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眼神一閃,心裡想着剛纔故意提高聲音喊得那聲“陛下”,不知道屋裡的鴻顏聽到沒有,有沒有猜到她心中所想?
鴻顏當然聽到了,也從某個絕佳的死角看見了院子大門外面一溜的官兵、侍從和站在蕭瀟面前的夏侯天桓,卻因着蕭瀟的暗藏深意的刻意提醒,而死死按捺下洶涌的護在蕭瀟身前的衝動,隱入暗處。
門前的蕭瀟已經無路可退,明明白白擺在面前的官兵就是夏侯天桓在無聲的告訴她:她不能再逃了。
而以目前的形勢而言,蕭瀟只有兩條路可走:不是乖乖跟夏侯天桓回宮,就是難看地被官兵抓回宮。而無論哪一種,蕭瀟都只能做那識時務的俊傑。
於原地不動聲色地思慮片刻,蕭瀟擺出一種佔下風的姿勢,慎重道:“陛下既然要抓我回去,我也無可奈何,俗話說民不與官鬥,我一個小女子又怎麼可能鬥得過高高在上的皇上呢?”
一席話說的夏侯天桓臉上精彩至極。一下子歉疚,一下子陰暗,一下子又無奈的。明明氣憤自己在蕭瀟眼裡竟然是個只依靠強權逼人就範的皇上,可是卻又不能真的對蕭瀟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
身後隨從亦低頭不敢吭聲。夏侯天桓氣滯,只好放緩了語勢無奈地問道:“你要怎麼樣才肯跟朕回去?”
看着蕭瀟明顯亮起來的眼睛,夏侯天桓立刻補充道:“別想讓我就這樣放過你,不可能!”
蕭瀟立刻垂下眼睛,一種失望的表情非常生動地表現在了她的臉上。
夏侯天桓看蕭瀟瞬間變得暗淡的眸子,微微嘆了口氣,有些受傷地開口問:“只是讓你跟朕回去,有那麼難嗎?”在蕭瀟離開的這段時間。他每天做什麼都會想起蕭瀟。這個小女子早就已經讓他無法放下了。
鴻顏在裡面將兩個人的對話都聽了個遍,可是卻努力壓制自己不讓自己一時衝動,將蕭瀟帶走,木質的櫃子幾乎被鴻顏抓出了一個五指印。他心裡計算着如何帶着蕭瀟突破重重包圍安全逃離,卻發現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蕭瀟考慮到裡面的鴻顏,害怕被夏侯天桓發現他的存在,便只好深吸一口氣決定速戰速決道:“我跟你走,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夏侯天桓挑眉,心想何止一個條件,此刻哪怕是千千萬萬個條件。只要面前這個人肯跟自己走,他都會答應。雖然心裡這麼想着,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地問:“說來聽聽?”
“帶着你的人都離開這裡。讓我自己呆一會兒。我需要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她需要時間跟鴻顏好好談談。
“調整狀態?”夏侯天桓反問。
“我被人誤會逃了出來,如今又讓我回到那裡,我肯定也會有心理陰影啊。”
聽着蕭瀟看似很合理實際很牽強的解釋,夏侯天桓問:“朕若不許,你會如何?”
蕭瀟怒了。用力一拍桌子吼了一聲:“夏侯天桓!”然後考慮到自己現在這個語氣似乎有些太放肆了,便又放緩了自己的語氣道:“陛下,民女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難道都不能答應嗎?還是陛下要讓這些人真的將民女綁回去?難道陛下對付一個小小的民女也要用如此殘酷的方式嗎?”
蕭瀟的話完全是一種委婉的激將法,可是夏侯天桓就算知道這一點,也還是會吃這一套。
本來蕭瀟還準備了一大堆話來說服夏侯天桓。但或許是他並不希望自己在蕭瀟心目中是這麼一個只知道強迫打壓的人,又或許蕭瀟剛纔喊的那句“夏侯天桓”似乎非常適合的取悅了他,讓他想起兩人還在太子府時候的樣子。結果沒想到夏侯天桓突然就爽快地答應了。
“我給你的時間不多,所以別讓我等太久。”他說
“我會讓這些人都退開,讓你好好調整狀態。”
“但是你要知道,到時候你還是要老老實實跟我走,所以不要給我耍花樣。”
說着夏侯天桓起身準備離開。又怕蕭瀟調整的時間太長一樣突然又轉頭補充了一句:
“還有,你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然後。夏侯天桓就這樣帶着他的人走了。
蕭瀟立刻跑進鴻顏的房間,剛進門就被鴻顏抱了個滿懷。
鴻顏將自己的臉埋在蕭瀟脖子間,呼吸着她的味道,這是屬於他的味道。
不知道要跟鴻顏說什麼,蕭瀟只好擡手抱緊了鴻顏,良久才說出一句:“對不起,小刀。”
鴻顏一句話不說,那種剛得到就又要失去的感覺他一點也不想嘗試。
“小刀,等我跟他們走了,你就快點離開這裡吧,這裡不安全。”
“不,我帶你走,不要再去皇宮那個大染缸了!雙拳難敵四掌,你鬥不過他們的。”鴻顏緊緊抱着蕭瀟,不肯鬆開,好像一旦他鬆開了,蕭瀟就真的會離他而去。
“不,夏侯天桓帶了這麼多人來這裡,你本來就重傷未愈,還要帶上我這個負累,你根本就走不了。答應我,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所以現在,請你忍一忍。”
鴻顏搖着頭,依然不肯鬆手。
“媳婦,你別忘記了,你是我媳婦,所以你永遠都會是我的媳婦。”蕭瀟說這句話是想讓紅顏放心,卻發現兩個人此刻的氣氛確實有些怪異。她擡手在鴻顏腰上輕輕擰了一把,本來是想緩解一下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迎來了鴻顏瘋狂的索吻。
即便她不願意離開鴻顏重新回到皇宮那個大染缸裡過着提心吊膽勾心鬥角的日子,也別無選擇。夏侯天桓從來就沒有給過她任何選擇。
清澈的淚水從蕭瀟眼角流下,她依舊跟鴻顏擁吻着,彷彿這真的是一場離別的吻。
在蕭瀟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鴻顏終於放開了她,拉起她的手道:“現在外面已經沒有人了,我帶你走,我們再也不要管什麼皇宮,什麼夏侯天桓了好不好?”
蕭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卻沒有說理由。她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根本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