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南這一聲令下,被點到名的妖魔立時三魂去了二魂,七魄少了六魂,剩餘的一魂一魄飄飄蕩蕩,如在無邊地獄中苦苦掙扎!
長安一戰,同門因妖魔死傷無數,看押的弟子哪裡會管這些妖魔生死?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這些妖怪送到蝦統領手上,便算了了差事!
這些來自五湖四海、三山五嶽的無數妖怪因有磨江四聖先例在前,心中半點硬氣也不敢有,個個跪在殿中只是有樣學樣的磕頭求饒,連稱願意改過自新!
不用大刑侍候,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將生平大事小事盡數交待!
楊南隨即命掌筆弟子將這些妖怪罪狀一一書寫出來,當即命所有掌刑弟子上前相助蝦統領,罪大惡極者,受無邊酷刑之後當即處決!
其魂、其丹、其身盡歸擒他之弟子所有!
罪惡中等者,受諸般酷刑之後,可免一死,設下禁制、罰作奴僕,供各弟子使喚三百年,三百年後再作處置!
罪惡輕微者,受三道酷刑,收入各門門下,充作妖兵使喚!
十數萬妖魔,按此三等區分處置下來,不用楊南自己動手,各掌筆、掌刑弟子只要請得楊南親兵往前一站,任是積年老妖、兇悍老魔也服服貼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德威真人等十多個執法長老眼見楊南如此公正嚴明、乾脆利落的處置十多萬妖魔,心中無不欽佩不已,當即上前相助,將十多萬妖魔化整爲零,一一判定。
數萬道士,用了三天時間便將十多萬妖魔處置妥當,此等神速判案實屬天下第一,令所有人暗暗稱奇。
楊南處置完所有妖魔,這才轉過手來,將純王李浩、蕭儒從人皇煉獄之中提了出來!
純王李浩、儒教蕭儒,連同數百個神情默然的形宗宗師立在楊南法堂之下,李浩蕭儒二人在人皇神印苦捱了無數次金針刺魂之苦,再也沒有從前那富貴王爺和一代宗師的氣派!
成者爲王敗者寇……
這個道理古今如一,李浩望見楊南那冰冷如霜的臉色,卻長長一揖,道:“世兄,罪莫過於死,李浩自知罪無可赦,望請世兄賜我一死,如能如願,必當心懷感激、含笑九泉!”
李浩此時僅剩一個魂魄,就是連魂魄也是千瘡百孔,看起來悽慘無比,想來在人皇煉獄中所受的苦楚,實非用語言所能形容……
楊南望着這個往日威風凜凜、鴻圖大志的好友今日這副落魄模樣,輕輕搖頭一嘆,道:“李浩,我不曾負君,君何故卻深負於我?長安一戰,我道家數萬弟子的血債皆要算在你的頭上,你叫我怎麼能賜你一死?”
李浩今日見得滿殿十數萬妖魔的可怖下場,心知自己如今就是想死也難,人皇煉獄金針刺魂之刑苦不堪言,眼前這諸般刑罰更是令人不寒而慄,楊南豈會輕易饒了他?
“世兄,你若是真恨我,只怕此時早已大刑侍候,不會跟我廢話了,有何吩咐,便請明言吧。”
楊南心中暗贊李浩果然聰明不凡,其實,他若真恨李浩,哪裡會跟他說什麼廢話?修道中人講究快意恩仇,而非執念不休,如今楊南手握天下大權,李浩連一個階下囚都不如,對楊南來說,李浩只是一隻可憐的螻蟻,伸指便可捻死!
楊南淡淡道:“你我相交多年,你當知我心性,說出方玄、李煜等人下落,我且容你入造化天輪轉世重生,否則……”
楊南話音未落,李浩喜形於色,連連點頭道:“此事容易,方玄等人盡在錦屏關重獄之中,由我心腹死士攜一千甲符宗師看守,若取我玉符前去,便可將他們救回。”
錦屏關守將乃是鐵方候方達,李浩居然會將方達的親兒放在他眼皮底下,實在令人意料不到,楊南心中嘆息,道:“李浩,你也算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反算了卿卿性命,世上之事,常出人預料,努力只佔三分,運數卻要佔了七分……”
李浩到得此時,已是萬念俱灰、只求一死,聞言嘆道:“世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助我,如之奈何?不過,我爲成功,不擇手段,有負世兄之處,還待來世償還!”
楊南嘆息過後,揮手命人押着李浩前去錦屏關救出方玄、李煜等人,若是錦屏關中真有方玄,便容李浩投冥府而去,以楊南預料,就是給李浩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騙自己……
李浩去後,蕭儒長嘆一聲,露出佩服之色,道:“楊兄寬宏大量,了斷因果,連李浩也能饒過,實在令人不得不生敬佩之心。”
楊南笑吟吟的擡起頭來,望着這位昔日教主,今日罪囚,道:“我乃修道中人,何必如市井中人糾纏不休?倒是蕭兄落得如此下場,有何話說?”
蕭儒神色淡淡,平靜的道:“成仙路上,白骨累累,蕭某行事,從不後悔,楊兄任何處置,蕭某心甘情願接受。”
‘這個蕭儒,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楊南心中頓生感嘆,當日,蕭儒反戈一擊使長安三教弟子死傷無可計數,堂堂正氣儒門,一教之主,居然淪爲野心的犧牲品!
不僅是道釋二教弟子恨他入骨,儒門心宗弟子心中更是痛恨無比!
言錢老宗師一戰身死,公輔老宗師傷重不治,方玄不僅被他奪了諸聖手卷,更是讓他幽禁如囚!
但是,儒仙之夢,千古儒門諸聖都不敢有此奢望,而蕭儒敢作敢當,孤注一擲!最後雖然以失敗而告終,但卻不可謂不厲害之極……
人羣中,原本儒雅灑脫的藍清望着蕭儒怒聲道:“蕭儒,你爲一人野心,將天下蒼生、無數儒門子弟當成了什麼?我儒門因此一蹶不振,從此有覆滅之危,試問:你對得起剛正不阿的形宗左老宗師否?能對得起列祖列宗否?能對得起天下蒼生否?”
蕭儒見藍清提及恩師,神色黯然難抑,低低的道:“蕭儒所爲,一身承擔,縱有千般罪過,他日定當一一償還!恩師之恩,永世難償……”
藍清心中恨及,冷笑道:“他日?你還有他日麼?你這等狼心狗肺之徒,真是豬狗也不如!你若有來世,那纔是蒼天無眼!”
“呸!蕭儒,你枉讀詩書、白饒聰明!你看看,我這隻手臂何時還我?”
“還我的同門師弟來!”
“可恨賊子,倒行逆施,竟讓你竊居大位,以至於累我汝陽書院三十多位宗師無一生還!蕭儒,吾恨不得食汝肉、吞汝血、剝皮拆骨、挫骨揚灰……”
大殿之中,形宗弟子個個神色黯然,肢殘體缺的心宗各派書生更是滿面怨憤,上前一一指出蕭儒罪狀,蕭儒面無表情的立於原地,眼角卻劃落兩顆晶瑩淚水,緩緩向地面墜落……
蕭儒才氣過人、聰明絕世,且機心手段無不是一時之選,他以過人魄力容讓心宗,辣手打壓真宗,對自家形宗更是要求嚴苛!
這樣的儒教教主本是無人不服的人選,只可惜,蕭儒所做一切都是成就前賢所未成的偉業——儒仙!
若成儒仙,儒門聲勢大振,至此一飛沖天,統領三教也未必不能!
千萬年來,道釋二教出現的仙人無可計數,但儒教卻屈指可數,自有帝皇以來,儒門更是成爲積攢功德之所,隨便哪一家神仙,若論前世,則必有一世轉成儒士,苦心治民、普濟蒼生,最後功成而逝!
儒門從此成爲應世第一大教,論淵源與道釋二教不可分割,論情分,天上哪位神仙不賣點面子?
儒門如神仙之父母,不管哪一路神仙,想修成正果,總有投胎儒門門下一刻,所以,治世當儒、諸教皆避的規矩便成了一個極難更改的鐵律!
蕭儒之謀,既是爲己,也是爲了浩浩儒門!
楊南見蕭儒似有悔過之意,微笑道:“諸般罪孽,自有果報,蕭兄,我有一個想法,正要請蕭兄相助,不知蕭兄可願相助?”
蕭儒本以爲自己雖然已剩魂魄,但楊南能饒李浩卻未必會饒自己,聞得此言,心中頓時一動,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道:“楊兄但有吩咐,蕭儒無有不遵!”
楊南淡淡一笑,道:“我握人皇之印,正要重改儒門應世、一家獨大的規矩,於官府之外,再設真君廟爲各地府堂,察不法、明正紀、辯正邪、緝惡徒、斬妖魔諸般職責,可惜,能爲我所用之才少之又少,蕭兄若是不棄,楊南願以真君廟總執掌一職相授!”
蕭儒聞言一驚,訝然不已的道:“楊兄要在天下九洲分設真君廟爲府堂?如此一來,朝庭官府豈非如同虛設?”
這一下,不僅是蕭儒大驚失色,就是遠處衆多儒門弟子也是駭然不已!
楊南手握人皇神印,已如同世間人皇,他就是登基爲帝,儒門諸子也不會有任何異議,只是忽然間聽說楊南居然有意將道家廟宇與各地官府並立,這等奇事可謂古往今來第一次!
藍清顧不得對蕭儒怒目相視,朗聲道:“阿南此言差矣!儒門治世,千古如此,如今道家雖有定世之功,卻如何能奪儒門之權、以世外之人治十丈紅塵?此舉萬萬不妥!”
藍清所言,引得衆儒門宗師個個點頭,他們心中清楚,如今的儒門因爲出了一個蕭儒,早就元氣大傷,無論聲望、氣勢、實力都遠遠不如道門,楊南這個道士坐上人皇寶座倒還罷了,但是,叫他們甘心從此屈居道家子弟之下,任憑驅策卻是萬萬不能!
楊南挾定世之功、道家之威,此時聲望無人能比,藍清心知此例一開,天下不復儒門所有,心中哪能不急?
楊南微微一笑,望着藍清道:“藍師不必心急,待我一一說來,若是聽完之後仍要反對,再做處置,如何?”
此時的儒門大失人望,而道門卻蒸蒸日上,若不是看在藍清乃是形宗宿老、楊輔之徒的份上,楊南何必要對他如此客氣?
藍清垂首道:“阿南,你如今凌駕於衆生之上,休怪老夫多言,你所作所爲定要以億萬蒼生爲是……”
楊南淡淡道:“藍老宗師,以你之見,若我道門抽身而去,天下混亂之局儒門可否平復?”
藍清怔了一怔,低聲道:“不能……”
方今之天下,不僅蒼穹九天結界崩裂在即,天下九洲各道各府各縣更是人妖混雜、天災繁多!
那些江河湖海、曠野山林的無數妖怪早就趁此良機入世混居,這些妖怪神通廣大,光憑几個書生官吏、幾個凡人兵丁就能夠降服?
藍清想到此點,更是臉露苦色,他此時才知道楊南的打算並全是爲光大道門,而是真有濟世之心!
楊南見他臉色黯淡,搖頭道:“藍師,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心宗真義也是如此,楊南只爲濟世渡人,並不拘於道家儒家,這一番苦心,還請藍師明鑑。”
藍清沉吟許久,點頭微笑道:“阿南,你雖是道家教主,但在我心中,卻是我儒家子弟,你說得不錯,只爲蒼生、萬事隨心,老夫飽受恩師教誨,卻拘於門戶之見,實在慚愧!”
楊南哈哈一笑,隨即向衆人講解了他心中的天下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