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大驚小怪,”火老師一腳踹開尹劍,隨手在衣襟上抹了把鼻涕,“你小子好沒見識,可聽說過神農嘗百草的故事？神農氏是吾輩煉丹師的開山祖宗,我這是在效仿前輩的做法,親自服用藥劑體驗藥效”
尹劍嘴角一陣抽搐,心說神農前輩那是作死的節奏,吞了斷腸草妥妥的掛了,這你老人家也要學？太行爲藝術了吧
火真人拎起酒瓶子猛灌一氣,擦擦嘴巴淡然道：“放心,區區七品藥劑毒不死爲師,若是能夠將‘退化毒素,與‘不死藥,分離開來,便可得到兩種九品靈藥,如今混在一起,藥性相沖,毒素不夠毒,靈藥也不夠靈,結果便跌落到七品檔次,可惜可惜。”
尹劍奇道：“‘不死藥,是九品藥劑我不意外,不過那‘退化毒素,也有九品？”
火真人正色點頭：“若是能夠將它分離出來,便可獲得九品‘退化詛咒,,除非擁有九品解咒丹之類剋制之法,否則便是九品地仙也難抵抗這種詛咒,雖說不會致死,可對那些以修煉體術爲主、走以力證道之途的地仙來說,一旦**退化,實力恐怕連妖仙都不如,特別是那些擅長‘本尊化形大神通,的妖魔修真,變成巨鱷蛟龍之類洪荒巨獸,破壞力遠非人力所能抗衡,‘退化詛咒,正是此輩剋星。”
尹劍聽得怦然心動,熱切地問：“老師,有沒有辦法將‘退化毒素,與‘不死藥,分離出來？”
火真人沉吟道：“思路是有的,走不走的通我也說不好,此事頗耗時日,若是行得通,日後爲師或可憑此藥證得天仙大道,到時候少不得你的好處。”
尹劍正色道：“自家人談什麼好處,師傅飛昇的時候記得帶上徒兒就行了
“滾蛋”火真人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縱然道爺敢帶你飛昇,你可有膽量渡那天仙之劫？道行不足跑去湊熱鬧,一個劫雷劈下來便是形神俱滅的下場,修行之途哪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美事”
“師傅息怒,徒兒只是隨口一說……”尹劍揉着腦袋苦笑。
“哼,懶得跟你計較,”火真人將那半瓶“劣質的不死藥”還給他,“此藥在分離之前,同樣有治療和詛咒的功效,若要發揮治療功效,須得與自身鮮血調和後服用,可以轉瞬之間重塑肉身,當然,資質肯定會有所退化,不到迫不得已最好別去嘗試;若要發揮詛咒功效,須得融合某種特殊道術……”說着,隨手畫出一系列法陣,似在推演啓動“退化詛咒”的道術。(
尹劍靈機一動,想起從“奧布萊恩獸”身上剝離下來的鍊金符文,便按照原本的組合方式以念頭繪製出來,請火真人過目。
火真人看罷露出笑容：“不錯,這就是促發‘退化詛咒,的關鍵了,日後若是與人對敵,可以用此術配合一滴藥劑施法,不過對地仙就沒什麼作用了,畢竟這藥劑在分離完善之前只有七品而已。”
聽罷火真人的教誨,尹劍告辭離開朱雀居,轉到隔壁白虎居拜見金真人,拿出“試作型永動機”請他鑑賞。
“此物甚妙……”火真人萬年不變的棺材臉上出奇地浮現喜色,一頭鑽進他那號稱“工作室”的“垃圾堆”裡,翻出一顆鑲嵌無數寶石的水晶圓球,與那“黃金魔方”擺在一塊,隨即發生共振。黃金魔方不停切換,尹劍早已見怪不怪,那水晶球則滴溜溜轉個不停,三百六十五顆寶石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師傅,這是什麼寶貝？”尹劍指着那水晶球問。
“跟你帶來的法器差不多,都是‘天仙傀儡,的半成品。”
天仙傀儡？尹劍略一思索才醒悟這是煉器師對“永動機”的稱呼,所謂天仙傀儡,就是用一臺人工製造的機器來模擬天仙的特徵,好比機器人與活人的關係,若能將天仙傀儡製作得盡善盡美,就好比研發出一臺從生理到智能都與人類毫無區別的機器人,煉器師自然能夠從中領悟天仙法則真意,自己也就可以白日飛昇,獲得天仙業位了。
金真人默不作聲的盯着黃金魔方看了許久,突然起身斂衽,向尹劍拱手深揖,正色道：“徒兒,你帶來的這件‘天仙傀儡,對爲師很有啓發,這番因果日後爲師必有重謝”
尹劍連忙起身還禮：“師傅說哪裡話,沒有您的教導徒兒哪有今天,這東西對師傅有用徒兒就很開心了。”
金真人也不跟他過多客氣,捧起黃金魔方道：“此物構思不錯,可惜藝術表現力差了點火候,煉器之人鋒芒太露,恐怕沒有好下場。”
尹劍同學對“藝術表現力”啥的不好評價,不過有一點老藝術家沒說錯,索多瑪皇帝的確是個野心勃勃鋒芒畢露的傢伙,下場也的確很悲慘,值得自己引以爲鑑。
告辭火真人後,尹劍又去玄武居拜訪土真人,將九枚特洛穆爾鍊金符文,連同索多瑪皇帝自己發明的那個“永動機核心符文”展示給土老師看。
土真人對前面九枚符文興趣不大,畢竟這些符文都可以用五行法陣輕而易舉的組合出來,只不過是另一種層次較低的法陣體系罷了。
“索多瑪符文”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觀察良久後念頭一動,將之解析成一系列基礎五行法陣。
密密麻麻的法陣羅列出來,看得尹劍直眼暈,放出大衍神術一掃,愕然發現解析陣總共有八百四十萬之多,而且這還不是全部
又過了片刻,土真人停止解析,屈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對尹劍道：“‘索多瑪符文,有問題,這一部分不完善,缺少與天仙法則溝通的橋樑,無法真正做到跳出輪迴、超脫五行,想憑此證得天仙業位是萬萬不能的,若是被天仙意志覺察到它的存在,保不準會招來橫禍。”
“師傅,徒兒不懂您的意思。”
土真人撫須微笑：“那麼爲師就用你更容易理解的語言解釋一下,每一位天仙都擁有一件‘本命仙器,,這仙器便是一個完整的宇宙,生活着無數生物,其中有輪迴六道,有螻蟻飛蛾,有芸芸衆生,亦有吾輩修真者,修真者想在天仙創造的宇宙裡證得天道,就好比一個出身於某王國的百姓,想要獲得國王尊號,那麼他有幾種途徑達到目的？”
尹劍思索片刻,答道：“有三種,第一種是獲得國王的認可,合法的繼承王位;第二種是推翻現有的國王自己上位;第三種是離開這個國家,打下一片江山自立爲王。”
土真人點頭道;“不錯,如果一個修真者福緣深厚,得到本宇宙‘天仙意志,的賞識,或可繼承他的道統,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但極少見,天仙在飛昇之際會斬斷塵緣,視親人弟子爲草芥,通常不會特別優待,除非對方跟他有很深的因果,特意在對方識海中存下一絲元神作爲憑證,飛昇後仍然可以回憶起彼此前世的情誼,自然青眼有加落力栽培;或者某人潛力極大,飛昇後能夠成爲他的強力助手,纔會投注資源用心培養,這就是第一種方式。”
聽了土真人的話,尹劍心頭一動,不由想起當初水仙姑在自己識海中存下的那絲元神,看來便是以此作爲憑證,飛昇之後也不至於將自己忘懷。
“第二種方式就更少見了,除非一位天仙受到重創瀕臨涅檗,否則他對‘本命仙器,的控制是絕無漏洞可鑽的,一個棋盤內的棋子想要打翻棋盤談何容易？”土真人接着說。
尹劍點頭道：“的確是這個道理,畢竟整個宇宙的規則都是天仙創立的,在遵循遊戲規則的前提下妄圖掀翻莊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第三種方式纔是正途,修真者想要飛昇天界,多半會走這條路,通常來說天仙樂見自己的宇宙中誕生新的天仙,這層因果傳承羈絆之深不遜師徒父子,在天界也算同一派系,同氣連枝彼此照拂,大家都有好處,畢竟天界也免不了勾心鬥角和派系鬥爭,前提是修真者在飛昇之前先得與本宇宙的天仙意志充分交流,就算不去討好這位前輩,至少別惹得他心生殺意。”土真人托起黃金魔方,苦笑道：“這件法器的創造者根本不知道自己觸動了天仙的法則,亦不屑與天仙意志溝通,一門心思搞自己的研究,只顧低頭拉車,不肯擡頭看路,如此桀驁不馴丨不識時務,若被天仙意志視爲妄圖奪取自身本命仙器的叛逆之徒,那麼多半難逃橫死。”
尹劍拿土老師的推測與索多瑪皇帝的遭遇印證,越發欽佩老師的真知灼見。單純比較智慧的話,索多瑪皇帝甚至不在土老師之下,然而人情世故方面就差距太大了,徒有野心卻不知敬畏,憑他那慘烈的情商,活該落得個壯志未酬身先死的下場。
如此一想,尹劍不禁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拿到“試作型永動機”後第一時間與阿修羅妹子聯繫,如實告知此物來歷,並且爭取到她的諒解。當時他覺得這很冒險,很有可能失去“試作型永動機”,事後回味過來,卻覺得這是明智之舉,就算阿修羅不肯通融,從他手中奪走“試作型永動機”,自己也不吃虧,因爲通過這件事向阿修羅妹紙及其背後的天仙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她若收下自己進貢的“試作型永動機”,等於欠下自己一個大大的人情,且不說日後必將加倍報答,單只是感情投資也絕對不虧,別人縱然想討好自己所在宇宙的大老闆還沒有這個機會呢
收回思緒,尹劍問土真人：“索多瑪符文欠缺的部分,老師能否將之補齊
土真人微微一笑,先點頭又搖頭：“此事於我不過舉手之勞,然則現在還做不得。”
尹劍愣了一下,回味老師話中言外之意,頓時滿面驚喜。
“老師,您已經可以飛昇了？”修復“索多瑪符文”,這門九品法陣就會升級爲仙陣,土真人可以憑此求證天仙業位。
“只是獲得飛昇的資格罷了,爲師沒有絕對的把握平安渡劫。”土真人笑着回答。雖是自嘲的語氣,可他淡然自若的神態卻令尹劍深切感受到—對土老師而言,飛昇仙界那都不算個事兒,無所謂能不能,只看道爺想不想。
“師傅若來文明世界渡劫,應該有十足把握了吧？”
“爲師倒不需要費那個周折,不過將來你水師傅、木師傅、火師傅和金師傅很可能用得上,他們的修行到底還是不夠全面。”
土真人的回答再次確認了尹劍的猜測——他想飛昇隨時都可以,只是放不下師弟師妹還有他這個關門弟子罷了,阻礙他成爲天仙的,也就只剩這道“情關”了。
尹劍正感慨的時候,突然感到元神微顫,有人正在觸摸他的肉身,雖說不帶絲毫敵意,可還是引起了他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