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以爲不會騎馬,多少會被這些內衛嘲笑,但是實際上並沒有,王默等人甚至都沒有露出詫異的表情,就開始教授李信騎馬。
事實上,並不是所有古代人都會騎馬,馬這個東西在任何時代很貴的,別說尋常人家養不起,小康人家也未必能養的起,就連兩衛之中的許多人,也沒有騎馬的機會。
不過身爲天子禁衛,王默等人都是會騎馬的,而且各個都是專精的高手,這個身材高大的校尉,先是把李信扶到了大黑馬上,然後把繮繩遞在手裡。
大黑馬並不是怎麼溫順,就連經常騎馬的清河公主也有些駕馭不住他,此時被李信坐了上去,就開始躁動起來。
王默伸手拍了拍這個一人高的大黑馬,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好馬!”
這個時代的馬,與後世的車地位大致等同,一匹好馬,與後世的超跑並沒有什麼不同,甚至還要更引人注目一些。
九公主牽過來的這匹馬,是她從魏王府裡順出來的,乃是魏王殿下最心愛的幾匹馬之一,身上有大宛馬血統,通體烏黑,沒有一絲雜色。
它有一個名字,叫做烏雲。
良馬往往都脾氣不是太好,因爲脾氣溫和的馬都跑不快。
在王默等人的教導下,李信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勉強可以駕馭這匹大黑馬,不過坐在馬身上的時候,仍然有些搖搖晃晃,不是特別嫺熟。
平南侯李慎和平南侯府的家將,自然沒有耐心等李信學會騎馬,事實上他們看到李信開始練馬的時候,臉上就紛紛露出冷笑,一路朝着西南去了。
等到李信學會騎馬的時候,才發現李慎還有他那一百多個家將,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一旁的王默見李信差不多學會了,便翻身上馬,沉聲道:“李校尉不必慌張,我已經讓一個兄弟跟上李侯爺,他會沿路做標記,咱們跟上就是。”
李信這才發現,原本五個內衛,只剩下了四個。
李信在馬上勉強坐直了身子,對着王默抱拳道:“拖累王大哥了。”
王默微微搖頭:“王某初入禁衛的時候也不通馬術,當初爲了學騎馬,很是吃了一番苦頭,李校尉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學會馭馬,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西南方向,沉聲道:“李侯爺身邊的都是精擅馬術的好手,此時估計已經跑出了不近的距離,咱們快跟上去吧,不要走散了。”
李信微微點頭。
他這趟去南疆,目的很是複雜,那位柱國大將軍肯定是不太想讓他跟着的,如果他自己跟不上隊伍走丟了,李慎絕對不可能等他。
至於皇帝的聖旨,一句話就可以揭過去。
南疆餘孽作亂,軍情緊急,本侯爺急着趕路,沒時間等一個不通馬術的少年人。
只這一句話,李信連還口的機會都沒有。
當下,王默一馬當先在前面帶隊,其餘三個人護在李信的左右還有後方,四個人把李信圍在中間,朝着西南方向奮起直追。
這一追,就是一整天。
到了太陽落山,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王默纔在一個驛站面前停了下來,他去看了看驛站門口留下來的標記,回頭對李信抱拳道:“李校尉,李侯爺他們今晚上應該是住在了這家驛站,咱們也進去把。”
李信勉強點了點頭,從大黑馬上跳了下來。
跑了一整天,這匹大黑馬仍舊精神奕奕,但是李信卻有些萎靡不振,任誰剛剛學會騎馬就狂奔一整天,都會受不了的。
他剛剛跳下大黑馬,就覺得兩腿發軟,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疼。
這是騎馬磨的。
常年騎馬的人,大腿上都會磨出一層繭子,但是李信顯然沒有,他騎了一整天,大腿上的皮已經被磨破了。
大個子王默,伸手扶住了李信,不至於讓這個少年校尉跌倒在地上。
李信苦笑了一聲:“給羽林衛丟臉了,王大哥莫要見笑。”
王默低着頭,輕聲道:“李侯爺這一個白天,最少走了二百里路,這麼遠的距離,一個常年騎馬的人都有可能吃不住,李校尉這個樣子,再正常不過了。”
二百里路,大概是普通馬匹載人的體力極限,如果想跑的更遠一些,就要換馬才能夠完成。
剛纔下馬的時候,除了李信的那匹大黑馬遊刃有餘之外,王默等人的馬匹都在不住的噴白氣,再跑下去,就會傷馬了。
王默扶着李信,走到驛站的門口,低聲道:“就算南疆的事情很急,也不至於這麼個跑法,而且今天跑了這麼一天,明天馬兒可就跑不了多遠了,李侯爺……是想甩開李校尉。”
王默是個武人,他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李信自然不會看不出來。
事實上,李信還挺想被這位平南侯甩開的,這樣他就能回京城裡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了,但是李大校尉很清楚,如果他連追都追不上李慎,回了京城之後,或許七皇子會仍舊用他,但是承德天子那裡,就不會對他再有任何聖眷了。
承德天子今年才四十五歲,天知道他能夠活多久。
李信可不想等個一二十年,等到七皇子登基的時候,纔有應付平南侯府的能力。
況且,那位七皇子能不能登基,還是未知之數。
所以,他必須要把握住承德天子。
想到這裡,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不管他想幹什麼,咱們跟着他就是了,不管怎麼說,陛下既然吩咐了,咱們就必須到南疆去。”
王默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我們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就怕李校尉禁受不住。”
“都是大男人,吃些苦有什麼禁受不住的?”
李信咬了咬牙:“王大哥莫非是看不起我們羽林衛?”
兩衛之間的矛盾,持續了三十多年了,不過兩衛同屬天子禁衛,這矛盾並不尖銳,頂多算是兄弟之間的小打小鬧,此時李信說出這句話,倒讓大個子的王默哈哈一笑。
“李校尉好樣的,不愧是我們禁衛的人,今天晚上早些休息,到明天才是你受苦的時候。”
他說的受苦,是李信大腿上的傷,今天剛剛受傷,還不會特別疼,但是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是最酸爽的時候了。
李信在王默的陪同下,勉強吃了幾口飯之後,就進了驛站的一個房間裡休息。
這驛站的環境很不好,有蚊蟲不說,還有一些不好的味道。
李信睡到半夜,就被蚊子咬醒了,醒來之後,大腿上就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
如王默所說,這疼痛,比睡覺之前,疼了十倍不止。
李信“嘶”的吸了一口涼氣,再也睡不着了。
他從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想去院子裡透口氣。
月華鋪灑下來,把這驛站的院子照成了月白色,同時,也照出了一個削瘦的影子。
李信擡起頭,看向了這個影子的主人。
平南侯李慎。
月光下,李慎靜靜的站在院子裡,似乎已經等了李信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