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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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一、丁贊東多麼希望聰明伶俐的伍四有更好的發展,更大的作爲。

這天伍一下班到家,遇見屋裡出來的伍四。“四弟,哥告訴你個好事兒。”伍四答應着,並且又轉身回到屋裡,“媽,去我大哥家。”

伍一脫下衣服,紮上圍裙。伍四從上屋回來,接過大哥炒菜的勺子。伍一便騰出手來準備下一道菜。不一會兒,做好的菜就端到了桌上。哥倆坐下,一人一杯酒。

“建築工地的活累吧?”伍一熱情的問伍四。

“的確很累,”伍四回答,“但鍛鍊人,掙錢又多。”

“你的想法和做法是青年人的榜樣,” 伍一盯着伍四,“有這種思想的人,才能幹好事業。”

“是嗎。”伍四美滋滋的。

“是的。四弟,你忘記老姑了嗎?更應該請老姑給你找份工作。” 伍一把他的好事兒幽默的說了出來。

伍四認真聽着大哥的話,同時他又猶豫着。“我……怕老姑說我。”他慚愧的說:“書沒讀好,還……”

伍一笑了,“老姑還是蠻喜歡你的,”伍一繼續說:“親老姑沒說道兒。”

“大哥,”伍四沉吟着,“咱們家求老姑的事兒,都是大哥出面來辦,這次還得大哥成全。”

這時候門開了,丁贊東下班回來。

“大嫂下班啦。”伍四爽快的打着招呼。

“四弟來了。慢點吃,我再加倆菜。”

“好。”伍一讚揚着,“咱們哥幾個老姑經常說你的好。”

“那是老黃曆了。”伍四不錯眼珠的瞅着大哥。

“給四弟辦事就得你去。”丁贊東在外屋做着菜,已經聽出來門道兒了。“自己辦事兒,四弟不好開口。”

“大嫂說的對。”伍四笑道:“大哥去辦,一切都好說了。”

這時,丁贊東端着菜進來,“四弟,你大哥既然說了,就八九不離十了。”

伍四開心的笑了。?

丁贊東端上菜,給父母送過去。

轉過天,伍一抽時間到市直機關看望老姑,伍威熱情的接待了侄子。

她爲人隨和,辦事果斷,是個精明能幹的公務人員。她十分敬佩誠實肯幹的哥哥和不辭辛勞的嫂子。因此,兩個家庭走得很近。哥哥、嫂子家有事兒,就請妹妹、妹夫出出主意,幫幫忙。伍威總是這樣讚揚伍國才夫婦:作爲五個兒子的家庭,他們要付出與常人雙倍的辛勤與努力。只有這樣,纔可能使這個家庭過得有模有樣。平日裡兩家的孩子來往不斷,有什麼事情基本上都是孩子們來辦。這不,伍一進了水果店,又空着手出來。他想起老姑的話:不要帶東西。他來到政府辦公樓,伍威的辦公室有人談話。伍一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自從和四弟交談,他才懂得純潔無暇充滿陽光的四弟,有一顆堅韌不拔,刻苦努力的赤誠之心。人也長高了,稚嫩的孩子氣被虎背熊腰所替代。他的脾氣秉性和兩個哥哥還有所區別……

伍一走進伍威的辦公室。她高挑兒個兒,濃密的黑髮,男士的標準髮型,四十六、七歲的年紀。伍一進屋就說了來的意圖,伍威聽完侄子的事,便撥通了電話。在電話裡,伍一聽出成功的把握,然而伍威還是讓伍一先回去聽信兒。

隨着形勢的發展,江城市公安局正在擴招協警。伍威在電話裡說,明天我把人給你帶過去。

“哪能勞您的大駕,還是我到您那兒接吧。”

“謝謝你,”伍威說:“接下來的事我來安排。”

伍四穿一件新羽絨服,精明強幹的來到伍威面前。“老姑您好。”

“四兒來了,”伍威說:“長高了,也壯實了。”

“老姑的身體還那麼硬朗。”

伍威點點頭並親暱的說:“四兒,來坐這兒。”接着伍威把到派出所工作的注意事項和侄子說了一遍。

伍四高興的答應着。隨後倆人出門,坐着出租車來到江灣派出所。身材敦實的餘所長又和伍四握了手。餘所長興奮地說道:“伍科長,侄子的身材不錯,是幹警察的料。”

“希望你能多教教他,並且帶好他。”

“伍科長,放心吧。”

“四兒,要勤懇努力,虛心請教領導。”她接着說:“人交給你了,多謝你。”伍威在派出所門前,把伍四交給了江灣派出所的餘所長。

伍威走後,餘所長和伍四先後進樓。

江灣派出所是一棟兩層舊式樓房。進門是寬敞的正廳,廳的一側是三個服務窗口,另一側是整面牆,一扇對開的門裡面是警務人員的辦公處。辦公室十分寬闊,靠牆是一排鐵皮立櫃,坐落有序的辦公桌,警員坐下來辦公時是面對着背。伍四和大夥見了面,所長又指定一個桌子,伍四點點頭,用手晃了晃椅子,然後和所長上樓。

所長辦公室的辦公桌像“老闆桌”一樣的氣派。餘所長坐下後也讓伍四坐下。可是,所長並不急着去拿煙,手卻在煙盒上晃來晃去,同時眼睛不斷的睥睨着伍四。過了一會兒,他纔拿出煙並敏捷、瀟灑的把煙抿到嘴上,再用漂亮的打火機點燃。他吸了一口,“你也知道,現在哪兒都不缺人。”他的頭靠到轉椅上,“要不是伍科長的人。”

伍四明白所長的話裡話,“所長……”他的話被電話所打斷。所長站着接聽電話,二、三分鐘的電話,所長只是答應着。電話掛了,所長把菸頭按到菸灰缸裡。“伍四,我看好你了,好好幹。”

“唉,難道是這份工作把他害了?”伍一不斷的自責着。

“不是的,不要這樣想。”丁贊東一直勸着伍一。

“那麼是什麼,”伍一苦思冥想着,“難道世事難料?”

下班後,伍四進了院兒,見大哥在家便徑直走進屋裡。伍一見到把一切都寫在臉上的弟弟,馬上說:“你坐下,我和媽說一聲。”

伍四僵持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緊盯着一處。

伍一回來,端着媽媽做好的菜,“你三哥今兒個又加班兒。”  伍一急忙炒了倆菜,哥倆坐到桌上 ,“給你倒半杯吧。”

“滿上吧。”  伍四說。

伍一把兩杯酒倒上,“來四弟。”伍四喝了一口酒,但放下杯只是瞅着桌上的菜。“四弟,多吃兩口菜。”伍一不斷的提醒着伍四,他纔開始動筷。伍一看着舒緩的伍四,“四弟,出什麼事了?”伍四見大哥把話直接挑明,他放下筷子,一五一十的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伍一聽着伍四激憤的敘述,沉吟着。“他們是拉幫結夥,搞宗派,你成了替罪羊。”他說:“他們是打擊異己,爲自己的私利而不擇手段。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弄得人心渙散。雖然是極少數,但他們的作用不可低估。街裡所有的飯店,中午、晚間全部爆滿,沒有一個是自己掏腰包。所以,你這點事不值得和他們生那個閒氣。要知道氣大傷身,不讓幹了,咱兒立馬走人。”

“啊,不幹了?”伍四驚訝的說,同時不解的瞅着大哥。

“不是咱們不願意幹,不想幹,是他們不讓幹。”伍一說。

“啊。”這時,伍四似乎才明白過來。

“你熱愛這項工作,並且幹得十分出色,到頭來又能怎樣?有的時候,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伍一說:“不是正式職員,僅憑這一點,只有忍氣吞聲。讓我說,這個氣咱也不受了。三十六計走爲上,一走天地寬,咱兒連根兒汗毛都不損失。老話說得好,此處不養爺,定有養爺處,處處不養爺,爺會做豆腐。”

伍四笑了,“太欺負人了,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四弟,話不能這麼說。他們這麼做也是權益之計,沒有什麼不對。你的工作雖然出色,但是有些事兒該認得認。況且,又不是咱們離了這個單位就無路可走了。辭了它,再找一份工作照樣幹好。”伍一有些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緒。

伍四聽着大哥的話,同時又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這種事情在機關是常態,見怪不怪,”伍一接着說:“社會上的不良風氣,無論是大事還是小事,都和幹部的不作爲、亂作爲有關。黨的方針政策沒有錯,可是到了下邊就走樣。敷衍、扯皮、推諉。既然是在貫徹執行,也不能讓自己的既得利益受損。以黨的方針政策做幌子,自己卻賺得鉢滿壕平。政府的房屋對外出租,一半進了單位的小金庫,一半流入主要領導人的腰包裡。社會風氣讓一些弄權的人,心懷怪胎的“能人”,簡直弄得人鬼難辨。”伍一繼續說:“所以,你的事兒根本算不了什麼,想開了纔是大丈夫。”

伍四聽着大哥的話,心情逐漸舒展,他端起酒杯敬着大哥。

伍一喝口酒繼續說:“你們局長是幹事的人,一輩子老刑警,工作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可是仍然有些人搞他。那麼,局裡不正常的現象劉局長能不知道嗎?知道又能怎樣?一局之長都不斤斤計較,更何況咱們老百姓了。四弟,你把事情看重了,才使你怨氣沖天,不能自拔。所以,哥勸你遇事要往開裡想,想開了就不是事兒了。既然不讓咱們幹,一走萬事大吉。”

伍四聽着大哥的話,一個勁兒的搖頭。

伍一看到仍然不理會的伍四並勸道。“不要硬鑽牛角尖了,那樣只有害而無利。”

伍四不錯眼珠的看着似乎陌生的大哥。

“這……”伍四欲言又止。

伍一看出了伍四僵硬頑固的思想,他想換一種方式說。

然而伍四並不再乎伍一怎麼說了。

“你和劉佳談戀愛,你幹出成績,卻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跟一個毫不相干的人過不去,這輩子他們也就這麼大點兒出息了。所以,一笑泯恩仇,就當沒在這個單位幹過。咱們還可以到更好的單位工作。這叫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

伍四被大哥的長篇大論說笑了,但是笑裡似乎潛藏着讓人琢磨不透的想法。以前他聽了大哥的話,渾身充滿力量,就是頹廢的人也會振作精神。現在大哥的話他並沒有聽進去,時不時的走神兒、溜號,麻木不仁。同時佘副局長的尖叫聲,始終貫穿在他的腦海裡。儘管如此,然而伍四聽了大哥的話,心裡並不那麼沉悶壓抑了。最後,他用微笑迴應了大哥。

“四弟,這就對了。”伍一說:“不用他們辭退,咱們自己走。但是,要好好和劉佳相處,上哪兒找那麼好的姑娘,我看你甚至可以向她求婚了。”

說到劉佳,伍四有了笑容,同時又實實在在的撞到了他的痛處。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大哥真摯誠懇的想法。

“這纔是我的好弟弟。”伍一併沒有見到伍四有多大的反應,但他仍要說些安慰的話。

“感謝大哥。”

伍一擺擺手,“四弟,要果斷決策,撤除這個是非之地,迎接光輝燦爛的陽光。”

伍四毫無反應的把話岔開,“來大哥,幹了蓋蓋帽(喝完白酒,再喝啤酒)。”

伍一直視着弟弟,兩個酒杯碰到了一起。伍四把兩個空杯倒滿啤酒。

“不多喝了。”伍一說。

“好,乾杯。”

伍四臨走的時候,伍一叮囑了一句,“以最佳的情緒見爸、媽。”

伍四爽快的答應着……

“老四真是個奇怪無比的人,哥兄弟都看不透。”伍一無可奈何的說道。

“從那時起,他整個人就變了……” 丁贊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