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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時分，難得有一道陽光衝破渾濁烏黑的雲霾，宛如一柄鋒銳的長槍斜着刺穿天地江海，一頭扎入聞道江。
咕嘟咕嘟……
聞道江江面上，水泡翻滾，江水似被陽光點燃，蒸發，化作絲絲縷縷的水汽，氤氳而升。
待到清晨時，整個聞道江上，已經堆滿了灰白色的霧氣。
霧氣之中，河水波盪，白浪漸止，重重水影中，露出了三個少年人的身影。
“終於出來了。”
不遠處的玉星仙子暗鬆口氣，一個閃身，出現在莊舟身前，長舒口氣。
莊舟從時間幻河中走出，剛擡起頭，眼神還有些迷離，飄忽不定，可當他的目光落到玉星仙子身上，彷彿一下子清醒，身體繃緊，雙頰微微泛紅，好像被晨曦的光暈套住一般。
“你們的心境果然遠超同齡人，這麼快就恢復如常了。尤其是你，小莊舟，不愧是羅川看中的人。”
玉星仙子看到臉蛋紅撲撲的莊舟，眉頭舒展，再多的煩惱似乎都在少年青澀的憨笑下化散不見。
聞言，莊舟臉龐又紅了幾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咳，咳……”
“咳咳……”
離兒玩味地瞥了眼莊舟，擠了擠眼睛，故意咳了幾聲。
薛忘看了看莊舟，又看了眼玉星仙子，最後目光落向離兒，眼中閃過一抹恍悟之色，隨後也咳了起來。
“你……”離兒不滿地瞪了眼薛忘，咳嗽聲又加重了幾分。
薛忘眼觀鼻鼻觀口，彷彿看不到離兒一般，昂着頭，咳嗽聲很快又蓋過了離兒。
兩個人你咳一聲我咳兩聲，彷彿賭氣一般，咳嗽聲越來越大，只讓一旁的莊舟面紅耳赤，心中無語到極點。
“你們着涼了嗎……不該啊，羅川應當全都佈置好了纔是。”
玉星仙子茫然地望向離兒和薛忘，她雖是長袖善舞之輩，可對於男女之事並不熱衷，更是無法想到一個少年人會對自己產生某種不該有的情愫。
“不要管他們。”
瑤羽帝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旁觀者清，瑤羽帝君對於羅川三徒的反應自然瞭如指掌，好笑地看了眼莊舟，隨後望向遠方，目光變得有些複雜：“先不管其它事了，你們三個可知道，你們的師父，昨夜遭遇勁敵，如今生死難料。”
“什麼？”莊舟猛地一怔。
“怎麼會這樣。”離兒臉色一變，眸中竟多出幾分寒意。
“不會吧。就這裡也有人能傷得了羅川？”薛忘眉頭皺起，臉上浮起濃濃的困惑和不信。
“那人單論實力，或許稱得上破浪城乃至北海的第一人，你們師父昨夜被他擊敗，逃入虛空，不見蹤影，至今未有消息。”瑤羽帝君淡淡說道，說完，她仔細打量起三人的反應。
令她意外的是，無論莊舟、離兒還是薛忘，神色都很平靜，似乎並沒有多少擔心。
“你們不擔心？”玉星仙子有些好奇。
“沒什麼好擔心的，無論是誰，都傷不了師父。”莊舟聲音平靜，提起羅川，他的臉上也沒有了之前的侷促和不安，彷彿充滿自信。
“是啊，我估計是，羅川……師父假意引誘那個人，中途設計埋伏，想要以最小代價誘殺那人。”離兒眸中閃過一抹寒光，十分冷靜地說道。
“何止呢。羅川……也就是我師父的局，定然比這個還要大許多。他引走那人，假裝落敗，其實另有目的。破浪城中，定有許多人已經上當，甚至中計了。”薛忘淡淡說道，語氣平靜。
聞言，離兒皺了皺眉，看向薛忘。
譁嚓！
半空中，似有閃電碰撞，兩人面無表情地對視着，誰也不曾相讓。
“你們真是……”玉星給仙子搖了搖頭，她本想說不知者無畏，可又覺得，爲人弟子對自己師父有信心，是理所當然的事。她想要解釋說明些什麼，又無從開口。
一旁的瑤羽帝君嘴角浮起苦笑。
羅川的這三個徒弟一個比一個對自己師父有信心，尤其是離兒和薛忘，他們兩人年紀輕輕，一個是世人眼中的傻子，另一個是廢柴，可說出的話卻充滿陰謀陽謀，仔細一聽，還真有幾分道理，可深想下去，卻又讓人頭皮發涼。若非這二人修爲實則太低，幾乎沒有，瑤羽帝君幾乎還真要信了他們的話。
“等等……”
瑤羽帝君突然想起什麼，目光逐一掃過莊舟、離兒和薛忘，眉頭皺起，面露好奇：“你們的修爲……怎麼沒有半點進步？”
“這……是啊，羅前輩可是說過，這五日修行是專門爲你們提升修爲道行的。”玉星仙子插口道。
“這個……”莊舟摸了摸腦袋：“師父給我們下了禁制，說是能夠隱藏修爲……他說這樣去參加選拔大比，更有優勢。”
“連本君都看不透的禁制嗎……羅川這小子。”瑤羽帝君臉一紅，不由哼了一聲，她可是知道羅川天門修士的身份，以先天玄紋下禁制，連她也無法看透。
“那選拔大比，我看還是不要去了。”玉星仙子遙望遠方，開口道：“若羅川在還好說，如今羅川不在，情況或許有些不同了。”
順着玉星仙子的目光，莊舟三人望向東北方向。
在那裡，是一座大火山，也就是莊舟平日裡練槍的火山灘塗。
清晨時分，晨曦只出現了片刻，很快又被混沌的雲霾籠罩。暗沉的天色下，那座火山灘塗散發着炎炎灼熱，氣息如焚，遠遠盪開，竟熱得聞道江都化作霧水。
從破浪城四面八方，升起一道道劍光雲座，數以萬計的修士飛上天頭，成羣結隊，向火山灘塗飛去。
轟隆！
數以萬計的強大氣息，聚攏在一起，化作巨大的潮汐引力，牽引混海之水，化作滔天巨浪，撞擊向火山灘塗。
轟隆隆！
海水四綻，千萬顆水珠出現在半空，彷彿凍結了一半，凝固住。剎那間，水珠蔓延擴散，竟化作一片片重疊在一起的冰階，冰階再度蔓延，疊加，上升……一柱香不到，在火山灘塗上空，多出了一座寒冰水珠凝聚而成的潔白道宮。
道宮懸浮於半空，散發着濃烈的寒意。
而在道宮下方，則是火色的砂礫和連綿起伏的火山灘塗。
這一白一紅，一冰一炎，在混沌昏沉的天色下，形成鮮明對比。
越來越多的修士聚攏在火山灘塗上空的道宮外，很快便已形成大大小小的勢力團隊，每個勢力中都會飛出年輕修士，進入道宮……
“那就是選拔大比嗎。好壯觀的道宮。”莊舟遙望遠方，喃喃低語。
“是啊。”玉星仙子低聲道：“原本，按照羅川的計劃，你們都是要參加的。可現如今，羅川不在，你們最好還是別去，你們如今的修爲……罷了，爲防萬一，還是別去了。”
玉星仙子話音剛落，就見到離兒和薛忘正饒有興致地遙望火山灘塗方向，臉上有好奇，也有興味。
“你們……”玉星仙子一怔，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們該不會……該不會能看到那裡吧？”
要知道，破浪城可是極大的，聞道江在破浪城一邊，而火山灘塗在破浪城外，相當於另外一邊，兩地之間隔着太遠。以玉星仙子的修爲，當然能夠看到火山灘塗的情景，可以莊舟三人的修爲實力，應當無法看到纔是，畢竟這需要至少道力境的修爲和目力。
“當然能。”莊舟點了點頭，他身旁的離兒和薛忘卻沒有說話，對羅川和莊舟之外的人，他們似乎都沒什麼好臉色和好耐心，包括他們彼此。
玉星仙子暗暗搖頭，就算莊舟運用某種秘法勉強望見灘塗上的景象，可離兒和薛忘，他們就算這無日中有所長進，可頂多築基，最多真丹，這已是奇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看到上千裡外的火山灘塗。
瑤羽帝君沒有說話，她臉色開始變得凝重，半晌，她輕嘆口氣，目光卻冰寒如劍：“該來的，還是要來了。羅川走時說的那句話，果然還是應驗了。”
“羅前輩說什麼了……”玉星仙子怔了怔，很快便回憶起來，昨夜羅川曾說過，他不在時讓瑤羽帝君照看他的三名徒弟。
破浪城萬衆矚目的大比即將開始，幾乎所有人都飛往火山灘塗。
清晨的聞道江，無比安靜，當江水沸騰，霧氣氤氳繚繞時，聞道江上下，就只剩下莊舟三徒和瑤羽二女道。
可就在這時，從江霧中，傳來一陣清朗柔淡的聲音。
“晚輩玉家玉月桂，參見瑤羽前輩。聽說瑤羽前輩一直在天星聖門後山參悟無上神功，沒想到會在混海遇上，真是晚輩難得的機緣。哦？玉星你也在，呵呵，好久不見了。”
江霧後面，浮現出幾道黑影。
爲首的，卻是一名年輕女道，至少從相貌看來，她很年輕。
玉星仙子眉頭皺起，眸底深處，流露出一抹忌憚。
瑤羽帝君沒去看玉月桂，她的目光穿梭江霧，落向隨着玉月桂一同前來的另外一人，黛眉也蹙了起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