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羅川問。
“你父我風華正茂時，你娘卻早走一步，實爲我平生第一憾事。這一路走來，其中頗多寂寞孤苦，難以道盡，這麼多年過去，雖然早已習慣，甚至於麻木，可仍難免傷感……”羅十七絮絮叨叨說着。
“停！”羅川手一伸，拍了拍羅十七的肩膀：“老爹啊，你有話就直說好了。”
“那好。我就直說了。”羅十七眯起眼睛：“俗話說，父債子償，天道欠我的，便償還到你身上罷了。五枚奪命銅幣，五人性命，你也必須給我找到五個兒媳婦。若你答應，我們便成交。”
羅川怔怔盯着羅十七，半晌才道：“老爹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一定是。好了，你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
“你爹我可沒和你開玩笑。”羅十七上下打量了一番羅川，眼睛一瞪：“才五個兒媳，很多嗎？不說別人，單說你那個老哥白龍帝君，他的後宮佳麗何止一千！古往今來，天地之間，哪一個強者英豪不是紅顏遍天下，後宮三千道侶。想當初，那位大鬧九天，讓聖賢都一度爲之頭疼的九龍君，他的後宮道侶怕是要超過一萬，甚至還專門將後宮煉製成法寶。如此這般，才配得上至強者的稱謂和實力。”
“一個兒媳婦還不夠，還要五個？你吃飽了撐着？此事休要再提。”羅川匆匆打斷。
“一個？就白依卿？”羅十七搖了搖頭，笑道：“沒想到我兒這麼風流，把當初在天南域的兩位紅顏知己都忘到九霄雲外了。素羽塵和小青，她們兩個也已離開了天南域，川兒，你可想知道她們在哪？”
羅川心頭一動，剛想去問，可見到羅十七嘴角得逞的笑意，硬生生撤回了已到口邊的話。
“你那個道兵統領小琴。人家可是久隨於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說年紀比你大了一些，可若再活個千年萬年，也就大不了多少了。”
“對了，你那位白龍老哥，他可是極力想和你爹我做親家。他那重孫女龍雨師，可是九天界鼎鼎有名的美人。”
“還有……”
羅十七眉飛色舞。說得來勁，還想繼續說下去，就見羅川搖了搖頭，手化長刀往頭頂一揮。
無極石胎微微一晃，隨即裂成兩半。
“這孩子，怎麼在這方面就如此固執。死不開竅。”
看着羅川的背影，羅十七莞爾一笑，眼神波動：“我就不信，你對那兩條美人蛇真的毫無想法……只不過太重情義了。天南域，似乎還有一個你很在乎的人。”
羅十七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緬懷，嘴角泛起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些往事。整個人看起來，都似乎年輕了起來。
“如今已能瞞過天道，若有機會，倒是可以帶着川兒回去看一看了。”
羅十七深吸口氣，消失在無極石胎中。
啪！
無極石胎再度合攏，兩股氣機間，也已沒了活人氣息。
……
古靈世界的破敗古城中，炮灰營二百一十六名兄弟各立東南西北四方。十六道兵也都靜坐護法，遙遙守護着那塊奇怪的石胎。
石胎旁，天蛇真君盤尾而坐，凝神閉目。
無極石胎打開的一刻，天蛇真君睜開雙眼，石胎另一邊的白依卿眸子同時睜開，看向出現在身邊的羅川。微微一笑。
白依卿剛想說什麼，就見羅川身後又多出一人，那人和羅川有着四五分相似，只不過年紀更大。身形相貌格外削瘦。
青袍中年人興致勃勃地盯着白依卿，直看得白依卿心跳加快，臉唰地變紅，畢恭畢敬地拜向中年男子，聲音比平日小了十多倍：“見過伯父。”
“參見羅先生。”
看見羅十七，已經知道他身份的炮灰營兄弟紛紛拱手拜道，臉上都流露出好奇之色。青袍中年男子的氣息十分淺淡，即便有道行，也不會多深厚，之前更是身受重傷，花了這麼多日才被羅川救下。
這樣的人，竟然會是老大的父親，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只有王虎、紅鬍子和李笑塵三人，他們的想法和其餘炮灰營兄弟略有不同，望向羅十七，眼神複雜。
以他們如今諸天一階大圓滿，冠絕炮灰營的修爲道行，自然能夠發現一些其餘炮灰營兄弟無法察覺的微妙跡象。
自從老大他爹出現後，炮灰營的三名領袖無不生出一種被壓制的難受感覺，並不是修爲道行又或者威勢上的有意壓迫，而是一種類似於妖魔兇獸面對上位者時，本命受到壓制。雖然很淡，但卻很清晰。
然而究竟是不是和那個青袍男子有關，王虎三人也無法確定。
“參見大主公。”
琴魔率領一衆道兵，畢恭畢敬拜向羅十七，他們不僅行臣屬之禮，還行了師徒之禮。羅十七和十六道兵並非師徒關係，卻因爲羅十七昔日曾傳他們麒麟銅幣，令他們受益匪淺。
“不錯。算是沒辜負貧道的銅幣，都已煉化吸收了其中道義。”
羅十七掃了眼十六道兵，點了點頭，神色卻顯得十分淡漠，話音突然一轉：“可惜到現在才只是真道二階，對於真正的高手，毫無威脅可言。更別說履行道兵職責，爲羅川保駕護航。”
聞言，十六道兵一個個面紅耳赤，包括琴魔，紛紛低下頭。
羅十七的話正中他們軟肋，修爲道行進步緩慢，實力層面也被道主遠遠甩在身後，他們雖然誰也沒有主動提過，可內心深處卻深感羞愧。
羅十七沒再去看慚愧不安的十六道兵，他將目光轉向炮灰營兄弟。
炮灰營的修士們和十六道兵不同，一個個都在九天之界歷練許久，也遊蕩過許多地方，更在萬囚古天塔中經歷了九死一生的折磨，心境遠超同一層次的修士。
面對羅十七審視的目光，炮灰兄弟們不卑不亢，心平氣和，神色間透着發自內心的驕傲。
即便是王虎三人隱隱察覺出了羅十七的非同一般，也是一副平常神色，畢竟他們都經歷過大場面，在日益壯大的炮灰營乃至邊荒血堡，也算是身居高位。時至今日，對於炮灰營以及他們自己的成就，都感到十分滿意，有了底氣，自然不會在氣勢上輸給任何一人。
“炮灰營？”羅十七一眼掃過二百一十六名炮灰營兄弟，點了點頭：“肉身氣血幾乎修煉到極限，在同境普通修士中，算是很出色了。
“普通修士”四字一出，炮灰營中大多數人臉色微微難看，爲首的王虎三人雖然竭力掩飾，可眉宇間仍流露出些許不悅。
“不錯，你們沒聽錯，你們也只是在普通修士中勉強算是出色。若真的放出去，拿你們和天地間那些真正強大的修士、鬥法戰團相比，你們還差得遠。”羅十七毫不留情道。
呼……
古城上空，雲霾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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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怒氣兇意從二百一十六名炮灰營兄弟中間升起，聚攏於魔羅仙煙中。
迎向羅十七的，是一雙雙不服、隱怒的眼睛，若非念在老大的面子，炮灰營兄弟們即便不動手，也會破口大罵。
羅川眉頭皺起，意外地看了眼羅十七，從對待十六道兵的態度，再到面對炮灰營兄弟，老爹明顯有意在向他們施威。
羅川剛想開口，就見炮灰營兄弟之後，空空道人饒有興致地向這邊望來，一邊瞅一邊撫摸長鬚，不斷頷首點頭。而不遠處，羅十七也暗中向羅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思索片刻，羅川沒有作聲。
“不知閣下所說的真正強大斗法戰團，是指哪一些。不如閣下說出來，讓本道開開眼界。”紅鬍子呵呵一笑，絲毫不讓地說道。
羅十七瞥了眼紅鬍子：“打額頭。”
說完，羅十七伸出手。
看着羅十七慢悠悠的出手，甚至沒有使用一絲道力，紅鬍子莫名一笑，一動不動，輕蔑之情溢於言表。
見狀，羅川皺眉，直到此時他才隱隱發現，如今的炮灰營兄弟，和從前萬囚古天塔中的炮灰營兄弟們相比，已是判若兩人。這種變化不僅在修爲實力上，更在心態上。
一場場的勝利，連續不斷的大捷，讓炮灰營兄弟們從前在萬囚古天塔時的謹慎謙卑漸漸消磨殆盡，在他們內心深處，驕傲自滿的情緒早已蔓延開，並且鑽入心境之中。
連爲首的紅鬍子都是如此，更別說其餘兄弟了。
想到這，羅川不由暗道僥倖。
老爹顯然也是察覺出這一點，也幸好被他及時察覺，並且暗中點破，否則這等心境一旦生根發芽，並且在炮灰營中擴散開，不管對於羅川還是炮灰營，都將會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啪！
清脆的響聲傳來。
羅川扭過頭，看到了被羅十七隨手打中額頭，此時一臉怔仲的紅鬍子。
不僅是紅鬍子，王虎、李笑塵，其餘炮灰營兄弟們也都愣住，詫異地看向羅川身旁那個平平無奇、貌不驚人的青袍修士。
“不服？”羅十七微微一笑，開口道：“那好，準備好了，還打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