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清風吹拂,捲起細小的沙塵滿天飛揚。

喬小玄站在半山腰上,微皺着眉頭仰視着千魔仙山的山頂。

在躲避過修真界的封鎖線,踏進千魔仙山的範圍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着整座大山。

越往上走,壓迫感也越來越重,到最後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考慮對策。

仙人的實力已超出他的保守估計,只憑着他們無意間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就已經將喬小玄壓的喘不過氣來,如果真的到正面對決的時候,喬小玄實在不敢想像那樣的結果。

他所自豪的是速度,靠着肉體的爆發力將速度提升至極限。就是憑着這速度,他才能輕而易舉的突破修真界的封鎖線。可是速度又不能當飯吃,相信在仙人強大的壓力面前他的速度也必然會大打折扣,如果真到那時候,還指不定是誰快過誰呢。既然速度不再是保障,那他還憑着什麼本錢去跟實力變態的仙人鬥?

屍王變身?喬小玄只能抱以苦笑,他對自己什麼時候能變身成屍王都把握不了,不要到了關鍵時刻變不了身,最終落的慘死的下場。

可是除了速度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的屍王力量外,他真的是無從憑藉。

輕拭着手中黝黑的長刀,喬小玄自言自語的問道:“怒斬天,我該怎麼辦?”

怒斬天正是神之殿給這把長刀取的名字,喬小玄開始沒注意到神之殿爲什麼會叫它怒斬天,事後驚覺時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神之殿問個清楚。苦思不解的喬小玄最後因爲覺的“怒斬天”這個名字挺有霸氣的,遂以這名字命名這把長刀。

怒斬天沒有任何的反應,此刻的它沒有剛出土時那般驚天動地,就像最普通的長刀一樣靜靜的躺在喬小玄的手中。

一般的寶物都有靈性或者不凡之處,可是怒斬天卻又不同,出了剛出土那一刻外,無論喬小玄怎麼試它,它始終都沒有給過任何的反應,哪怕一絲曾經在它身上出現過的異彩光芒也沒有再出現。

它,就像一件死物,一柄最普通的刀。

喬小玄輕嘆一口氣,將怒斬天別在腰上,繼續往山頂走去。

整座千魔仙山到處都是殘枝斷木,無論走到哪兒都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入目是滿目瘡痍。

“唉……”驀地,一聲優美的嘆氣聲清晰的傳進他的耳朵。

喬小玄猛吸一口冷氣,身形一閃立刻消失在原處,下一刻已經毫無聲息的出現在一棵大樹的頂端。

也就在喬小玄剛躲藏好的同時,一個男聲傳來:“弦月,你又嘆什麼氣?”

先前嘆氣的甜美的聲音無復剛纔那動人的感情,微帶冷漠的語氣說道:“用不着你管。”

“我是關心你啊。”

“是嗎?真是謝謝你的關心了。”

“弦月,爲什麼你總是拒絕我呢?我是真的……”

“閉上你的嘴吧,我對你根本沒什麼興趣。”

“那你對誰有興趣?是秦湯那個雜種?他有哪一點比的上我……”

“閉嘴!秦湯的確比不上你,他仙術沒你高,人也沒你英俊,身邊也不像你整日有無數仙女圍着。不過他有一點是你永遠也比不上的。”

“是嗎?我倒想聽聽,他有什麼地方比我更厲害?”

弦月的聲音冷笑道:“至少他是個君子,不像你,徹頭徹尾的一個小人。”

“哈哈哈哈,他是君子?弦月,如果你知道他背地裡做了什麼事……”

弦月冷哼一聲打斷道:“所以我說你是個小人,只懂得去破壞別人的清譽。”

“好!”那個男聲冷聲叫道:“弦月,你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總有一天我要你跪着求我娶你。”

“就算是仙界末日,也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男子重重的哼了一聲,接着聽到他重步遠去的聲音。

直到那男子走遠後,弦月又恢復到先前充滿感情的聲音:“山啊,我感受到你在哭泣。”

“你爲什麼會哭泣?是因爲那些卑微的生命在你身上肆意踐踏?還是你也感受到冥夜那股直衝天際的悲哀?”

“一隻殭屍居然會流下不可能流出的淚。真是諷刺啊。”

“玄一,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又是誰值得你爲她流出這滴震憾天地的眼淚?”

“大山啊,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期待見到冥夜,還有那個值得他爲之付出眼淚的人。”

清風微拂而過,千魔仙山依舊在沉默。它似是在見證着喬小玄當日悲天動地的憤恨,訴說着喬小玄與紫諾之間悽美的愛情。

“如果,我也能遇上一個爲我做到不可能做的事的人,該多好。”弦月輕柔的聲音正在自嘆不已,忽然似乎發現什麼,聲音再次轉爲冷漠說道:“又來了,這些傢伙真是煩人。”

弦月輕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喬小玄一直躲在大樹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剛纔那兩個仙人給他的感覺是極具的震憾,首先他們悄聲無息的出現在他附近,而他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如果不是弦月適時的發出嘆息讓他聽到,想必他此刻已經落在仙人手中了。其次那一男一女身上無意間散發出來的氣息對他造成很強的壓迫感,他的直覺感到,這兩個人都不是庸手。當然,如果是庸手的話,也就不會被仙界派到這裡來。畢竟他們所面對的是曾經屠殺過無數仙人的萬載屍王,屍王的餘威至今仍令他們顫慄。因此這一次從仙界下來的仙人都是實力強憾之人,如果換作普通點的仙人,在遇到屍王時可能連自保的力都沒有。雖然仙界算漏無遺,可是他們仍算錯一步,萬載屍王已經不再是冥夜,而是一個記憶和力量都被塵封的喬小玄。

喬小玄一直都躲在樹上,直到確定那兩個仙人都已經不在附近,這才輕手輕腳的跳下樹。望着弦月離去的方向,他再次陷入苦思。

剛纔那兩個仙人讓他對敵我之間的差距再做了一次分析,而這次的結果令他感到沮喪,他想活捉一個仙人,從中逼問出前往仙界通道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重重的握着怒斬天的刀柄,喬小玄自言自語的問道:“怎麼辦?”沉默了片刻,他才咬了咬牙,毅然撥足朝弦月的方向輕步走去。

“弦月,以後不要隨便離開大家獨自出去。”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喬小玄心中一驚,朝着聲音的小心摸去。

遠遠的,他就看到十幾道身影聚在一處。他小心的躲在一顆大樹之後,窺視着這羣實力變態的所謂的仙人。

其中一個身穿白色素衣的絕美少女不屑的冷笑道:“我要怎麼樣,好像用不着你來管吧?”喬小玄從她的聲音中認出她正是弦月。先前他憑聲音猜測這少女一定很美,沒想到見到真人後才發現她比想像中的更漂亮,仙女下凡一詞用在她身上是再確切不過了。

這時一個長像頗爲英俊的男子向弦月說道:“弦月,不可以對大哥無理。”喬小玄聽出這個聲音也正是先前向弦月表白的那個男人。這個男子長像英俊,隨意往那裡一站,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的確有追求弦月這級數美女的本錢。

弦月將頭一撇,冷笑着“哼”了一聲。

一個看似年過半百,長的一付仙骨俠風的道士正色說道:“弦月,我不是要管你什麼,只是在我們這些人裡你的實力是最弱的,萬一你獨自出去時遇上冥夜……”

弦月冷聲打斷道:“那正好,幫你們做誘餌。”

對於弦月的性格,道士只能抱以苦笑。弦月的脾氣在仙界是很出名的,素有“冷月弦心”的著稱。照理,她這樣的脾氣很容易會得罪人,不過在仙界還真是沒多少人敢惹她,雖然她的仙術不怎麼樣,可是她的另一個身份確是很驚人。

這時,一個看似中年的婦女挽着弦月的手臂,打圓場道:“行了,你們都別欺負小月了。”

弦月厭惡的將自己的手臂從中年婦女手中抽出,中年婦女也不以爲意,徑自“咯咯”的笑着。

一個頭上長着一對牛角的壯碩怪人渾聲說道:“行了,別討論這些無聊的話題了,她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咱也管不着。我說風老大,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被喚作風老大的道士看了一眼弦月,見她都沒正眼瞧自己,只得乾咳一聲沉聲說道:“我和天嬋仙子已經找到了那座千魔仙鎮壓的宮殿。”

除了弦月和那個中年婦女外,其餘的人齊聲問道:“在哪?”

風老大跺了跺腳說道:“就在我們腳下。”

那個牛角怪人急忙問道:“入口在哪?”

先前向弦月表白的男子笑道:“我說黃牛精啊,你性子也太急了吧。”

“靠!”牛角怪人怪叫道:“你個死貓妖,其實你都比我更急着想知道,表面還裝作大義稟然的。”

貓妖微微笑了笑,也不反駁。

在一旁的喬小玄聽的很納悶,這羣人不全是仙人嗎?怎麼出了個黃牛精?現在又多了個貓妖?妖都成仙了?

其實喬小玄不知道,人有好人壞人之分,誠然,妖也同樣有善與惡的區別。所以人與妖之中當然也會有修真與修魔的修術者,只是人類中大部份是修真成仙,而妖族中大部份是修魔入魔,所以引世人走入一個誤區,認爲仙人都是人,而魔族都是妖。其實修真者中也有修魔的人,妖族中也有不少修仙行善的妖怪,當妖怪修道有成後照樣飛昇至仙界,成爲仙界中一份子。在仙界裡,修仙妖怪數量也不少。而當修爲到了仙境後,一般沒有種族之分,有的只是仙與魔的對立之別。

像現在眼前的黃牛精和貓妖就是修仙的妖怪,在仙界中,妖怪和修真者是一視同仁,雙方如果沒有深仇大恨是絕不能相互拼鬥的。因此這兩隻妖與修真仙人相處也算是融洽。

在黃牛精和貓妖爭執時,風老大插話說道:“你們兩個吵什麼?讓我說完話行不行?”

兩隻妖仙噤虛若蟬,看來風老大在這羣人中還是有一定的地位,除了弦月外大家都會給他面子。

風老大接着說道:“入口是沒有,不過天嬋仙子的遁地術可以帶一個人到地下。”

“真的?”黃牛精叫道:“天嬋仙姐,快帶俺老牛下去瞧瞧。”

風老大沉聲說道:“黃牛,別再鬧了。”

黃牛精吐了吐舌頭不敢答話。

風老大繼續說道:“你們下去也沒用,那處宮殿早毀了。”

衆人齊聲叫道:“什麼?”這次連弦月也露出注意的神色。

“老大,你說神殿毀了是什麼意思?兇物和屍王呢?”說話的是一個長相斯文的書生打扮的人。

一個頭上扎着兩條小辮子,裝扮奇特,看似孩童模樣的人白了他一眼,輕罵道:“白癡。”

書生怒視着孩童,喝道:“你說什麼?”

“說你白癡。”孩童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夠了。”風老大喝道:“白麪,劍童,你們都給我閉嘴!”

被喚作白麪的書生和劍童的小孩收聲不語,只是仍是大眼瞪小眼的相對仇視着。

這時,一直站在風老大旁邊的一個男子說道:“白麪,劍童說的沒錯,你問的問題真的很白癡。神殿既然都已經毀了,以千魔仙之力被鎮壓在裡面的兇物和冥夜當然早就不在了,你怎麼還能問出這個白癡問題?”

白麪橫了這男子一眼,沒有反駁,看的出除了風老大外這男子應該是他第二個不敢頂嘴的人,由此可見這男子在這羣人中的地位也相當的高。

喬小玄不由的多注意這男子,他身材又高又瘦,一付弱不禁風的樣子,蒼白無力的臉色略帶點病態。他整個人看起來就是那麼的弱小,弱小到連小孩都可以隨意欺負他。

只是喬小玄直覺的感到,這個仙人絕不像他表面那般沒用,從他的氣勢上看,他的實力絕對與風老大屬於伯仲之間。

風老大出奇的沒有喝止這男子的話,只是目光在衆人面上一一掃視而過,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們之間誰也不服誰,只是我要提醒你們,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務。我們這次來這裡是要找到冥夜,關於冥夜的強大和冷血相信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如果我們再照這樣一盤散沙的話,遇上冥夜,誰也不能活着回去。我不管你們之間誰看誰不順眼,或者誰跟誰有仇,總之只要我們還在這一界的一天,你們全都要給我安份守己點。如果讓我發現你們中間有誰再生事端,別怪我以仙規處置。”

說到“仙規”時,十多個仙人中每人表情不一,有的撇嘴,有的點頭,也有臉色微變的。

風老大看了衆人一眼,繼續說道:“要鬧,你們回到仙界再鬧。到了仙界,我也管不着你們,可是在這裡,我是你們的領隊,你們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看到這裡,冥夜總算明白了這些仙人之間的事。這些人每一個人都是實力強大,也正是因爲他們每人的實力都非常強大,所以他們之間誰也不服氣誰,結果弄至一盤散沙。好在這些人中還有一個可能實力更加出衆的風老大,由他一直在壓制着這些人,所以他們至今還沒有鬧出什麼事。不過看樣子,這些仙人之間的矛盾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相信隨着他們積怨越來越深,到最後一旦爆發出來,連這個風老大都可能壓制不住。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只要成功的令他們之間的矛盾激化,用不着喬小玄動手,他們自己就足以打的一團糟。不過這個機會要等,需要的是耐心。可惜喬小玄沒有耐心,他也等不下去,因爲紫諾沒有多少時間等他。

既然這個辦法有等於無,那就只有放棄,可是除此之外還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各個擊破?這顯然也不可能,這羣仙人中每一個人的實力都要比喬小玄高出太多,以喬小玄現在的實力,說句俗話:還真不夠他們看的。雖然如今的喬小玄在修真界中算是不弱的高手,甚至可以列爲超級高手的行列,可是世俗間的超級高手在仙人眼中也只是像個小孩,兩者之間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語。就像是一隻螞蟻,永遠也咬不爛一棵大樹,除非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共同去憾這棵樹。不過當這棵樹倒下的同時,也足以壓死千萬計的螞蟻。

這就是仙人與修真之間的差距。

喬小玄就是一隻螞蟻,現在的他永遠也咬不爛前面十幾棵樹中的任何一棵,哪怕是一棵樹苗,也超出他的想像。

從兩次都是先聽見聲音才知道有人的情況來看,只要這些仙人不說話,喬小玄就永遠也發現不了他們就在附近,最後的結果當然是被他們所發現。不過喬小玄也有一個優點,就是仙人也發現不了他。他憑的就是屍王的傳承,屍王最擅長的就是隱藏自己的氣息不被人發現。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變成一個完全的普通人混在人羣中,別說是修真者,就連仙人也絕對發現不了他的蹤跡。否則冥夜不會在沉默了數萬年後纔在千年之前在人間掀起腥風血雨,如果他不能隱藏自己的氣息,相必早在世上有仙人的時候就被發現。

喬小玄雖然不是玄一,也沒有他那樣強憾的實力,不過他畢竟是萬載屍王的往生者,他也傳承到了冥夜的某些本領,隱藏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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