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一別,楊南傲立人間的身姿深深印在白玉心中,她時時留意楊南去向,一縷情絲早已緊繫其身。
長安一戰之後,楊南肉身破碎之事天下盡知,白玉稟過父親,那日獨身前往花谷之中求見握有七行靈花之一的花聖原吉,花聖原吉原本不想見客,但白玉聞知楊南境況危急,哪裡肯離去,她十數年不離不去、一番精誠之下,終是見到了原吉聖尊。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花聖原吉贈花以了塵緣,正要揮手送客之際,白玉卻知天下先天靈花易得,至純靈花難尋,她頓生全功之意,於是便向原吉討要這天下神水木源仙露。
誰知,原吉卻大有深意的問:“汝如此漚心瀝血、不惜生死去救楊南,妻耶?友耶?路人耶?”
白玉當日答道:“一諾之約,三世不忘,白玉此身已屬楊郎,故不敢坐視不理,仙道茫茫,妾只知夫有難、妻可死之理。”
花聖原吉大笑難止,只是搖頭道:“癡兒癡心,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罷,老夫也讓你一償宿願就是……”
白玉得了一十八滴木源仙露之後,欣喜之餘也暗暗知道花聖是看在楊南是他在人間唯一血脈和自己份屬楊南份上,否則,這一十八滴木源仙露幾乎要用一千八百年凝出,其珍貴不言而喻,尋常之人豈能得之?
只是,面對玉郎,這一番緣故,白玉如何敢宣之於口?
楊南見白玉不說如何得來這木源仙露,卻只是持瓶微羞不語的嬌媚模樣,心中便已然明白了幾分,兩人對望一眼,一股微妙情愫悄然滋生,箇中旖旎風光實在不足爲外人道之。
“咳……咳……”楊南心中大感尷尬,輕咳數聲正想出聲之際,忽聽有人在殿中哈哈大笑道:“妙,實在是妙,我原本愁這朵極天火雷花成不了氣候、派不上用場,如今有這小妮子手中世間神物,終是可以向步虛師妹交差了……”
說話這人一身青色道袍,渾身紫色祥雲卷收如席,他法力雖是極強,但長得卻是極是邋遢,長得略顯醜陋的闊面上正滿是慶幸之色的大搖其頭,此時神情好似是一個要落進水中之人忽然得了一根浮木,滿面的喜色幾乎要滿溢出來。
楊南心中一喜,當即高聲叫道:“忘虛師伯?你終於回來了……”
這個邋遢老道赫然便是崑崙兵聖忘虛,忘虛生平最懼陽皇步虛,這位同門小師妹一向將崑崙同輩老道吃得死死的,忘虛本以爲自己一百多年辛苦找來的靈花定難讓步虛滿意,此時聽聞白玉手中竟有木源仙露這樣的天地神水在,哪裡還不喜出望外?
忘虛哈哈一笑,道:“掌門師侄,老道總算不負所托,這一朵極天雷火花雖是初生期,可也是一株先天至純靈花,你不會嫌棄吧?”
楊南見忘虛一臉心虛的模樣,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可憐堂堂兵聖,竟對師尊畏之如虎,真不知當年師尊入門之際給了同門師兄弟吃了多少大苦頭……
楊南拱手笑道:“師伯爲昊玄不畏艱難、披荊斬棘尋得雷花,昊玄心中只是感激不盡,豈敢言及嫌棄二字?”
“那就好,那就好……”見楊南只有感激、果無嫌棄之色,忘虛聖人長長的鬆了口氣,這才從探手從腰間葫蘆內取出極天雷火花來。
天生神物,極天雷火,至剛至陽、一點靈源。
這一朵極天雷火花狀似一道扇形電弧,放在忘虛聖人手掌玉盤當中,好似一道跳躍不定、暴烈威猛的雷光電火,雖只是一點小小嫩芽,卻顯露出威不可當、睥睨天下的氣勢來。
只有在無邊雷獄、極天雷殿中才能產出這一點得天工造化之妙的靈花來,忘虛聖人費了一百多年方能到這一點小小雷枝嫩芽,此時如捧着掌上明珠一般,輕輕遞給楊南,道:“掌門師侄,這極天雷火花性情剛猛,需得雷水澆灌方能成長,貧道也是僥倖,在偌大雷獄中找了多年,方纔找到這一點嫩芽,你且收下此花,老道我也算是交差啦。”
楊南將這小小玉盤接在手中,心中暗自感嘆機緣巧合、緣由天定的造化之力,天下七行至純靈花何其難求,衆多機緣巧合之下,這七行靈花竟然一一聚齊,放眼天下,能有此福緣者非自己莫屬,夫當此境,還復何求?
白玉嫣然笑道:“楊兄,既是七花聚首,便讓小妹前去澆灌培育就是。”
雖有七行靈花、木源仙露,但想要培育成大成之期卻也不是瞬息可成,白玉如此熱誠,楊南也不好拒絕,只好道:“白玉姑娘盛情難卻,貧道也只好勞煩姑娘了。”
楊南伸手招來老螃,命他帶着白玉,攜帶新得的極天雷火花去向種植各種靈花的禁地培育靈花。
白玉芳蹤方纔消失,忘虛老道嘿嘿笑道:“掌門師侄,神虛、太虛那幾個老不死的可曾回來?”
楊南搖頭道:“等了一百多年,只見師伯回來,其餘幾位師伯師叔不見蹤影,就是我師尊也不見迴轉,昊玄心中正自忐忑,若能回覆真身,當親自下山尋找。”
忘虛哈哈大笑,道:“掌門師侄何必多心,休要說你那厲害酷狠的師父,就是那幾個老不死的也是精得跟賊一樣,他們一生縱橫,只有旁人吃他們的虧,哪有他們吃別人的虧?同去尋花,止我得了雷花迴轉,等他們回來,看他們還有何話說?”
忘虛老道說着,搖頭晃腦,一臉自得模樣,眼看自己在營救掌門師侄這件事情上大大露臉、遠勝同門,忘虛老道豈不得意?
楊南暗暗好笑,卻知道這極天雷火花得來不易,忘虛聖人花的心血可不是一星半點,當即拱手道:“師伯恩重如山,昊玄有感於心,承蒙垂愛,惶恐之極。”
忘虛老道一揮手道:“惶恐什麼?你是我道家的教主、新成的兵聖、崑崙的掌門,你身上繫着我道家興衰氣數,便是要了我老道性命也是無妨,區區勞累算得什麼?再說,有師妹這個太上掌門在,我這糟老頭子哪裡敢不賣命?”
楊南忍俊不禁抿嘴一笑,道:“師伯過謙了,昊玄乃是晚輩,豈敢知恩不報?”
“報恩之言倒也罷了,若要謝我倒有一個現成的法子……”忘虛老道一臉讚許的笑道:“我方纔回山,便聽聞你登壇講法,論及成道本源,滿山弟子、無數妖魔俱在傳誦一篇無上神訣,名喚造化,離山弟子無不喜色滿顏,可見這造化神篇定是玄妙無匹,我急着回山交花,未及詳問真訣內容,你若要謝,便親口傳我此篇如何?”
造化神篇,博大精深,雖止一百五十六字,卻可衍生萬象萬生,得此神篇可覓造化之機、成就不滅真軀,對聖階高手來說,飛昇實是指日可待。
楊南既傳了衆生這一篇造化,哪裡還會不捨得交給自己師伯?
他當下便將造化篇一百五十六字句句講來,便是連只參研得三分的真解也一併傳給忘虛老道,最後道:“師伯,此篇乃是我於潛修之際,靈光一點所得,其篇論及三力平衡、成道之妙,我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三分真解亦是缺陷多多,師伯通天曉地,還請不吝指教。”
忘虛老道苦修數千年,一生浸淫道法,只是一聽之下,便知這造化神訣遠超世間任何功法,隱然便是自成一派、開先代所未有的無上真訣,他得了三分造化真解,略作推詳便覺其中意境越發深不可測,當即連連點頭讚許道:“掌門師侄不愧是我道家千萬年一出的絕世人物!這造化神篇一出,世間飛昇真仙便要多了三成,實是功德無量,老道我也不多言,既是交了差,便回坐忘亭中苦修千年,若有所得,自當遣人交上真解就是。”
造化神篇,關乎飛昇成敗,忘虛老道亦是世間將要飛昇之人之一,他如何不會如獲至寶一般?
忘虛老道急衝衝的來、急匆匆的去,楊南愣神之際已一瞬間已化爲靈光一點,消失在天際之中。
此時諸事俱妥,唯等七行靈花大成,楊南鬆了一口氣,垂下手來默坐沉思,隨侍身旁的蝦統領卻上前笑道:“小爺日理萬機、神思疲憊,今日乃是小爺誕辰,既回了玉清殿中,不如賞些歌舞,以作休憩?”
“我乃出家之人,看重什麼生辰?”楊南擡起眼眸,望着一臉期盼的蝦統領,笑道:“你又有什麼古怪主意?”
蝦統領嘿嘿一笑,道:“這可不是我老蝦的主意,只是魚夫人說小爺日練夜練、頗多勞頓,有心慰勞罷了,所謂:修道當在自然之心!滿山弟子皆有爲小爺賀壽之念,魚夫人故而將山中女子統分數隊,練習舞藝歌喉,以作小爺散心消遣。”
楊南搖頭一嘆,道:“難爲魚娘也有這般靈巧心思,今日諸事已畢,便聽上一聽也是無妨,你去喚她們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