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落月帶着水木便回來了,不過因爲他們和小環三人的身份倒是不能與蕭瀟同坐,只是站在後面守着。蕭瀟擔心落月的身體,硬是讓落月搬了張矮凳坐在了自己的身旁,還時不時地將一些吃食夾在碟子裡悄悄遞給身後的水木。
“夠了夠了。”水木手上一碟還未吃完,蕭瀟又塞來一碟滿滿的米糕。
這一場宴會果然如蕭瀟想的那般,過的煎熬非常,要不是面前還有許多美食,蕭瀟早甩袖走人了。
本以爲夏侯天明在這麼多人的場合下能注意下自己的身份,不要來找自己的事兒,誰知道那傢伙就是個沒腦子的,不僅與夏侯天桓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提起她,那雙眼睛幾乎是粘在了她身上一樣!
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公孫錦碧啊……六皇子殿下!沒瞧見公孫錦碧那女人的目光簡直要把她的身上灼燒出一個洞來了麼?蕭瀟心中祈禱:不要和公孫錦碧槓上,這女人既然能在一個月之內拿下夏侯天明,估計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蕭瀟從宴會開始便一直埋頭吃東西,要不就是跟身後的落月三人說話,忽略所有目光,忽略時不時地躺槍!
不過,太子的宴會果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來的。
很快就輪到了蕭瀟的獻舞。
“蕭管事,該上來了。”李福和大管家一連催促三次。
蕭瀟慢吞吞地邁開步子,她站到場上的時候,感覺所有人的目光似乎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其中有一道目光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她轉過頭想去尋找那道目光,卻只看見了一個白衣的琴師靜靜地坐在宴會一角。那人低頭擺弄着手裡的琴,那認真的模樣。讓人覺得他似乎從未擡起過頭。
“呼——!”蕭瀟長嘆一聲,覺得自己真是有些想太多了。
樂聲奏起。
蕭瀟一頭冷汗,她迫於樂章的壓力,甩袖隨着樂曲的起伏旋轉着僵直的身體。第一次在各種目光注視下獨舞,亞歷山大!
不過,蕭瀟畢竟在臥月樓裡得過寧流歌的真傳,加上進了皇宮,得到威武皇后和青雲姑姑的調教,勉強學了些舞步。本來她是個胖墩,跳起舞來滑稽可笑。但瘦下來以後身段竟也能舞出美妙之處。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大紅束腰的長袖宮裙,黑色的腰帶緊緊束着,顯得她的腰身極爲柔韌纖細。彷彿一折就斷的模樣。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蕭瀟的舞姿給人的感覺便是這樣,輕盈,靈動。彷彿跳躍着的,不止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靈魂一樣。
坐席上的賓客。看着蕭瀟的舞姿,都有些癡迷了。
“……”夏侯天桓擱下酒杯,呼吸愈發濃重。他在蕭瀟起舞的那一刻,便失了神。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女子如她這樣跳着絕世的舞姿,那女子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彷彿都與面前的蕭瀟重疊。夏侯天桓失神地張口輕聲喚道:“流歌……”心,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跳着。
夏侯天桓看着面前的酒壺,像是丟了魂一般。一杯接一杯地倒滿,飲盡……
一曲舞罷。
蕭瀟朝賓客施了一禮,正要退下。卻冷不防地被人抓住了手,竟然是不知什麼時候走下了主位的夏侯天桓。
“痛。”蕭瀟警覺地看着夏侯天桓帶着迷醉之色的雙眼,心頭一跳。輕聲問道:“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夏侯天桓卻沒有回答,只是當衆一把將蕭瀟攬入了懷裡。
賓客席上響起一陣抽氣聲。
夏侯天明猛地站起了身。想要走過去,坐在他身旁的公孫錦碧忙拉住了他的袖子,似乎對他說了幾句什麼,夏侯天明頓住了身形,只是看着兩人相擁的背影,眼底一片陰鬱。
而那個宴會角落坐着的白衣琴師,只是靜靜的看着,抱着懷裡的琴,手指被琴絃劃破了似乎也沒有感覺。
蕭瀟被刺鼻的酒味激地回過神,想要推開抱着自己的夏侯天桓,只是自己的力氣有限,不僅沒有推開,反而讓夏侯天桓犯了固執一般愈抱愈緊。
男人胸膛的暖意透過衣服,侵透到蕭瀟的身體裡。
蕭瀟覺得自己心跳地很快。
“夏侯天桓……”蕭瀟叫着男人的名字。
夏侯天桓聽見,將人抱得更緊了一些,喃喃地在蕭瀟耳邊道:“我喜歡你……”
蕭瀟愣了住。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這個男人,他在說些什麼?
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蕭瀟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了下來。
“我喜歡你,流歌……”
蕭瀟聽到最後的那聲名字,感覺先前如火燒着一樣的心突然冷了下來,絲絲的冷意從心底傳到了四肢百骸。
原來……不是自己啊,流歌,是寧上師麼?
蕭瀟眼眸低垂,自嘲可笑,暗暗自責:蕭瀟,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自作多情了?
不,也不對,她對夏侯天桓從來沒有過情,哪裡來的多情?相比之下,對凌嵐的感覺都比面前這個醉醺醺的男人好,起碼凌嵐眼裡是她而不是別人。
蕭瀟任憑夏侯天桓抱着,良久,定了定心神,雙手在禁錮的懷中撐開些距離,輕聲在夏侯天桓耳邊警告道:“夏侯天桓,你給我看清楚了,我是蕭瀟,不是你心裡心心念唸的那個寧流歌。”
夏侯天桓聞言,身體一僵,像是突然醒了過來一般,緩緩將蕭瀟鬆了開,看着蕭瀟的臉半晌,眼眸逐漸恢復了焦距。
夏侯天桓看着一臉冰冷之色的蕭瀟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只是蕭瀟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甩袖離開。
夏侯天桓下意識地想要追過去,只是剛追了幾步卻又頓了住,他這是要做什麼呢?他看着蕭瀟離場的背影,神色複雜,念及宴席周遭的人都在注視這裡,還需花些心思處理混亂的局面,只好心中抱歉,等日後再找蕭瀟解釋。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錯過,便是永遠的錯過。
如果讓他事先知道結局,那麼他此時一定會什麼都不顧地衝過去給蕭瀟解釋清楚,只可惜,他不知道。
蕭瀟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下意識地往宴會的角落看去,卻見那個白衣的琴師依舊如先前的姿勢一般坐在那裡,彷彿一座冰冷無情的雕像。
反倒是看向夏侯天明那裡時,發現他與公孫錦碧都已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