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頭都是難惹更惹不起的對象,自縣城以來,沈辰可謂一路春風得意,各種事態盡在掌握之中,但如今到了這皇城之中,在沒有任何勢力支持的情況下,很難應對如此情況,但沈辰決然不是一個任人逼到絕路上的人,也不是一個向惡勢力低頭的人,必定有一個能夠解決眼下困境,保護家人的方法!
但是,若然對方真個敢對自己甚至是家人動手,就算對方是大將軍,是丞相,是皇子,那他也要必定十倍償還!
一夜無眠,沈辰都在想着如何在這皇子之爭的夾縫中生存,但無論如何想,要想在保住如今地位的前提下,就必須在二者之間選擇一方,要想兩面討好反倒會適得其反。
被逼決境,一念之差就可能引來無窮禍患,如此窩囊而憋屈,也激起了沈辰的雄心和反抗,真想把這皇帝老頭兒取而代之,但問題是,無論時機和勢力都讓這隻能成爲一個妄念罷了,而最後一步,便只有放棄在霸州國的權力,走到青嵐國那一邊。
但如此一來,不僅顯得懦弱無能,更讓這他這幾年苦心經營的一切付諸東流,而就算他走,他的家人親戚也不可能全都走掉,到時候必定淪爲刀俎。
就這大下午,趙中崇派人來通告,陛下晚上要在拂風殿舉行賞月大會,邀請了重臣參加,沈辰自也在其中,尤其朱天兆還特別表明,讓沈辰前往文太后所居住的地方,隨太后一同出席,這自然也是照顧到文太后的顏面。
待到了晚上,沈辰趕往內城,因爲有皇帝特許的宮中行走封號,沈辰一路暢通無阻,徑直趕往文太后所住的宮殿。
宮中圍牆重重,大道森森,不時有侍衛過往而來,神色肅穆。
這種在生前只有在電影中才能看見過的情形,真真切切的呈現在眼中,只是沈辰早已並非是剛剛來到這世上的,如今行走宮廷,亦自一番超然氣度。
就在快要走完這硃紅磚瓦的大道之時,從一側那邊的大道行來一行人馬,一見到這一羣人,沈辰心頭便沉了一下。
這一行人,大多乃是內侍,也就是閹人,皆是躬身寸步而行,眉少面白而無須,有的是一副羸弱姿態,有的則渾身散發着一股強者氣息,顯然就算是內侍,亦有習武之人。
這一行人簇擁者,便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白麪如玉,卻透着和年齡不相襯的老成,而那眼中更透着幾分陰鷲之色,這男子正是四皇子朱晃。
霍鐵之妹霍氏因爲霍家關係,常出入皇庭,因擅言能辨,甚討太后歡心,後來太后親自下諭旨,讓朱天兆娶了霍氏爲妻,起初,霍氏倒也盡顯溫柔本分,但隨着成爲正宮娘娘,性情也漸漸暴露出來,爲人蠻橫無禮,惹來諸多宮中是非,如此自是讓朱天兆甚爲惱火,漸漸冷落,但因爲霍家權勢在,因此霍氏的正宮地位仍然得以保全。
後來,丞相鄧江送侄女入宮,因乖巧而甚懂上心討得了朱天兆的歡心,而誕下的朱晃便是四皇子。
四皇子自小由鄧江親自教導,小小年紀便擅長心機之術,城府極深,而在鄧江的幫助下,逐漸成爲能夠和大皇子抗衡的皇子勢力,相比之下,其他皇子皆甚爲低調而無力和兩人爭鋒。
沈辰自是早在當年拂風殿夜宴時見過朱晃一面,如今自是一眼就認出,而在這一行人中,除了朱晃和內侍外,還有着一個陰沉沉的中年男子。
此人四十出頭的樣子,身材幹瘦,戴着鼻環,臉上留有黑色的刺青,長髮束後,露出耳朵上的大耳環,脖子戴着拳頭大小的骷髏頭項鍊,一身裝扮不似中土之人,而此人身上散發着一股兇殺之氣。
沈辰未敢多看,微微躬身退到大道一側。
朱晃慢慢行來,待走到沈辰身邊時,便停了下來,爾後淡淡道了句:“沈大人。”
沈辰也未料這朱晃認出自己,便立刻答道:“臣見過四皇子殿下。”
朱晃似笑非笑的問道:“看沈大人這樣子,是要去文太后的住所吧。”、
“正是。”沈辰回道。
朱晃慢吞吞的說道:“沈大人以爲,是做青嵐國的福王好,還是做我霸州國的將軍好呢?”
“自然是後者。”沈辰一副誠懇之態答道,“在下一直當這福王之名乃是虛名,從未忘記自己身爲霸州國人。”
朱晃笑了笑,說道:“看來沈大人還是有幾分自知之名,區區青嵐小國豈能和我霸州相比?但沈大人,你有一點答錯了。”
“請殿下賜教。”沈辰認真答着,同時揣測這小子的心思,別看這小子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甚至可能比自己還小一點,但這一副老成姿態卻不是裝出來的呢。
朱晃笑言道:“以沈大人的能耐,區區一個三品將軍之職實在是有點屈才了,區區百萬軍權也有點少。是了,我知道大人此次回來是爲了多些增兵,只要我母后在父皇面前爲你美言幾句,再升一品官職又有何難,再多握一些兵權又有何難?”
“多謝殿下器重,只是臣微末之能,愧不敢當啊。”沈辰自不會一口允諾下來,謙虛說道。
朱晃哈哈大笑道:“好個微末之能,沈大人也是說謊都不臉紅的人呀,不過這樣的人,本殿卻是最爲欣賞,更會重用。這一個人,若然一眼就被人看穿了,那多是沒什麼本事的。不過沈大人,昨晚舅舅應該也告訴你了,切莫做一根蘆葦呀。”
“臣明白。”沈辰躬了躬身。
“你明白便好,我也以爲,沈大人能夠一統前線戰事,應該也是個當機立斷之人,那今晚宴會上,本殿就等着你的表現了。”朱晃說完,又笑了一聲,領着衆內侍揚長而去。
沈辰不由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朱晃所說這宴會表現又是個什麼意思,但顯然,這小子果然心機深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無論是霍鐵還是鄧江,這兩大勢力的手段都讓他甚感不爽,好似自己就非得投到對方門下似的。
其實他心裡也很明白,不僅僅是因爲他橫掃兩州,打下這麼多勝仗所積累起來的功績,還有他身爲青嵐國皇子的身份,這兩個加在一起,讓他的影響力甚大,加入任何一方,都可能影響到兩個皇子間勢力的對比,從而分出高下。
只是對方如此迫切而以壓力的方式來讓沈辰投靠,這自讓沈辰暗生怒火,他暗哼一聲,朝着文太后那邊趕去,爾後隨着文太后一行抵達了拂風殿。
拂風殿這邊,朱天兆一行也剛到,霍氏自然坐在正宮之位上,而寵妃鄧氏則坐在朱天兆另一側,彰顯着受寵的身份。
待到沈辰出現,羣臣間自然早有議論,這短短一年,少年的身份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今非昔比,而關於沈辰昨晚拜訪鎮國大將軍和丞相府邸的事情也都早有風聲,官員們也都在小聲討論,究竟沈辰會偏向哪一方。
待到衆人坐定,朱天兆便開始宣佈這賞月大會的開始,其實也不過就是就着這月亮吃喝玩樂,然後由朱天兆出題,衆文官們吟詩作賦幾首罷了。
待到酒過三巡,滿堂歡快,朱晃突而說道:“父皇,今日雖是賞月大會,但這月亮似乎並不夠圓。恰恰孩兒近日覓得了一位奇人,擅使奇門妙法,不若由他來將這月亮變圓如何?”、
“喔,當真有如此奇人能夠將這月亮都變圓?”朱天兆略略有些好奇,雖說天正教乃是國教,但是身爲皇帝,他和天正教的接觸也僅僅是在祭祀之時登臨那天正教主峰之上祈求天下昌盛萬福罷了,而天正教扼守屹立於塵世之外的本分,那些所謂呼風喚雨之術,他倒真未見過。
而朝中臣子們自然對這神妙之術也大感興趣,於是,朱天兆便命朱晃將那奇人叫上。
那奇人自然就是沈辰之前在那宮中大道上所見的那異鄉人,原來此人名叫餘鷹,本是霸州國連州人氏,自小喜好武學,後來周遊列國,拜訪名師,學了一身奇術。
這朱晃專門派人在各地搜尋擅武奇謀之輩,擴充勢力,這餘鷹便是最近才進入朱晃陣營的一人。
朱天兆見到這餘鷹確也有一身異氣,便好奇道:“你要如何把這月亮變圓?”
餘鷹便傲然說道:“陛下,這月亮之陰晴圓缺全然在於天理之中,受月神之管轄。在下所習之術可與神靈相通,只要和那月神耳語幾句,自可讓他破例一次,讓這弦月變圓!”
衆人都大感好奇,爾後便見餘鷹二指一併,朝着額頭上一點,爾後“蓬——”的一聲,身體豁然間消失不見。
衆人直是大吃一驚,朱天兆亦不由睜大眼睛,問道:“怎麼回事,這位奇人人呢?”
皇城侍衛們紛紛左右觀望,驚奇中帶着幾分戒備,而就連霍鐵也是緊皺眉頭,這事情不僅來得突然而且古怪,這餘鷹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連半點氣息都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