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光下,長空飄雲的長髮顯得有些柔和,鐵娃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靜靜坐在這個頂級強者身邊。
“你的實力倒是不錯,我看你根骨只有百歲不到,卻已經是七重天仙……”長空飄雲懶洋洋地躺在地上,道,“你是道教的人麼?如果不是道教之人,恐怕是沒有這麼高的實力。”
鐵娃小心翼翼地說道:“小輩……師從鴻蒙……”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滿臉冷汗,要是長空飄雲還記得當年的仇,一下把他給劈死了,那可不得了!
“哦?”
長空飄雲好看的眼眸閃爍着光芒,而後又閉上了,他的睫毛微微顫動:“鴻蒙的傳人麼?這倒也是不錯,那個傢伙,自己雖然留在了仙界,但還是有一些熱血。”
他坐起身來,抓了一把細沙,當沙子從指縫滑落的時候,他又是用真氣一坨,那些沙子便慢慢地到了地上。
“爲什麼這麼做?”鐵娃有點不明白長空飄雲的舉動,疑惑地問道。尋常人都是直接讓沙子落在地上,他卻如同怕沙子受傷一樣,看着十分奇怪。
長空飄雲打了個哈欠,但是聲音顯得很優雅:“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沙子也有生命,就這麼狠狠地摔下去,恐怕是會疼痛的。”
沙子也會有生命——這真是個怪人!
鐵娃不敢隨意接話,也許長空飄雲是一個高手。但是鐵娃一直覺得,跟神經病聊天若是久了,自己也會變成神經病。
見鐵娃沉默了,長空飄雲又躺下來,然後說道:“你想去大宇宙?”
“當然!我想成爲強者,守護我的家鄉!”鐵娃意志堅定地迴應道。
長空飄雲輕笑一聲,他看着天上的太陽,忽然覺得有些刺眼,便手一揮,太陽落了下去,月亮忽然升起來,但是月亮顯得明亮,他看着天上的月亮,道:“我曾經也是有這熱血,可惜鴻蒙那傢伙不明白。我的熱血已經冷卻了,但是如果能再給我重新來過的機會,我還是會這麼做。”
鐵娃無語凝噎,他不明白這個男人身上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
“做我的弟子吧……”長空飄雲忽然開口,把鐵娃嚇了一跳,“雖然是鴻蒙的傳人,但他應該是每天都投身在防護罩上,並沒有空閒來教導你。我來教你的話,也許會有一些效果。”
兩個仙界最強男人的弟子。
鐵娃永遠看不透這兩個亦敵亦友的男人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他不敢說話,若是在這裡同意了長空飄雲的要求,回去之後讓鴻蒙不高興的話,那可不大好。
長空飄雲似乎可以看透鐵娃的思想,淡淡道:“鴻蒙不會怪你,這天下本來就需要一個最強者。你的實力已經證明了你自己,恐怕從古至今來,沒有人的天分比你更加強大。”
鐵娃無奈地看着長空飄雲,他很想說還有個張三丰,但是長空飄雲的一句話卻打斷了他的話語:“五行與陰陽,這纔是拯救仙界的天分。”
五行與陰陽。
又是這個說法!
“做我弟子吧。”
長空飄雲忽然站起來,他撿起一塊平石,打了個水漂,見只跳了兩次,他苦笑搖搖頭。
如此悠閒的一個強者……
“爲什麼不繼續在大宇宙闖蕩?你就在你的私人宇宙裡悠閒地活着?你這樣還算一個強者嗎!”鐵娃緊緊地抓着細沙,但是那細沙竟然在他的手中跳動了一下,他這才明白——原來在長空飄雲的私人宇宙裡,一切都擁有生命。
“我只是想去做我要做的事情……”長空飄雲似乎爲剛纔的水漂感到一些不大舒適,於是又撿起一塊平石,這次倒是不錯,打出了五個水花。
他似乎有些欣喜,但是沒有表現得歡快,只是輕笑一下罷了。
鐵娃有些氣惱了:“爲什麼?你有這個實力,爲什麼不跟鴻蒙師尊一樣,爲這個天地付出得更多?你們都是強者,若是聯手,仙界一定可以更加強大!”
“你保護的是什麼?”長空飄雲看向鐵娃,忽然輕笑道。
鐵娃不作考慮得說道:“那還用說麼?當然是我的家人!”
“但我沒有家人。”
長空飄雲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變化,鐵娃聞到了紫荊花香,他有些詫異,因爲他這時往身後看,才發現背後有片小森林,那全都種着紫荊花。
這些紫荊花明顯被修飾過,也就是說,它們並不是被變化出來的,而是長空飄雲自己親手中的。
獨自一個人,在浩大的私人宇宙之中生活。
鐵娃心中悟了,這是一個不敢失去的人,他的宇宙裡只有他,是他怕失去,怕大宇宙來摧毀這裡,使得他如同鴻蒙一般。
他承受了整個宇宙的寂寞……
明明是一個大男子,卻叫人心疼。
長空飄雲將手放在鐵娃的頭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道:“你的頭髮有些長了,戰鬥的時候不麻煩麼?”
“是有點麻煩……”鐵娃點點頭道,“雖然用神識可以感應方位,但是有點太難受。宗感覺癢癢的,不過頭髮剪了似乎不大好,也就沒有管它。”
“你其實很好看……”長空飄雲眼神溫柔,道,“我幫你剪了吧。”
鐵娃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同意長空飄雲幫他剪髮,在這個世界裡,好像一切都是安靜的,溫和的,他只能順應着一切走。
長空飄雲並沒有用真氣去修剪鐵娃的頭髮,而是用一把半尺匕首,輕輕地幫鐵娃剪髮。
匕首是紫金色的,十分妖豔,但是在長空飄雲的手裡,它光華全失,顯得這麼樸素。
鐵娃看到那匕首上刻着醜陋的四個字——長空飄雲。
字跡非常醜陋,鐵娃有一種直覺,他覺得長空飄雲這麼完美的男人,不可能會刻出這麼醜陋的字,那麼,應該是某個人刻的了……
鐵娃閉着眼,想象一個不知道什麼面貌的女孩打造了一把紫金匕首,她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刻了四個字,然後不好意思地送給長空飄雲。
他的心裡忽然出現一句話:天下人都爲長空飄雲不齒,而唯一愛他的女人,卻在他的面前,爲他而死。
這想法出現得這麼簡單,這麼奇妙,好像原本就在他心裡,好像他自己知道許多一般,但是他自己地回想,發現自己並不知道。
“爲什麼……”鐵娃喃喃道,“只是剪髮罷了,爲什麼我會有這麼多想法?”
長空飄雲的聲音十分輕柔,他似乎什麼都是最完美的:“剪去的不是頭髮,而是以前的諸多想法。我要教的,你應該已經學會了。”
從長空飄雲拿出匕首的一刻,鐵娃便感覺到了一股憂傷,而這種感覺慢慢地在心裡清晰,他的腦海裡似乎忽然有了什麼東西,他想抓住它,但就是抓不住——憂傷有形,卻握於無形。
“不用去想了,當你有朝一日感覺到的時候,它就自己出來了……”長空飄雲停下動作,他食指朝下,鐵娃的斷髮便不知去了哪兒,忽然消失了。
“過去的東西,還是讓它消失了比較好。”
長空飄雲扶起鐵娃,帶着他來到水邊,道:“你看看……”
鐵娃疑惑地從水面看去,卻震驚地無法說話。
“這……這是我?爲什麼……這麼不一樣……”
他不敢置信地撫摸自己的臉龐,他在水面看到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臉——明明像他,但是比他平時要好看許多,仔細比較的話,竟然是比斷水真人還要英俊幾分。
板寸髮型,古銅色的皮膚,單眼皮下卻有着一絲剛毅,鼻樑清秀,嘴脣厚實,眼眸好像會說話。
平日裡的鐵娃,卻是被長髮擋住了許多地方,所以並不是很英俊。
“世人總以爲長髮是要留着的,其實不然……”長空飄雲微笑道,“你這模樣,說是仙界第一美男子,那也不爲過了。人們需要改變,若是一直都停在一個地方,那便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多面性。”
鐵娃看向長空飄雲,這個男人一定也是改變過,按照黑玄以前的說法,他應該是極具熱血性的。但是他現在的樣子看着卻很平和,根本就沒有一絲霸者的感覺。
長空飄雲看了看天空,道:“那片天地,我已經許久沒有回去了。等你回去的時候,幫我給黑玄造個墳,做的奢華點,他與紫玄一樣,喜歡大氣的感覺。”
他似乎累了,雖然是頂級強者,但就是給人一種累了的感覺。
脫胎換骨的鐵娃覺得自己不能再打擾長空飄雲,他深深地鞠躬,然後道:“師尊,我該回去了……”
“回去吧,不要回頭。”
長空飄雲揮了揮手,一道空間裂縫出現在鐵娃身邊,然後他轉過身,不再去看鐵娃。
這是鐵娃第一次因爲感動而流淚,他跪下來,磕了三個頭,然後轉身離去。長空飄雲只與他在一起一個時辰,但是給他的感覺卻是如此厚重。
他踏入了裂縫,但是他回頭了,在他回頭的一剎那,他看到長空飄雲走向了那片紫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