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9

憤怒是一種最壞的感情。它可以頓時改變一個人的脾氣,造成一切其它壞事,一起捲入它的毒焰。

拉格蒂斯就深受憤怒的影響。關於拉格蒂斯,布其林頓在布萊頓城有着關於他簡略的報告。拉格蒂斯第一次被官方組織人員關注是因爲五年前在布萊頓城一個外地來此表演的遊行馬戲團大型兇案,當時路過的居民在無月夜晚聽見旁邊駐紮着的馬戲團帳篷中聽見了當時推廣並不算廣泛的槍支射擊聲音,於是第一時間報告給了巡夜的執法隊,在馬戲團最大的那頂帳篷中,執法隊的人見到堪稱駭人的一幕。

一名十五六歲嚴重發育不良的少年,赤身坐在血流成河的殘肢斷臂中,一手持着一名肥膩男子的頭顱,一手持槍,臉上畫着濃厚的小丑妝,帶着笑臉看向來訪的執法隊。當晚現場據說馬戲團成員死亡人數超過十五人,但由於當時布萊頓城局勢動盪,加上剩下的馬戲團成員極力要求,這支流動型馬戲團最終將拉格蒂斯暫時留在馬戲團中,只是增加了不少看守。

拉格蒂斯對於亞瑟不太成熟的嘲諷原本根本不在意,但這句馬戲團團長顯然是勾起了拉格蒂斯噩夢一樣的回憶。他將槍口抵住亞瑟的腦門,連開數槍,甚至忽略了剛剛自己發現的那過熱槍管。亞瑟腿部胸口和腿部的槍傷讓亞瑟無法對拉格蒂斯如此近身的攻擊有任何的反應動作,他只得在心中默唸對自然的頌美之詞並用自己的腦袋硬接下這些鐵彈槍子。

在這之前,亞瑟從不知道自己抗擊打能力的極限在何處,目前爲止自己受過最嚴重的傷勢便是在塔裡平原上元素枯竭後的身體崩壞。拉格蒂斯此時顯然因爲憤怒忘記自己原本的目的,在將裝在火銃槍槍柄部位的子彈盒中所有鐵彈掃光之後,拉格蒂斯一腳踢倒能夠清晰看到整個頭部密密麻麻彈孔的亞瑟,從身後再度掏出一整盒子彈快速裝備,同時還刻意提防着亞瑟的反擊而將左腳始終踩在亞瑟胸前的傷口上。

拉格蒂斯將第二盒鐵彈裝備完畢,再次槍口移到如同海綿一般千瘡百孔卻還有着呼吸的亞瑟臉上,此刻亞瑟滿臉的鮮血,血液裡跳動着電光,這是元素之力逐步在改造着亞瑟的身體,看着亞瑟緩慢連接的表皮組織,拉格蒂斯嘴角不時的抽搐着,

“說實話,亞瑟,你真像個怪物。”

“彼此彼此。”亞瑟說話都是含糊不清帶着血沫的,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的元素力量在流失,與此同時還有自身的生命力也逐漸衰弱,現在別說起身反抗,亞瑟就連勾勾手指都難以做到。難以呼吸,難以吞嚥。這是亞瑟第二次近距離接觸死亡,他費力看向拉格蒂斯手中火銃槍的槍管,確認槍管狀態,在看到這麼長時間拉格蒂斯沒有連續開槍導致風石運作降低槍管溫度後亞瑟無力舉起右手一隻手指,繼續向着拉格蒂斯勾動着,示意他繼續開槍。痛覺已經讓亞瑟意識逐漸模糊,他知道自己身體裡的元素血液已經不夠支撐自己做任何其他動作了。

就算,自己即將身死,也要讓克里斯蒂娜活下去。這是亞瑟短時間內唯一能思考的事情。

”看來你不僅是個怪物,還是個瘋子。“拉格蒂斯看着亞瑟伸出的手指,一腳踩在亞瑟臉部,將那些打在表面的鐵彈更深一步踩入亞瑟身體內。同時對着亞瑟伸出的手指再次扣動扳機,直到將亞瑟的右手打到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拉格蒂斯才鬆開扳機,右手一抖檢查剩餘子彈量後,拉格蒂斯將槍口對準亞瑟身後的克里斯蒂娜。

”現在第一步就結束了,“拉格蒂斯按下扳機,卻感覺灼熱感從手部傳來,他好奇的低下頭,僅僅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的火銃槍槍管炸裂,內部裝有的火鞘四散飛出,子彈盒更是被衝擊到了自己臉上。拉格蒂斯根本來不及反應,一聲悶哼後他被炸裂而出的槍支零件擊倒在地,原本不是特別有威力炸出的槍管直接彈到拉格蒂斯嘴脣下部位。而離爆炸部分並不遠的亞瑟卻根本沒有受到槍支炸膛的影響,只是由於拉格蒂斯射擊的鐵彈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在1號地堡對面的空宅園區裡,亞瑟,克里斯蒂娜和拉格蒂斯,這三名原本屬於同一支隊伍的夥伴現在因爲拉格蒂斯的反叛和克里斯蒂娜忽然受到的精神層次打擊而倒在這裡。

雷雨,噼裡啪啦落了下來。

......

應該就是這裡了,城主薩瓦利的研究室。

布其林頓看着眼前一扇整體藍白的金屬大門,上前嘗試推開,卻發現紋絲不動,只得在周圍尋找有無開關的存在。布其林頓在心中責怪對此隻字不提的奧克利裡。

並且在地堡內後五層布其林頓完全沒有見到任何一名地精的存在,薩瓦利是否還在研究室內對他來說成了一個謎,他將耳朵貼在金屬門上,嘗試敲了敲門,只聽見金屬機關觸發的聲音從門內響起,大門向內自動打開,內裡漆黑程度不亞於布其林頓發現雅各贊那間小黑屋。但至少這樣看來,目標地精仍在他的研究室內。

“薩瓦利大人,我是勒佈雷,我來給您送餐了。“布其林頓朝漆黑的研究室內高喊着,卻遲遲得不到迴應,他思考了會,轉身走到走廊一枚鑲嵌在牆上的光絲球旁,用盡全力將光絲球扣出。沒有光源走入一片漆黑的敵人地盤這種行爲無異於送死,布其林頓將腐蝕藥劑瓶從身後掏出,大拇指抵住瓶塞,這裡面僅僅剩下一點底液,同時他將光絲球左右揮動檢測身旁障礙物。

研究室內光絲球照射到的範圍內僅能看到大量散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和各種扎口紙袋,地上的灰塵堆積程度讓布其林頓很難想象這居然是一位身份和愛德華茲媲美的城主所居住的地方。

近幾月勒佈雷只會將晚餐放在門口後離去,第二天清晨再來到門口將垃圾清理,布其林頓估計是除薩瓦利之外近些日子以來第一名進入這個實驗室的人。這位城主還真髒呢...又或許是他沒辦法打掃?

帶着疑問布其林頓再往深處走進,他在用光絲球照明地板時忽然注意到地上堆積的灰塵有着拖動的痕跡,那顯然是類似捆綁雅各讚的鐵鏈拖動時留下的痕跡。這是...布其林頓皺起眉角,他這下有了方向,布其林頓也不用再在這不知道面積的研究室裡瞎轉悠,沿着鐵鏈痕跡前進,不一會兒,低頭行走的布其林頓見識到了一枚碩大的鐵球和失去水分老化的地精小腿。

不...布其林頓意識到了不妙,將光絲球舉高後,他臉上寫滿了震驚這個單詞。眼前這名下半身纏滿鐵鏈綁在帶輪子座椅上的不出意外就是地精城主薩瓦利,他兩眼佈滿血絲,牙齒七零八落,穿着的白大褂破破爛爛,渾身發出惡臭,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城之主。

”薩瓦利...大人?“布其林頓試探性問候,他根本無法用肉眼分辨這名身份尊貴的地精此刻是生是死。

薩瓦利甚至沒有眨眼,皮膚嚴重下垂的他就像是一具屍體,直視着布其林頓手中的光絲球,一動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布其林頓無法相信進攻精靈農場的命令是由眼前人發出,他現在明白,自己可能是不小心踏入了一場陰謀之中,並且對方顯然是將自己當作了棋子在使用。

雅各贊,他肯定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