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座頭鯨之歌(下)

藍海搖搖頭,隨即又往書上一指,道:“至於金字塔……那就更荒謬了。在白次男的時代,因爲和他的大哥白首男爭權,以至於雙方也動用了核彈。埃及的金字塔早在那時候,就被徹底夷爲平地,甚至連渣都沒有剩下來。既然如此,那麼也根本講不上什麼在金字塔上銘刻誓言吧?”

藍海提出的種種問題,確實不可索解。霎時間,小澤結衣黛眉緊蹙,下意識地將食指放進紅脣之間輕輕咬着,那目光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地獄道》上面的插畫,苦苦思索,良久良久,始終默然不語。藍海看見她這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道:“怎麼,小澤妳也想要找〖千軍武神〗?算了吧。傳說畢竟只是傳說,十有八、九也靠不住的。即使真有什麼蛛絲馬跡,也是虛無縹緲,哪裡這麼容易找得出來?真要這麼容易的話,五千年來那麼多聰明人,也根本輪不到咱們來找啊。”

“胭脂虎”摟住藍海脖子,膩聲道:“大人,你好象對〖千軍武神〗一點興趣都沒有?那可是傳說中威力無匹,得到它就可以征服全世界的超級武器啊。”

藍海笑道:“我已經擁有整個東瀛扶桑了。即使再征服全世界,也沒可能得到更多利益,反而更要揹負起比現在多出無數倍的責任。既然如此,我還費那個心思幹什麼?”

小澤結衣妙目流盼,笑道:“但是,大人你對於尋找正宗終極神功,卻非常熱衷呢。這不是很矛盾嗎?”

“一點也不矛盾啊。”藍海伸手抄起小澤的柳腰,將她摟在懷內,道:“我是一個武者,追求更強的力量,不斷挑戰自我極限,就是武者的天生本能。所以任何有助於提升自身力量的東西,我都會很有興趣。而正宗終極神功,就是這樣一種東西。四千年前,無量武神修煉了正宗終極神功,擊敗變異人武神金蒼而成爲天下無敵,這是實實在在曾經發生過的事。可是〖千軍武神〗呢?根本沒有人見過,甚至連它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作用也不知道。單憑一個傳說,我認爲實在不值得爲它而浪費自己的心機和時間。”

頓了頓,藍海又想起珊瑚向自己轉述的,關於當年大海無量和他的兒子大海縱橫(大刀武神)之間的故事。爲了幫助丈夫大海無量,他的妻子紫露全心全意投入去研究《地獄道》的秘密,但到最後,不僅仍舊一無所獲,反而白白枉送了自己的性命,思之實在可憐可憫。之後,大刀武神口口聲聲地痛斥《地獄道》是害人的玩意,並且不惜得罪天下人也要將它們全部摧毀,做法固然偏激,但也絕不是毫無道理的。

當下藍海便隨口說了幾句,約略提了提當年這段舊事,道:“所以小澤,現在妳該明白了吧?《地獄道》這本書,像我一樣閒着無聊,便拿來在睡覺前翻上兩頁當讀故事,倒也無方。但是當真沉迷其中的話,那可就絕對得不償失了。”頓了頓,又叮囑道:“剛纔告訴妳的事,自己知道就好了,可千萬別說出去。”

小澤結衣乖乖地點了點頭,但瞧她眉宇間的神情,卻似乎仍未能立刻就放得下。藍海哂然一笑,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摟着懷中美人,回頭舉目,目光透過房間的玻璃幕牆,一直投送至遠方那夜色中的無盡大海之中。今夜風平浪靜,皎潔月光灑落海面,映耀出粼粼波光,可謂美不勝收。再加上那規律而溫柔的潮汐沙沙聲響,不知不覺之間,便令人感覺心中一片和平寧靜,平安喜樂。

忽然之間,遠方海面上突然有樣黑黝黝的東西破水躍起,隱約帶來了“嘩啦~”的浪花飛濺之聲。彼此之間的距離,至少也有兩、三公里。再加上黑夜和水花的關係,只是匆匆一瞥,實在沒辦法看得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緊接着,黑影便接二連三地躍出水面,陣陣深邃幽遠的低沉歌聲,隨之更在海面上隨風飄揚,傳送至四面八方,充斥於天地之間。

“是座頭鯨呢,大人。”小澤結衣依偎在藍海懷裡,柔聲笑道:“真巧,剛剛從《地獄道》裡看見關於座頭鯨的傳說,立刻就看見他們了。說起來,這五千年之間,大地上的生物或多或少,都出現了基因突變的情況。反而是海洋裡的生物,大致還保持着和五千年前一樣的純潔。現在我們看見的座頭鯨,就和五千年前海虎白軍浪所看見的一模一樣,完全沒有改變過呢。”

“確實是這樣。說起來,能夠看見座頭鯨,我們算是很幸運的了。”藍海想起很多年前,當時自己還在念小學,是個非常喜歡看課外書的小學生。有一次。父母所在的單位組織到海邊去旅遊,而剛好藍海在旅遊前不久,就買到了一本關於海洋生物習性的新書,於是在乘搭渡輪前往旅遊目的地的路上,藍海就和父母同事的孩子們玩在一起,並且現學現賣,大講海洋生態,把小朋友們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贏得了無數羨慕和景仰的目光,虛榮心也得到了大大的滿足。即使多年以後回憶起來,依舊讓藍海回味無窮。

下意識地笑了笑,藍海隨口道:“座頭鯨這種生物,是世界上航行距離最遠的哺乳動物個體。每年冬天,它們都會在中美洲西海岸附近的溫暖海域進行繁殖。生下小鯨之後,就會穿越赤道,進行一次足有八千公里之遙遠的漫長旅行,返回食物來源豐富的南極地區,然後在那裡進行休養生息。這段期間,它們什麼都不吃,全靠身上的脂肪支撐。嗯……現在我們所在的海域,是在夏威夷羣島以南一千五百公里左右。看來,這座島正好位於座頭鯨航線之上,是它們航行中一個進行短暫休憩的中轉站呢。”

“座頭鯨被帝皇白千軍的大仁大愛所感動,甘願成爲他的坐騎,承載着帝皇環遊大地。它們更從此發下誓言,要爲帝皇效忠,直至自己的種族從地球上消失爲止。”小澤結衣忽然雙眼發亮,問道:“大人,你看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

藍海愕然一怔,隨即猛然醒悟過來,下意識地倒吸了口涼氣。遙望着遠處海面上座頭鯨羣不斷躍出海面,揮動長鰭,像芭蕾舞演員一樣飛旋騰空的種種優美動作,耳中聽着它們如夢如幻,似泣似訴的動人歌聲,藍海一時間陷入了沉思,身體猶如雕像,良久不動。直過去好半晌,他突然翻身下牀,叫道:“白沙,給我地球的全境地圖,要標記出復活節島、埃及金字塔、以及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座小島。”

白沙,就是〖白沙號〗飛空戰艦的中樞電腦,具有初級人工智能。其感應觸覺編布全艦內外,無論置身於艦內任何一個角落,只要具備相關權限,都可以立刻呼喚它替自己進行服務。而藍海所擁有的權限,理所當然是最高級的。一聲令下,房間正對着睡牀的整面牆壁,也立刻由透明變成烏黑。緊接着,約莫五米乘五米大小的一塊空間形成屏幕亮起,上面出現了地球地圖。上面標註着三個紅色光點,西北端是埃及金字塔曾經所在的位置,東南方則是太平洋上,曾經存在着無數巨頭雕像的復活節羣島。彼此用虛點相互連接,形成了一條斜線。而〖白沙號〗停泊的這座小島,則位於兩者之間。

藍海深深吸了口氣,凝聲再道:“白沙,再將座頭鯨進行南北洄游的路線,也標註在地圖上吧。”話聲才落,地圖上又出現了第二條虛點斜線,和先前的第一條斜線合併起來,形成一個不規則的“X”形。兩條線相互交匯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就是他們如今所在的這座無名島嶼。

“就是這裡!〖千軍武神〗的秘密,終於被大人您解開了!”小澤結衣興奮地一躍而下,緊緊摟住了藍海的臂膀,大聲叫道:“除非座頭鯨改變了繁殖洄游的路線,否則的話,〖千軍武神〗肯定就在島上某個角落,絕對不會有錯了。”

“《地獄道》裡面講得雲山霧罩,說穿了,真相原來也就是這麼簡單罷了。”藍海一揮手,將地圖撤消,屏幕重新變回透明的玻璃幕牆。隨即若有所思,道:“世界上永遠不會缺少聰明人的。即使不懂得古文字,但是《地獄道》的插圖上,已經把金字塔、巨頭神、還有座頭鯨這三樣關鍵東西畫下來了。只要是有心人,經年累月的鑽研之下,遲早也可以聯想得到三者之間的關係吧。回想起來……”

“大人,你是懷疑飛蝗武神有問題嗎?”小澤結衣是女子,心思細膩過人。她凝聲道:“當日首先發現小島的就是他,而提議將戰艦停泊在這裡的,同樣還是他。他拿出來的那些資料,全部含含糊糊,似是而非。再加上大人你們這幾天下海搜尋,始終連終極秘窟的半點影子也沒找到。這麼說來,難道說……但是很奇怪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飛蝗武神爲什麼不自己去找〖千軍武神〗,卻要把大人你們拉下水呢?”

“不管他打什麼主意也好,都沒有問題。總而言之,我們以不變應萬變,靜觀事態發展就可以了。”藍海嘿聲冷道:“我們來到這座島上,也差不多已經有半個月。如果飛蝗目的真是〖千軍武神〗,而且他也和我們有相同的判斷,確定〖千軍武神〗就在島上的話,那麼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他做很多事。如果飛蝗想要正式開始行動,那麼也差不多應該開始了。哼,世上沒有人可以利用我藍海。假如飛蝗確實是打着那種主意,那麼我一定會給他個終身難忘的教訓,讓他明白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嘟~嘟~嘟~”節奏性的電子蜂鳴聲響起,靠近房間大門附近處的牆壁之上,一盞紅燈不停地閃爍個沒完沒了。這是艦橋指揮室那邊,打來了緊急通訊電話。藍海回頭過去,“噠~”地打了個響指,命令道:“白沙,接通電話吧。”話聲才落,房間牆壁再度形成屏幕,〖白沙號〗艦長悍馬出現在屏幕之中。他身體站得筆直,向藍海舉手敬禮。沉聲道:“大人,打擾您休息實在抱歉。事情是這樣的。剛纔飛蝗武神聯絡了我們,請大人您立刻去〖合衆號〗見面,說是發現了關於終極秘窟的某些重要線索,要和大人您商量探討。三眼武神和克豹武神都接到同樣的邀請,現在已經動身往〖合衆號〗去了。”

“好,我知道了。”藍海嘴角邊自然而然地浮現出絲絲冷笑,凝聲吩咐道:“我這就去見飛蝗。在此期間,船上事務就由你和小澤兩個總理。把警戒級別提高到最高級,各人謹守崗位,小心防範,明白嗎?”

老實說,悍馬其實並不明白爲什麼要這樣做。不過他是名最標準意義上的軍人,只要是命令,不管自己能不能理解,都會嚴格執行到底,絕不打半分折扣。當下他用力點點頭,簡短而有力地答了聲:“明白。”光芒閃爍,影象消失,卻是藍海已經主動中斷了通訊。他轉身過來,向小澤結衣笑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飛蝗他果然有古怪,也果然要動手了。大概是因爲他發現,克豹的忍耐力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吧。那麼,我現在過去了。小澤,妳要小心他們的小動作,知道嗎?”

“是,大人儘管放心好了。”雖說聽不懂“曹操”是誰,但小澤結衣依舊能夠明白藍海的話意,當下自信地微微一笑。要知道,她這頭“胭脂虎”可不是浪得虛名,而當初東瀛博多城〖試合館〗十大擂主之一的地位,也決不是倚靠智慧就能打得下來的。

蓮步姍姍,她走到房間角落處的武器架前,將那柄絕世神兵“刀”從架上取下,然後回到藍海身邊,替他換上外衣,然後將這神兵替他揹負上身固定好,柔聲叮囑道:“如果真和〖千軍武神〗有關,那麼此行說不定有什麼風險的。大人帶上武器,纔有備無患啊。”隨即舉手一揮,叫道:“白沙,打開天幕。”

房間的圓拱形天幕應聲分裂爲兩半,向左右徐徐打開。大量的海水腥鹹氣息,立刻就被柔和晚風吹進了房間裡面來。藍海舒臂猛地將“胭脂虎”摟過來,對準那嫣紅的豐滿雙脣,狠狠親了下去。一吻之後,他鬆開手來,用力跺腳一踏,借力縱身騰空飛躍,從還未完全打開的圓拱天幕之間射了出去。小澤結衣伸手按在自己嘴脣上,眼角眉稍之間,全是陶醉的幸福笑容。

※※※※※※

〖合衆號〗的艦橋上,此時此刻,可謂燈火通明。幾十盞大功率的日光燈管同時開動,將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晝。也因爲如此,圍聚在這裡的藍海、克豹、三眼武神,還有蘿拉等四人,對於擺放在自己眼前的這些“東西”,全部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連每個細節也沒有遺漏。

一、二、三、四、五、六、七,合共七具屍體,就這樣鮮血淋漓地放在地板上。而它們全部都是殘缺不全的,甚至連一具稍微完整的都沒有。不是少了頭,就是沒了手或腳,甚至還有兩具屍體被開膛破肚,暴露出空空如也的軀殼。裡面原本應該有的五臟六腑,此刻已經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有一具屍體,則是從肩膀以下半截身體都沒了。殘留在巨大傷口截面上的,是幾十個鋒利獠牙痕跡。看模樣,竟然活像是被某種巨型怪獸襲擊,將身體從中一口咬掉。而更加令人震驚的,是藍海他們都還能夠從那張雖然滿布血污,但仍然完整的臉上辨認出此人身份。

蕭屍新,是〖聯合國〗的一名司令級強者。力量有九重天左右,已經相當不俗。但因爲資質所限的關係,所以他此生成就,到此就行人止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永遠沒機會成爲真正的武神。可是惟獨這傢伙自己半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兼且性格自大狂傲,還沒有武神級的力量,卻處處以武神自居。平日得罪人多,稱呼人少,可謂神憎鬼厭之極。這半個月來,已經分別和〖三眼族〗及皇城的人,都鬧過了好幾場衝突。

因爲〖聯合國〗的力量,在剛剛結束不久的那場大會上損失得太嚴重(鋼骨武神和幾十名精銳的司令、戰將級強者都被克豹用“終極黃金斬”殺掉了)。所以飛蝗武神一時間無人可用,迫不得已,只好把蕭屍新也帶上了〖合衆號〗。卻沒想到,他會就此死於非命,連屍體也殘缺不全。

藍海皺了皺眉,擡頭望向飛蝗武神,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蕭屍新是被誰殺的?誰殺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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