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宮裡侯旨,確實是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一般是誰先到誰先見,後來的人只能排隊,但是靖安侯爺現在的面子畢竟大一些,所以他…
插隊了。
在蕭正的帶領下,李信朝着太康天子的書房門口,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將要進入天子書房的時候,迎面碰到一個身材不是很高,但是明顯很壯碩的漢子,而且這個漢子,李信也是認得的。
當初的禁軍大將軍,裴進裴三郎。
這位裴大將軍,曾經是統領禁軍左右兩營的大將軍,是先帝承德天子絕對的心腹,幾十年來治禁軍也算僅僅有條,在太康元年的時候,被李信與太康天子合謀,捧到了大都督府右都督的位置上,成了一個位高而權低的空殼子。
當初這位裴大將軍,在羽林衛裡有絕對的威信,甚至太康天子一度害怕他會領禁軍謀反,不過幾年時間觀察下來,裴進現在很是老實。
如果按照侯敬德所說,這個被天子接見的人,應該會接過李信在禁軍的職位,接掌禁軍右營。
本來李信以爲,這個人會是禁軍裡一個被提拔上來的將領,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會是裴進。
裴進現在已經是大都督府的右都督,這個位置是名副其實的大晉軍方二號人物,單從職權上看,不管是李慎還是葉鳴,還是雲州的種玄通,都要比這個位置矮上很多,而他如果要重新執掌禁軍右營,就等於是自降兩級,比他從前的官職還要不如。
而且這個人以前是先帝的從屬,如果當今的天子願意把禁軍委任給他,那麼就代表裴進已經徹底對當今的太康天子臣服。
這其中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那就是如果是羽林衛裡的將官提拔起來,接替李信的位置,那麼這個新升上來的右營將軍未必有足夠的威信統領右營,而裴進這個從前的大將軍,則是可以毫無疑問的死死掌握住禁軍,讓李信和葉家在禁軍的影響力,在最短的時間裡消彌於無形。
這些想法,只在李信的腦海裡轉了一圈,腳步停了停,對着裴進微笑道:“見過大都督。”
裴進是個相貌普通的漢子,比李信還要矮一些,他也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看了李信一眼,隨即還禮道:“李侯爺客氣,裴某已經不在大都督府做事了。”
兩個人平日裡沒有交集,從前李信還算計過他,因此兩個人只簡單打了個招呼,便錯肩而過。
蕭正跟在李信身後,深深的低着頭,低聲問道:“侯爺,陳公公他……”
李信皺眉問道:“大公公還在宮裡?”
蕭正咬了咬牙,低聲問道:“是,大公公昨晚上在宮裡住下的,今天還沒有走,奴婢想問一問李侯爺,大公公他……”
陳矩現在還是內侍監的太監,更可怕的是,先帝入葬已經接近三年,如果陳矩以後要住在宮裡,蕭正這個位置就要拱手相讓。
李信腳步不停,淡然道:“宮裡的意思,我這個外臣不方便過問。”
蕭正低着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書房裡,蕭正過去通報,隨後領着李信,進了書房的裡間,李信整理了一下朝服,邁步走了進去,對着天子低頭行禮。
“臣李信,見過陛下。”
天子擡起頭,笑着說道:“用不着多禮,朕等你一早上了,蕭正給長安搬個椅子,坐下來說話。”
蕭正乖乖的搬了一把太師椅過來,李信也沒有太客氣,就這麼大大方方坐了下來。
想來是因爲廢太子已經嗝屁的原因,太康天子的心情很是不錯,他對着李信微笑道:“秦王府那邊,沒有出什麼岔子罷?”
李信搖了搖頭,開口道:“沒有出什麼問題,不過聽羽林衛的人上報,昨天宗府的人要進秦王府,被羽林衛的人攔了下來,陛下的意思是?”
宗府就是皇室族老組成的衙門,負責姬家內部的所有事務,一般宗室的人只要不是謀反,其他的衙門包括三法司在內,都無權過問,全部都由宗府負責賞罰獎懲。
天子皺眉想了想,隨即搖頭道:“給羽林衛的人打招呼,不要讓宗府的人插手秦王府的事情,宗府那邊朕會給他們去信解釋秦王兄的事情,秦王府還是由長安你負責。”
李信點頭道:“如此,臣明白了。”
天子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李慎他……”
李信沉聲道:“李慎既然已經死了,那他的事情已經與臣無關了。”
天子點了點頭。
“那這件事便到此爲止。”
天子臉上露出笑容,開口道:“長安你向來不願意到皇城裡來,今天怎麼一大早就進宮瞧朕來了?”
李信微微低頭,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天子面前的紅毯上,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
“陛下,臣今天進宮,有兩件事情相求。”
天子眉頭大皺,也從主位上起身,上前攙扶住李信,開口道:“長安你這是做什麼?你我兄弟,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商量就是了,不管何事,你說,朕能做到的,一定答應你。”
李信沒有起身,仍舊低着頭,開口道:“第一件事,臣請在家賦閒幾年,兵部的差事,託付給兩位侍郎。”
太康天子苦笑道:“這是何故?”
“臣這兩年風頭太盛,太容易招惹外人紅眼,臣這幾天仔細想過了,臣歲齒尚淺,底蘊積累都不夠,想要請在家歇息幾年,一來避一避風頭,二來在家裡讀讀書,也好積累一些底蘊。”
說到這裡,李信苦笑道:“不怕陛下笑話,臣農戶出身,至今蒙學的書都沒有讀全,如果在兵部主事,恐被那些文官笑話。”
兵部,也是文官衙門。
天子啞然失笑。
“朕的靖安侯便是不讀書,也屢立大功,罷了,這件事情暫且不說,長安你說第二件事,朕一併考量。”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跪伏下來。
“陛下,臣昨天去刑部大牢看忘了京兆尹李鄴一家。”
天子沒有開口,靜靜的看着李信。
李信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陛下,平南軍謀反,與李鄴一家無關。”
“朕知道。”
天子淡然道:“只是總要有人給這件事情負責,不然天下人沒了一個警醒,將來人人都可以是平南軍,朕的江山如何安穩?”
李信再次叩頭,沉聲道:“陛下,即便李鄴一家作亂造反,活該身死,但是李鄴的幾個孫兒孫女,最大的也才八九歲,他們總不能參與謀反罷?”
“懇請陛下,看在李鄴兩朝爲官,兢兢業業的份上,放過這幾個小娃娃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