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之威,威凌四海九洲,除了儒門俯首任憑驅策外,道釋二門向來便是遠避紅塵,一來是人皇身集天下之望、正道氣數,無法與之匹敵,二來人間由人皇治理、修道中人不便多沾因果。
但是,真正的人皇如果想對付道門,結果一定不會讓人高興!
任道門高手無數,卻未必能鬥贏握有氣運的人皇!
楊南搖頭笑道:“我若盡撤子弟,便爲成爲天下笑柄,此時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李浩我扶也要扶、不扶也要扶!不過,我在尋思制他之法,以免來日成爲禍患!”
楊南做事,向來謹慎無錯,只憑一點感覺,他便生出不妥之心,要是不能有備無患,就算成爲天下笑柄,他也不會去扶助純王!
倪彩愕然道:“人皇之力,無可匹敵,阿南有何妙法,居然能制人皇?”
楊南嘻嘻一笑,道:“妙法便在這八門之後,何需他求?”
倪彩怔了一怔,忽然呵呵笑道:“好個阿南,你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九洲重鼎身上,難怪難怪!有了這九洲重器,人皇之威就是再強,也不敢如何,果然絕妙。”
古時,曾有一朝朝政腐敗、帝皇昏庸,有位諸候派遣使者入京都問皇帝:‘九鼎之重重幾何?’
昏庸皇帝回答:‘卿欲知鼎重,何不自稱之?’
於是,這位諸候便大興精兵,奪得皇位,他雖不曾稱出鼎重幾斤,但此後‘問鼎天下’便成了爭奪皇位的代詞。
可見,皇印重器,兩相匹敵,攻入內城之後,楊南要是握有九洲重鼎,純王李浩就是想翻臉也未必敢!
上古九洲曾有人皇失了皇印,卻憑着定鼎天下的九鼎大陣穩穩坐住了皇位,而手握人皇印的敵手卻不敵落敗,可見重器之妙,並非只是鎮守這區區八門!
“問鼎天下、逐鹿中土!社稷神器,誰主沉浮?”
楊南吟罷小詩,冷然笑道:“我可扶助一位人皇,也可斬滅一位人皇,純王李浩若無異心倒還罷了,若是有異志,我手握生殺大權,到時必定教他嚐遍苦果、後悔莫及!李浩啊李浩,你莫要教我失望纔是……”
倪彩見楊南終是露出冷酷肅殺之氣,拍手笑道:“不錯,這纔是霸氣的道家教主、通天靈聖,我道家中人與世無爭,卻不喜淪爲他人鷹犬,皇權疆土不過是春夢一場,只有長生大道方是永恆!”
楊南想收九鼎、佔了先手,倪彩自然舉手贊成,兩人都不願看到一個有志除去道教的皇帝出現,帝王的許諾並不可靠,這重鼎自然就是其中最可靠的保證。
兩人相視一眼,忽然一齊哈哈大笑起來,楊南道:“倪兄,我將不滅雷舟讓你操控,若是得機,入得內城之後,你諸事不管,可先收了九鼎再說。”
九鼎若被破了定鼎天下古陣,便如同一座萬斤重鼎,這萬斤雖然沉重,收取也是容易,楊南隨身人數衆多,倒是不便親自動手,破除古陣、收取九鼎,這事兒自然要交給倪彩了。
倪彩點頭微笑道:“份內之事,何必吩咐?”
正在此時,蝦統領急衝衝的走進庭院拱手道:“稟小爺,天王李煜求見。”
“天王李煜?他不在純王身邊出謀劃策,來見我又有何事?”楊南眼中閃過不解之色,隨即道:“去將他請進來。”
蝦統領應聲而去,不多時,粗衣木鞋、草笠蓑披的李煜緩緩走了進來,李煜面上再無往日狂妄之色,望着楊南一躬及地,恭聲道:“弟子見過教主。”
楊南破顏微笑道:“天王殿下何必如此多禮?你乃紅塵中人,已非我道家子弟,不必行此大禮。”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位天王殿下居然對自己執弟子禮節,豈不古怪?
李煜見楊南雖笑卻冷的神色,一臉苦笑道:“不錯,我師尊憂塵子已將我這孽徒革除宗譜,不過,李煜一身道法皆得自道門,無論如何,亦是道門中人,見到本教教主,不敢不敬。”
忘憂門乃是法宗分支大派,如今道家一統,號令如一,憂塵子早就將李煜這個孽徒除去譜名、列爲叛徒,如今說起來,李煜真是有苦難言……
楊南望着這位容光慘淡、霸氣不如往昔的天王,心中也自感嘆命數造化果然不可預測,當日羅海之上,天王李煜何等威武、何等霸道?
他出身法宗,背後有無數師門高手爲他效命,更與法宗諸派交好,就是天下犀利兵器丹宗火炮、藍牙鉅艦也握在他手中!
他距離皇位不過是一步之遙罷了……
不過短短一二十年之後,再見到這位霸氣天王時,卻如同老翁農夫,頹喪之氣溢於言表!
‘真不知楊蘭用了什麼厲害手段,竟讓李煜這樣的梟雄變成這般模樣……’
楊南心中清楚,李煜兵困長安,並非是衆魔島上一敗所致,真正讓諸王噤若寒蟬、戰戰兢兢的人是楊蘭!
這個楊蘭,連敗各路藩王,竟連眼高於頂、才智卓絕的天王李煜也黯然失色……
“殿下此來,莫非是想我說個人情,令憂塵真人將你重收門下、再修仙道?”往事已矣,李煜到如今依舊是道門大宗師,而楊南卻借淨世金蓮成就了大尊者,兩人實力幾乎是嬰兒與壯漢之別,再加上青顏終是得救,楊南也懶得跟他計較往日恩怨。
李煜面上露出一絲滄桑之色,搖頭道:“多謝教主美意,師尊往日便勸我多行正道,如今我哪有臉面去見他老人家?李煜此來,正是要向教主稟告一事。”
楊南笑道:“殿下有事不妨直說,你我相識已久,不必如此恭敬,還是以兄弟相稱便是。”
李煜見楊南神色一如往昔,心中一鬆,道:“好,楊兄,實不相瞞,我正是向你請求庇護而來,楊兄若不搭救,李煜不日必定死於非命!還請楊兄看在道門一脈份上,救我一救!”
楊南見李煜神情之中不似作僞,不由愕然道:“你已脫離長安內城,眼下全是純王兵馬,何人還能加害於你?”
李煜苦笑道:“楊兄,你也是出身世家,可見過世家子弟曾有半分情義?眼下純王李浩是用得着我,他日登基爲皇,那些庸碌王爺自然無事,我與李乾、李聖等人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我自食惡果,師門歸不得,天下難有容身之地,唯有厚顏來求楊兄了。”
楊南心中一嘆,心知李煜說的極有道理,純王李浩雄心勃勃,當日在青冥山上就曾說要大削四方藩鎮,連皇權也要削減,他能否做到還是未知之數。
但是,只要李浩登上皇位,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這些才德兼備、各有長處的天下諸王,不除了這些厲害王爺,異日若是再造起反來,皇位怎能坐得安穩?
任何一個皇帝都不會容忍有這些人存在,李浩若是不借着初掌大權之威大誅異己,那他還真不配握有人皇之印了!
李煜出身道門,蕭儒斷然不會庇護於他,佛門更是與世無爭,他只能來求自己這個道教教主、兵宗門人了……
“殿下不必多慮,”楊南淡淡一笑,道:“榮華富貴我可給不了你,不過,你若只求平安,我保你無事!”
李煜遲疑了一下,低低道:“楊兄,我只求平安無事,如何還敢奢望什麼富貴?只是……”
楊南笑道:“只是什麼?莫非殿下認爲我護不了你?”
以楊南今日的聲望、地位、實力,想保住一人,就是世間聖人來了也無可奈何!
李煜汗然一笑,誠摯的道:“不是,久聞純王與楊兄自幼相好,若是爲了此事產生嫌隙,只怕李煜心中不安。”
楊南搖頭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天王殿下不必擔心,你若願意,即日起便隨侍我身側,對外人便說你重入道門就是,料想無人敢擋我法令,待長安之後,我再送你去一處平安所在,如何?”
李煜頓時大喜,點頭道:“多謝楊兄收容,小弟感激不盡!”
楊南拂袖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殿下不必多禮。”
對李煜是生死之間的大事,如今對楊南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李煜才智卓絕、氣魄非常,也算是一個人才,救下他並無壞處,楊南又何樂而不爲?
李煜有了楊南庇護,緊張神色爲之一空,此時一臉輕鬆的笑道:“楊兄,你可知那定鼎天下大陣佈下的重力爲何只有萬丈之深?”
‘果然,好處來了……’楊南望着李煜呵呵笑道:“還請天王殿下賜教。”
李煜正要回報楊南,此時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笑道:“天下九鼎,楊蘭只收得八鼎在手,其中一座中洲鼎卻不知所蹤,這中洲鼎卻是九鼎之心,乃是衆鼎之首,少了這重心之鼎,定鼎天下大陣雖然厲害,卻並不是沒有破綻,所以纔會有中心空缺薄弱之處,否則,以始祖之威能,如何會創出殘缺神陣?”
“九鼎少了一鼎……”楊南沉吟許久,忽然笑道:“怪不得這大陣居然威力如此之小,只是不知這九鼎之心的中洲鼎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