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起

蕭浪堂堂男兒,膝下黃金,除父母師門之外,又豈能屈服於魔道之人!他想到這裡越想越氣,靜靜握住的拳頭裡,指甲已經嵌入血肉,滴滴鮮紅血液從手心流淌下來,盛怒不止,只覺心裡生出無窮力氣來,還能與他鬥上一鬥。

就在這時,一聲嬌喝響起,“臭小子,不要!我寧願和你死在一起!”

那牽動魂魄的熟悉聲音從未如此絕望,他似乎察覺到她的心傷,那股無助,那股彷徨,那股心氣,那股不屈。這種種滋味,他自己又何嘗沒有?

那無窮力氣一下子就泄了氣,彷彿斷線的風箏,在狂風之中飄蕩,不知歸處。

他身子一軟,正想要低下頭去。

就在這時,水無雙,祭起神鍾,又喊一聲,“邪魔外道,今日休想得逞!”

只是鐘聲威勢不再,猶如困獸之鬥,也不知道能不能拼個魚死網破。

黑鴉鬼手淡淡一揮,那古鐘輕顫不止,渾身銀光如江入海,漸漸消亡。水無雙也被這陰涼鬼氣侵襲,一時再無反抗之力,軟軟倒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哈哈哈,想不到蕭浪你一無名散修,爲了這幻水閣女子,居然做到這個份上。”

“你放了她,我替她償命。”蕭浪忽然正色,一字一句,視死如歸道。

“哼,如今形式,你還有那討價還價的本事嗎?”說着,黑鴉饒有興致的看着蕭浪,看他會如何反應。

“沒有。”

“那便死吧!”黑鴉黑骨飛出,朝蕭浪天靈蓋打去。

“若你放了她,我有朝一日,平步青雲,可爲你做任何一件事!”蕭浪快速說道。

“任何一件事?若我讓你滅了五大門派呢?”黑鴉微微一笑,收回空中黑色神骨,淡淡道。

“若能力所及,你說滅,我便滅!”蕭浪毫不猶豫道。

“哼,只怕你沒那個本事!”黑鴉雙眼微眯,似乎在等他如何回覆。

“縱然萬難,也絕不反悔,即便死在途中,也只當還你一個天大人情。”蕭浪慘然道。

“好,好,好!”黑鴉連嘆三聲,似乎滿意至極。

“今日放你,還望你日後遵守承諾,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去殺那幻水閣女子,至於是否滅那五大門派,容我日後再想吧!”

那黑鴉此刻也不知道在想啥,居然收手,只是笑吟吟看着他們二人,那笑容裡,似乎有絲絲悲涼傷心的味道。

就在此時,一股天寒地凍的徹骨之寒襲來,身後方圓數十里,竟皆成爲冰雕。

那黑鴉忽然一驚,之間天空之上,不知何時,一道赤芒與一頭黑羽神鳥閃過,他眼中閃過絲絲恐懼。

“哼,螻蟻之輩,居然還敢停留!”正是赤芒元靈發出的無上神威。

黑鴉驚的冷汗直冒,“快逃!”他好意提醒,話音未落,卻見蕭浪已然轉身去救那幻水閣女子,自己若前去搭救,恐怕性命難保,保命要緊,電光火石之間,鬼手一動,在空中劃了一個傳送符咒,只見他腳下忽然升起一道圓形法陣,便從神兵谷傳了出去。

蕭浪連忙去扶起水無雙,也在空中劃了一個傳送符咒,眨眼間,腳下升起一道白光,那傳送法陣似乎與神兵谷法陣有所響應,一股強大吸力,好似要把二人拉出神兵谷一樣。

於此同時,周天訣運轉,匆忙之間吸取了一些靈氣,送入到水無雙體內。

“想逃?沒那麼容易!”那赤芒元靈眼見如此,一道驚天赤芒突至。

水無雙此時已經絕望,這滔天神威,壓抑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連逃都不敢逃了。

就在這裡,蕭浪全身血液沸騰,雙眼赤紅,狀若魔神,爆發出滔天上古魔神氣息,抵擋住了那道驚天赤芒。

“嘭!”爆炸之聲響起,廣闊徹寒的冰封被碎裂成無數冰塊,一時連黑羽鳳凰和赤芒也察覺到了。

“有意思,原來這小鬼體內有魔神之血。”黑羽鳳凰沉沉說道。

“哼,宵小之輩,就算有魔神之血又如何,勉強算作是魔神的弱小分身而已。”那赤芒高傲無比,連正眼也不看,又是一道斬破虛空的赤芒襲來。

“慢着!”那黑羽鳳凰,口吐萬年冰息,阻止了這第二道驚芒。

蕭浪剛剛魔神血液爆發,擋住了赤芒元靈的第一道驚芒,險險救了二人一條小命,那沸騰的血液在發出強力一擊之後,終歸平靜,他甚至覺得這空氣異常寒冷,冷氣直投骨髓,冷的他渾身發抖。

水無雙被他救下,單仍被爆炸餘威波及,喉嚨一陣苦澀,又吐出一口鮮血來。她不想讓眼前的男子死去,她拼了命的跑了過去,儘管她已經跑不動,但那股意志卻驅使她爲了心愛之人,做出這最後的掙扎。

“你幹什麼?”那赤芒元靈見黑羽鳳凰阻擋自己斬殺螻蟻,一時盛怒,滔天劍意紛紛朝他斬來,似乎不再去管蕭浪二人的死活了。

黑羽鳳凰神爪不停揮動,與那驚芒斗的激烈。

“哼,若我不動動真格的,還真分不出高低!”那赤芒元靈話音未落,神劍之上赤光更盛,此處溫度急劇上升,將這廣闊冰封紛紛融化,那神鳥鳳凰不甘示弱,鋒利無比猶如神兵的大嘴,也朝那赤芒神劍啄去。

“鐺!”

神劍顫動不止,光芒不停閃爍,暗淡不少,神鳥鳳凰羽毛斷折幾根,神翅之上,純黑血液流淌,從空中滴落下來。神獸神兵又是難分高下。

水無雙奮力拉起蕭浪,在用完最後一絲力氣之後,將他半個身子拉近了傳送法陣之內。那法陣靈氣似乎不足以傳送二人,有碎裂的跡象。

“不要!”水無雙眼見如此,絕望地吶喊到。

但那傳送法陣仍然不停顫動,似乎就要消失了。

“蕭浪,你快醒醒啊!”水無雙情急之下,淚光點點,已然哭了起來。

那個男子,聽到這輕輕抽泣之聲,猛地醒來。見到此番情形,狠狠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一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無雙,好好活着!”

只見他一把將水無雙玉手推開,笑着送水無雙傳送了出去。

“不要啊,我們一起走啊!”水無雙淚光如珠,終於大顆大顆從蒼白麪龐滴落,彷彿是她與蕭浪種種珍貴的記憶,被無情的留在此處傷心之地。

這一刻,蕭浪只覺無怨無悔,縱然死了,也是值得,只是可惜,爹爹的大仇只有來世再報了!他仰面躺在地上,頭頂這讓天地失色的戰鬥,他再也不怕了。

他這般想着,緩緩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幽冥王府,黑白無常的問候,等待着他們用哭喪棒將他押回地府,然後被閻王一番審判,走過奈何橋,喝完孟婆湯,然後在來世,再與她碰上。

不知過了多久。

神兵谷外一處不知名處,微風忽起,吹動萬千青絲,花香飄飄,無心欣賞。

只道是,風住塵香花已盡,欲語淚先流,柔腸一寸愁千縷,物是人非事事休。

惱人的風雨停歇了,枝頭的花朵落盡了,只有沾花的塵土猶自散發出微微的香氣。擡頭看看,日已高,卻仍無心與鮮豔的花朵爭那容顏。自古春去夏來,花開花謝,亙古如斯,唯有傷心的人、痛心的事,令我愁腸百結,一想到這些,還沒有開口我就淚如雨下。

水無雙悠悠醒來,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全身虛軟,知覺一點一滴浮現上來,又感到先時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眼前霧茫茫一片,已然帶了淚光。她突然想明白,爲什麼蕭浪要在最後生死一刻將她推開,她悲涼之餘,一時癡癡的怔住了。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一陣柔風拂過他的心頭,水無雙擡起淚眼,但覺四面夏花爛漫,陽光嫵媚,鳥語啁啾,泉水流瀉,一派生機盎然之意,剎那間,她的心頭又升起一絲希望:“他還沒死。”

往事從心頭流過,她漸漸平靜下來,但雙眼終究不在靈動,胡亂找了一塊石頭,靠了上去,靜靜地看着此處景色,彷彿融入了這美畫面一般。

“我等你。”

“你一定要回來。”

“我相信你。。”

聲聲傾訴,也只有自己能聽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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