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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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東方紅酒店通過電視臺,向全市的新老顧客發佈通告:今天中午,酒店舉行本家兄弟的婚宴,希大家理解、支持!

一直以來,伍三和可心經過愛慕與傾心,又經過苦苦的等待與堅守,終於名花有主,矢志名歸。

自從伍三和媳婦離婚後,他先後又經歷了兩段失敗的情感糾葛,一度使他陷入迷茫的境地。他甚至懷疑愛與家庭,什麼是人的本真與道德。當然,他應該總結自己,也要自我反省,從中找出談情說愛的真諦。可是在他失敗的情感中,對兒子產生很大的影響。不但失去了母親,而且兒子就是在這種潛移默化和微妙的環境中成長起來。伍三和媳婦分開後就和母親生活在一起。這樣一來,免去伍氏兄弟對獨居母親的許多惦記與牽掛。

伍三是個務實的人,在工廠沒活的時候,他用舊自行車的架兒、後軲轆,添個車架子,再買兩個軲轆,拼湊起來,改裝就算成功。然後他離開停工、停產的工廠。

當街上出現人力三輪車的時候,人們投來好奇的目光,並且都想體驗一下人力車的魔力。廠裡曾經給伍三潑冷水的同事也紛紛參加進來。當時,人力車是最好的就業渠道,也是江城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伍三在幾年的實幹中把兒子養大。在伍子賀十五歲那年,子賀的母親爲了孩子的成長,把他從父親、奶奶身邊接走。兒子走後,伍三把對兒子的思念變爲生活的動力,整天不辭辛勞。

人力車的興起,一度緩解江城市的就業壓力,也大大方便了老百姓的出行。人們花上一、二元錢就可以方便出行,甚至可以到家門口、單位門口接人。然而人力車的快速出現,又產生出新的矛盾。和三證(駕駛、行車、營運證)齊全的公交車、出租車相比,三輪車是三無之人。隨着公交、出租車收入下降,公交、出租車司機與政府某個部門溝通無果的情況下開始上訪。政府面對實際問題,一時也拿不出好的解決辦法。經過調研與分流,終於緩解了雙方的僵持。在政府不斷探尋下崗職工的就業中,人力三輪車風雨兼程的走過了十年。而後政府有了新規和限令。人力車由單一的拉人載客,轉入多項經營領域。飯店老闆可以輕手利腳的來購物,車主把買好的東西拎上車,然後老闆坦然的坐到車上,迎着初升的太陽,快速如“飛”的駛向目的地。甚至有的飯店老闆根本就不用自己動彈兒,讓人力車代購、運輸。儘管如此,人力車仍然不斷開發新的領域,在需要裝車運輸的商家門前,都有他們的身影。十多年的蹬車經歷,使伍三收穫了信譽與威望。許多商家、顧客都願意和他交往、共事。

然而,同在蹬車路上的伍三與可心,由各自的單一運行到並駕齊驅,已經有幾年了。當初,可心偶遇伍三的時候,就對一表堂堂,高個穩重的伍三有了愛慕之心。伍三也對長相秀氣又不失大家閨秀的可心,有了敬佩之情。伍三癡癡的想:看似文弱秀氣,但幹起活來一點兒也不比男人差。儘管有男士的追求,甚至有的追求者想在錢上取悅於她,儘管有這麼多的好人,甚至不凡有公務人員,但是她對他們說:

“謝謝,我心已有所屬。”

就這顆純潔愛慕之爰情,珍藏於心裡。

可心又有了一個大膽而天真的想法,她的女兒和伍三的兒子?放着兩門親戚不走,偏偏……她仍然覺得兒、女們非常般配。不過,這種突發奇想也只是一廂情願而己。對於可心來說,兩件(可心、女兒)大事有待時間的驗證。可心來到伍三所在的停車點一一江城市最大的批發市場。在他們幹活和交往中,她瞭解了心目中的伍三。而伍三和可心最直接的接觸和交往,是一週一、兩次的吃飯。飯後可心總是搶着付賬,被伍三阻止後,他說道:“不能讓你花錢。”可心把他的好記在心裡。一個長期受到丈夫傷害的女人,多麼渴望找到自己的真愛與依託。這麼多年,她在遇到伍三的時候,才從幾年不幸的婚姻中走出來。

然而,睡夢中的驚愕與非打即罵的拳頭,使她想到惡魔般的丈夫和魔鬼般的生活。

可心和於沙都在企業上班,經人介紹,她和於沙結了婚。婚後於沙不管家和愛玩的天性終於顯露出來。除了上班,回家吃完晚飯,嘴巴子一抹,就到別人家玩兒去。家裡的事情他從不過問,也不親近自己的女兒,更不用說如何對待可心了。每晚他都在夜半三更的時候回來,進屋總是沒有好氣兒,把熟睡的可心吵醒,讓她做這個、幹那個。贏的時候趾高氣揚,派遣可心買的東西,第二天如果沒有兌現,輕則一頓罵,重則就是巴掌撇子。更可氣的是,一次在外面輸大了,進屋就把身懷六甲的可心從炕上拽起來,不容分說的,把進屋時隨手拿的菜刀,卡到可心的脖子上,並聲嘶力竭的說:“拿一一錢一一來。”

那年月,一個上班的年輕人月工資也不多。去了養家養孩子的費用,哪還有閒錢玩兒去?況且,自從可心和於沙結婚,他就沒有往家裡放過錢。在家裡揭不開鍋的時候,他竟讓可心自己掂掇錢。家裡沒錢的時候,可心問他的工資,他不但不給,而且還大喊大叫。整夜泡在玩耍中的他半夜回來,多半是非打即罵。每天晚上,可心都在膽戰心驚中度過,結果她患上了貧血失眠症。更有甚的是,於沙每次打了可心,還要向他母親說起,他母親卻說:“年輕的時候不管……”回來於沙又把他母親說的話學給可心,以此來壓制可心。可心記得婆婆的話,“你不會讓着他點兒。”

長期在這樣的家庭中生活,身體、精神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摧殘,以至於女兒出生時和她一樣,瘦成大頭兒人。孩子生下來可心就沒有奶。讓他拿錢給孩子買袋奶粉,他都不肯。她看着可憐的孩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想到了輕生,不能活受罪了。當她看到嗷嗷待哺的女兒,又有了強烈的求生慾望。她擦乾眼淚,孩子還沒有滿月,她抱着孩子就回了孃家……可是父母卻堅信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她只有默默的忍受。

在女兒四歲那年,於沙在省城工作的同學,回老家省親時,找到從小玩到大的於沙。倆人在酒館敘了一天的舊,第二天再下飯館子時與人發生口角,結果打在了一起。因爲於沙倆人出手太重,把對方打成輕傷。他的同學看事情不妙當場跑掉,於沙被公安局拘留。使可心不明白的是,對方的住院費,賠償費和於沙被拘的費用,都是那個同學拿的。當於沙從拘留所出來,獨自呆在家裡的時候,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三頓飯三頓酒,喝了吃,吃了睡,晚上也不出去玩兒了。有時候他的牌友來找,他讓可心隔着牆告訴他們。單位派人來找連續幾天不上班的於沙,他在炕上蒙着大被避而不見。可心只好向來人說:病好了就上班。可心見於沙有所改變,就和他說:孩子大了,己經懂事了,要改掉以前的毛病,好好生活……於沙橫眉怒目的說:“閉嘴。”再後來,可心壯着膽子問於沙,同學爲什麼替他花那些費用,於沙到底也沒說是咋回事。於沙在家一連呆了幾天,他的同學從省城匯來一百元錢並讓於沙把錢留在家裡。至此,可心和於沙結婚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的錢。也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循規蹈矩。他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忙不迭地去找這位同學。

щшш ¸ttКan ¸¢ ○ 在外的前三年,過年時,於沙都邋里邋遢的回來,住過幾天就不辭而別。讓人唏噓不已的是,在這三年裡,他沒有往家裡寄過錢、物,就是過年回來也沒有給孩子買點禮物。況且,在這三年三次的回家中,他都睡在父母的屋裡。從第四年開始到以後漫長的日子裡,過年也不見他回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見着於沙。幾年的杳無音信,可心和女兒搬離了於沙父母的房屋。畢竟她沒有和於沙離婚,可心和於沙兩個明事理的哥哥說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們能出面找找於沙。可是,到女兒結婚的前半年,可心委託女兒和女婿起訴和於沙離婚。法院受理後,在《法院報》上發佈公告,三個月後,仍然沒有於沙的消息。法院按照法律程序,判他們離婚。

(可心和於沙的兩個哥哥說了以後,於家也正打算找於沙,爲的是了卻七十多歲父母的期盼。他們來到於沙同學工作居住的城市。按照地址和知情人提供的線索,但是最終都無果。後來他們把主要線索放到於沙的同學身上,因爲他們哥倆和這位同學也是玩兒伴兒,他們同在一個院兒長大。而查找的時候才發現,他這位同學也去向不明。單位信息顯示,幾年前在單位辭職。至於到哪兒去,在哪兒落腳,幹什麼一概不祥。哥倆也到他居住的地方找過,鄰居告訴他們,早就不在這兒住了。又隔了一年,哥倆找到當地的派出所,均未找到,這樣的一個結果。或許,是沒有告訴可心和她女兒的原因吧?)

伍三是個胸無城府的人,他把多年的傾心與牽掛付諸行動,每次可心都感覺到愛的力量。當伍三向她求婚時,她驚喜萬分。儘管這麼多年的心屬有了結果;儘管她早已成竹在胸,但是在她和所愛的人抱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是流下了熱淚。伍三捧着可心的臉,爲她擦拭着幸福的眼淚。於是,伍三和可心給女兒、女婿籌辦了婚禮。與此同時,他倆的婚期也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