一旁的穆圖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脣,他在無比驚駭的低聲叫道:“海神啊,這還是人麼?”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腰間佩戴着的大殺傷性武器,勉強控制住了自己掏出毀滅炮朝黃一轟上一炮的衝動。
因緣巧合,黃一陷入了那玄妙無比的頓悟以及飛速提升的狀態,他身上的那條小黃龍,卻無比興奮的從黃一身上飛起,盤旋飛行在黃一頭頂數十丈的高空,奶聲奶氣的朝着那雲夢大澤發出了一聲震天的長嘯!
龍嘯千里萬獸驚!雖然這條小黃龍還沒有成年,他的嘯聲中已經帶上了足夠的天龍威煞!
視野內的雲夢大澤整個亂了,無數的巨獸瘋狂的奔跑逃竄,亂糟糟的好似無頭蒼蠅一樣胡亂的撲騰。剛剛那大顯神威的數十條巨鱷,此刻卻好似被風雪打過的鵪鶉,蜷縮成了一團不敢動彈。天空那數萬只兇猛的翼手龍,只聽得它們‘阿嘎’一聲慘叫,被這一聲龍吟嚇得渾身僵硬,好似石頭一樣紛紛的摔下了地。
龍嘯震千里,千里內風雲變色,天空中一片片的烏雲捲了過來。
同樣身爲神獸,夏頡他們這一行人中的坐騎,可有着好幾頭哩!
赤椋的那頭雨工聽得那小黃龍的長嘯,首當其衝的擡起前蹄瘋狂的咆哮起來。這雨工的叫聲類似於山羊的鳴叫,但是他叫聲一起,天空就打起了雷霆,閃過了厲電,下起了拳頭大小的雨點。
刑天大風的那頭犼最是狂暴,他將自己背上的主人一屁股給摔飛了數百丈遠,瘋狂的撲騰着蹄子,跳起來數百丈高,聲嘶力竭的咆哮起來。他這一吼,天空中雲層粉碎,四周數座山頭突然崩塌,嘹亮無比的暴虐吼叫,讓海人隊伍中數千名徵召軍同時慘呼一聲,七竅中噴出了血泉,被震得五臟六腑都成了肉醬,慘死當場。
布拉德?瑞德尖叫起來:“救命啊!你們的這些坐騎,都是什麼怪物?神啊,看異形呀!”
刑天玄蛭兄弟幾個的坐騎同時仰天長咆,這幾頭通天道人親手替他們挑選捕捉的坐騎,都有着不下於那吼和雨工的實力,他們的叫聲嚇得那雲夢大澤上的無數野獸肝膽俱裂,屁滾尿流的倉皇逃竄。
蹲在夏頡肩膀上的白也忍不住了。這頭山林中的兇獸,被旒歆用巫藥生生的練成了金剛不壞的身軀,威勢大盛,早就不弱於一般的神獸。更兼他自幼跟隨夏頡修煉‘白虎真解’,內丹幾乎成就,差點就要化爲精怪。他的靈性,卻比這些神獸更盛一籌。之見白的身軀猛的膨脹到了數丈高下,四肢着地,大嘴衝着天空發出了一聲長咆!
那渾厚蒼古的咆聲,充滿了血腥味的咆叫,一時間蓋過了諸多神獸的叫聲。衆人面前的雲夢大澤,方圓百里內的長草盡皆攔腰中斷,被一股狂風吹得遠去不知道多少裡。白那潔白晶瑩的鱗片和長毛不斷的變幻着顏色,漸漸的化爲了漆黑的色澤,正是當年旒歆給他第一次灌下巫藥後的顏色。他身上的鱗片閃爍着暗紫色的幽光,一片片的鱗甲相互摩擦,發出巨大的響聲。
海人使節團的人早就嚇得面無人色,高懸在空中的末日堡壘中,正在一間密室內比拼某些男人特有功能的安道爾和托爾,他們緊盯着面前的顯示器,腰肢不自然的一扭,也差點將自己的某個要命部位來了個脫臼。
按着身體下面不斷扭動的金髮少女,安道爾有如被破身的少女一樣尖叫了一聲:“海神啊!這些都是什麼怪物?”
抓住身體上面不斷扭動的金髮少女,托爾好似被強暴的少女一樣慘叫了一聲:“哦~~~你這該死的!天啊,若是祭司們見到這些可怕的生物,他們會發瘋的!穆圖他們,也不過混雜了一點牙狼的基因嘛!”
天崩地裂,日月變色,顯示器中的種種不可思議的景象,讓安道爾和托爾同時停下了劇烈的運動。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可怕生物,纔有這樣強大的實力。這些古怪的生物,看起來也不過是尋常的野獸,怎會強橫如此?
最終,神獸們的瘋狂嚎叫被玄武一聲呵斥,乖乖的都停了下來。嘴裡啃着鮮果,玄武大眼珠朝這些神獸掃了一眼,所有神獸都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敢再多動彈。神獸,也分階級和檔次。血統最貴,年齡最老,修爲最高的玄武,無疑是任何一頭神獸都不敢招惹和冒犯的存在……當然,也許除了白。
隊伍停歇了一陣,就尋了一條下山的路,深入雲夢大澤。脫胎換骨的黃一雙眸中紫光閃爍,嘻皮笑臉的纏在了姜尚的身邊,感謝他伸手去抓自己的一番盛情。黃一和姜尚談笑甚歡,卻無形中將申公豹冷淡在了一旁,而申公豹卻又和廣成子他們這些修爲極高的師兄們扯不到一起去,顯得他申公豹益發的無人搭理。
申公豹慍怒的騎在他的那頭白額虎上,一對怪眼不斷的打量着姜尚和黃一,一臉的惱怒和氣憤。
有幾頭神獸坐鎮,雲夢大澤中的野獸並不敢襲擊這一支隊伍。就連那些最爲瘋狂的野牛羣,數百萬頭一羣的野牛羣,他們也乖巧的在距離這支隊伍還有數十里的地方就拐了彎兒。
隊伍在雲夢大澤中筆直的前進了十七萬裡,最終到了雲夢大澤核心處的那片大湖邊。
這片大湖,周長數十萬裡,幾乎有中原九州一般大,湖內數以萬計的大小島嶼錯落點綴其上,每一座島嶼都對應了天空的一顆星辰。尤其玄妙的,是天空的星辰移走,這些島嶼也隨着變幻位置,幻妙無比。
此時湖面上正有風,數丈高的浪頭從那遠處‘嘩啦啦’的掃到了岸邊,拍得岸邊的礁石一陣巨響。幾隻身長千丈開外的巨鳥正在頭頂盤旋,時而發出長啼聲。這些巨鳥身形有如浮雲,偶爾降下一點,雙翼帶起的狂風,就連黑厴軍、玄彪軍的軍士,都被從坐騎上捲了起來。
刑天大風呆呆的看着那些巨鳥,傻傻的笑着:“夏頡兄弟,我的名字,就是從它們身上而來哩。你看,多好的東西。”
夏頡剛要說話,湖面上卻已經傳來異響。
數條通體漆黑長有數百丈的巨大木舟排成了一條長隊,從那湖面上緩緩的迎了上來。每艘木舟的船頭上都站着數名被黑色巫袍裹得結結實實得巫。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巫在說話,飄忽不定沙啞的聲音直接就在衆人的耳邊響起:“有請海洋神殿諸位祭司以及隨行人等前往隱巫殿。”
另外一個益發的冰冷的聲音補充道:“隱巫殿乃我巫教聖地,前往人數,不可超過百數。”
太弈‘嘻嘻哈哈’的笑起來,他在玄武背甲上蹦了幾個跟頭,大笑道:“走啊,走啊,上船,上船!隱巫殿哩,正好去長長見識!隱巫殿哩!”太弈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夏頡、旒歆也會意的笑起來,登船的人不能超過百數?看看布拉德?瑞德他們可有這膽氣登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