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樓,是整個秦淮河畔最大的一家青樓,青樓這個行業,名字雖然不太好聽,但是卻是數一數二的暴利行業,這個時代沒有石油之類的行當,整個京城裡頭,除了錢莊之外,恐怕就數這青樓最爲掙錢了。
七皇子姬溫乃是皇子之身,何等貴重,連他也偷偷在秦淮河邊開了這麼一家青樓,足見這個行業的暴利。
事實上,那位七皇子近幾年的“活動經費”,很大一部分是這座日進斗金的得意樓給他提供的。
現如今,他能夠拿出一成得意樓交給李信,足見他在李信身上下了血本。
李信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崔九娘。
“崔姐姐,這個天底下就沒有不要付代價的東西,小弟年紀雖然小了一些,但是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
崔九娘雖然是替七公子經營青樓,但是這個女子身上並沒有什麼風塵味道,一眼望去反倒是像一個豪門貴婦人一樣雍容華貴,她坐在李信房間的椅子上,淡淡的看了李信一眼。
“小郎君,你是頂尖的聰明人,應該能夠看得明白,此時你是沒有多少拒絕的餘地的,否則就算公子他不介意,平南侯府的人也不能放過你。”
李信起身,親自給崔九娘倒了一杯茶。
在他剛來到這個世界,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時候,是面前的這個女人給了他一條活路,這是一份不小的恩德,因此李信對於崔九娘還是很客氣的。
“崔姐姐是來做說客的?”
崔九娘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
“小郎君說是就是吧,不過依奴家看來,小郎君現如今在京城裡頭,也只有我家公子這一條門路可以走了,否則你沒有進身之階,將來遲早要死在平南侯府手裡。”
李信眯着眼睛笑了笑。
“崔姐姐,實不相瞞,方纔平南侯府的那位玉夫人曾經來看過小弟,她還讓小弟搬回平南侯府去住,說是要我去做平南侯府的二公子呢。”
“你不會去的。”
崔九娘面色平靜:“你心裡很清楚,如果你真的住進了平南侯府裡,就再也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了,哪怕是有一天死在平南侯府裡,整個京城也不會有人知道半點消息。”
崔九娘說的很不錯,玉夫人之所以邀請李信住進平南侯府裡,絕對不會是突發善心,一旦李信真的住進了平南侯府裡,那才真是生死操之人手,要是被人在府裡一刀捅死了,連一聲救命都叫不出來。
李信沉默了下來。
事到如今,擺在他面前的,貌似真的就只有七公子這麼一條路了。
過了片刻之後,他輕輕把面前的契書推了回去,輕聲道:“崔姐姐,七公子待我有恩,如果有什麼幫得到的地方,小弟自然義不容辭,這得意樓是家大業大,小弟無功不受祿,請姐姐帶回去吧。”
李信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可以與七公子暫時站在一個陣線上,卻不能陷進去太深,如果他簽下這份契書,人情糾葛之下,李信與這個瞭解不深的七公子,以後就再也撇不清關係了。
崔九娘看了李信一眼,然後把契書收進了袖子裡,開口笑道:“小郎君在顧慮什麼?”
李信面色嚴肅了下來。
“崔姐姐於小弟有恩,小弟就跟姐姐說一句心裡話,小弟初來京城,真正住進城裡也就四五天的時間,對於京城裡的方方面面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對於未知的東西,小弟從來不敢貿然踏足。”
崔九娘捧起李信給她倒的茶水,微笑道:“小郎君怕死?”
“自然是怕的,這個世上無人不怕死。”
李信輕聲笑道:“其實也沒有到死不死的這麼嚴重,只是這件事關乎到小弟的下半輩子,不得不慎重一些而已,如姐姐所說,小弟在京城裡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七公子也用不着心急,請姐姐回去告訴七公子,小弟需要一些時間。”
九娘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李信行禮道:“小郎君剛受了傷,的確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跟小郎君說這些事,等小郎君傷好了,咱們再細說不遲。”
說到這裡,九娘頓了頓,繼續笑道:“至於這份契書,小郎君籤不籤都是一樣的,以後每個月月底,得意樓的收入都會給小郎君送過來一成。”
她緩步走到李信房間的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回到李信牀邊,輕聲道:“至於小郎君擔心的事情,奴家在這裡倒是可以跟小郎君透露一些,我家公子在朝堂之上的勢力,可以在諸皇子之中排進前三。”
李信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他這個身子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人,既沒有功績也沒有什麼資本,怎麼這個七皇子,居然拿出了三顧茅廬的架勢……
不過對於九娘說的話,李信心裡多少是有些不屑的,皇子奪嫡除非真鬧到兵變的程度,否則跟自己有多大勢力是沒什麼太大的關係的,最重要的是聖心如何,聖心不在你身上,你手裡就是有再大的勢力,最終也只能鬧到兵變的程度。
而兵變的成功率是很低的。
李二朱四那種,是因爲他們本身就是帶兵的大將出身,手裡都是有兵權的,反觀七皇子那個樣子,半點也不像是一個將軍。
李信對着九娘點了點頭,輕聲道:“姐姐說的話,小弟都記在心裡了,無論如何,一定儘快給七公子一個答覆。”
崔九娘微笑點頭,翩然轉身離去。
李信起身把她送到了門口。
出了李信住的院子之後,九娘上了一個馬車,從一個偏僻的街巷回到了得意樓,在得意樓的頂樓雅間裡,九娘輕輕跪坐了下來,對着主位上那個年輕公子低頭道:“公子,奴家回來了。”
七公子放下手裡的酒杯,開口道:“他怎麼說?”
九娘緩緩搖頭:“這個少年人,雖然對公子頗爲感激,但是不願意徹底倒向公子,連得意樓的契書也不願意籤。”
這位大晉的七皇子,緩緩點了點頭,沉聲道:“這個平南侯的私生子,心思縝密,做事也頗有章法,難得的是在這個時候還這麼冷靜,將來必然是個人物。”
崔九娘給七公子重新到了一杯酒,開口道:“公子,奴家有一事不解。”
七皇子姬溫低頭抿了一口酒,微笑道:“你是想問,孤爲何這般看重這個李信?”
崔九娘輕輕點頭。
“這個少年人,雖然有些本事,而且頗爲聰慧,但是似乎不值當公子這般……”
七公子緩緩搖頭,眯了眯眼睛。
“婦人之見,目光短淺,李信這個人雖然不是特別關鍵,但是他的身份卻是大有可爲,他是平南侯的私生子,將來藉着這個做文章,咱們便大有施爲的空間。”
說到這裡,這個七皇子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伸手把美豔無比的崔九娘攬在懷裡,呵呵一笑。
“這平南侯府,可是有兵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