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並沒被這陣仗嚇倒,他很清楚,在這戰亂連連的年代,這不過是個小場面,比起兩國交戰,屍骨成河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若然連目睹這場面的膽色都沒有,談何遊歷天下?
而且,他也不同情這些山賊,想想他們盤踞此地以來,有多少無辜性命死在他們手中。
“砰”的一聲悶響,黃以昌被震得撞在虎皮石椅上,落地後狂吐鮮血,掙扎了幾次竟然都沒站起來。
那卓銳一看情形不好,轉身就跑,袁鐵隨手抓起一把鐵槍,飛擲而出,正中其右肩。
袁鐵一槍之力何等巨大,那卓銳雖有毒蜂之名,但重在身體靈活,戰術遊走,以毒針傷人,但論實力自不及黃以昌,一槍透肩而過,卓銳踉蹌倒地。
一看兩人大敗,衆山賊哪裡還有心作戰,而且見到官兵下手都不留情,一個個也着實嚇破了膽,大多丟下武器投降,求保住性命,外圍的山賊則撒腿狂奔,朝外逃去。
“不用追了!”
袁鐵大手一擺,衆官兵立刻停下追逐的動作,一個個喘着粗氣,面紅耳赤,掩飾不住興奮勁,五年的的憋屈,今日直是一掃而空。
石廳內包括黃以昌在內的穿山寨排得上號的人物死的死傷的傷,一個個面露畏懼驚恐之色,怎麼也沒想到官兵的實力竟是如此強,而石林外早有大批官兵守住去路,所以袁鐵自然也不擔心外面的情況。
緊接着,官兵們將山賊們全都捆綁起來,很快便問出了贓物所藏的地點,待來到藏物的洞穴一看,衆人都不由輕噓了一聲。
這諾大的洞穴內堆滿了各種貨物,布匹綢緞,藥材瓷玩,銀錠金塊,珠玉寶石,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其數量之衆,超乎想象。
“全都打點好,送回城!”袁鐵下令道,衆官兵精神又是一振,一個個神色飛揚。
這時,卻聽沈辰高聲道:“大人,我看不急着把這些貨物送回去。”
沈辰一說話,所有人都望了過來,雖然少年年紀輕輕,但衆官兵再無小看他的意思,畢竟這一次能夠成功攻下穿山寨可都是託了他的福。
袁鐵臉上亦少了三分嚴厲,語氣盡量緩和了些,不解問道:“現在不運送貨物,莫非還要等到改日不成?”
沈辰微微一笑,淡淡問道:“莫非,袁大人這樣就滿足了嗎?”
“什麼?”袁鐵有些愣神,不知道少年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但聽少年微微一笑,朗聲說道:“這山路難行,來一趟可不容易,若只是把穿山寨攻下便要打道回府,那也太划不來了,何不順便將其他兩個山寨一同拿下?”
一句話落下,衆官兵如遭雷擊,臉色大變,袁鐵雙目微瞪,心臟撲通一下狂跳,饒他再如何鎮定老成,亦忍不住脫口而出:“莫非你竟還有對付其他兩寨的方法?”
衆將士呼吸急促,滿是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少年,內心震驚之極。
對縣內的軍事將領來說,對付三寨難於登天,否則也不可能連五年都無所建樹,每每大軍開撥,聚勢圍剿,最終都是無功而返。山賊最聰明的地方,無疑於是知道官兵的厲害,從不起正面衝突,每每退守於老巢,使得官兵無從下手,就算有進攻,也都是蜻蜓點水似的襲擾,而後據寨而守。
如今,能夠借這地下河道潛入鬼嘯山,以神速剿滅穿山寨,已經是讓人又種至今還覺得是在做夢般的奇異感覺,但這少年話中意思,竟好似能夠將其他兩座山寨一同連根拔起。
其話何等輕描淡寫,何等倨傲非凡,何等年少輕狂,就好象對付其他兩寨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因爲爬上山來辛苦,所以纔要順便一同剷除,免得下次再來。
廖虎和萬山行也都不由打了個激靈,沈辰雖說有對付山賊之策,但他們都以爲只是對付穿山寨而已,萬料不到戰事結束後他突然有此提議。
唯有沈猛對這些事情毫不關心,他所關心的唯一事情便是沈辰的安危。
“難道那另外兩座山寨下面也有地下河道?”馬什長突而興奮的叫了起來。
沈辰微微一笑,搖頭道:“自然不是,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三大寨的弱點都在一處。”
馬什長不由一臉尷尬,想想也是,其他兩寨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端倒,衆將士本來才起的喜色又漸落下去,同時對沈辰將說之言充滿了好奇。
但聽沈辰大聲說道:“但是,其他兩寨也並非無策可破,接下來,我們便先對付虎嘯寨!”
“你有什麼方法能攻下虎嘯寨?”袁鐵慎重其事的詢問,他雖是將信將疑,但信卻是多了兩分,畢竟這少年雖小,但說話卻並非信口開河,一字一句倒都是深思熟慮而來,否則又豈能拿下穿山寨。
沈辰說道:“和外有石林內有諸多洞窟而面積甚廣的鬼嘯山不一樣,虎嘯寨位於的孤虎山,其重在一個‘險’字,其主山副山皆是山勢陡峭,唯有羊腸小道可通行,在小道上設以關卡,堆放巨石之物,一見來人攻打,即可投石傷敵,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衆將士又豈不知孤虎山之險,這五年來,可未曾少吃過苦頭,攻打數次不但無功而且損兵折將,有不少死傷。
沈辰又道:“孤虎山地勢極高,周邊並無地下河流經,其如此險要,無論正面進攻還是想要偷偷潛入都是沒有辦法,而這也是我爲何贊同第一步就攻打穿山寨的重要原因。”
袁鐵等人聽到這裡便有點懵了,這明明說的是攻打虎嘯寨,怎麼少年又突然提起這穿山寨來。
便聽少年深邃一笑,不緊不慢的道:“在下所用之計,名爲連環計,即攻打穿山寨、虎嘯寨和金戈寨,三寨之計環環相扣,只要打得下穿山寨,便攻得下虎嘯寨,只要攻得下前兩寨,金戈寨即破!”
其話字字如鐵,貫透着超然至極的信心,無形中自生氣勢,令人無法質疑,在衆將士眼前,這少年的形象竟也似高大起來似的。
“那究竟要什麼計謀才行?”佐事官董九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急促問道,衆官兵亦都是翹首以待,豎直了耳朵,生怕聽漏分毫。
沈辰邁着步子朝着黃以昌走去,爾後將他腰間佩帶的一枚拳頭大小的骷髏頭一把扯下,問道:“諸位可知此物爲何?”
“這乃是黃以昌的信物,名爲‘鬼頭令’。”一個圓臉什長立刻答道。
沈辰點頭道:“不錯,鬼頭令者,穿山寨主從不離身。你說,若是我帶着此物前往虎嘯寨冒充穿山寨的人,對方是否可信?”
“只怕是不會懷疑,目前虎嘯寨應該還不知道這裡被攻下。”那圓臉什長又答道。
袁鐵則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虎目一亮,說道:“莫非你是想讓我們僞裝成穿山寨的人,大搖大擺的進入虎嘯寨,然後再來個突然襲擊!”
衆官兵聽得精神一振,這孤虎山之險也只是山腰以下的部分,只要上了山腰,那便是一片平坦大道,若然能夠僞裝抵達那裡,那大有一戰之能。
沈辰卻擺擺手:“不可,穿山寨即爲兩百官兵所包圍,縱然有人找到機會逃脫,也只是少數,若然一大隊人馬僞裝成寨中山賊過去,必定引起虎嘯寨寨主李飛龍的懷疑。”
“那若大隊人馬不成,小股兵力上去只怕增加傷亡,那又該如何施展計策攻下山寨呢?”袁鐵老臉微紅,也直道自己想法太過貿然,便又問道。
雖然在場皆是縣兵中的將領級人物,但主動權卻早就掌握在了沈辰的手中,他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可能改變這場剿匪之戰,自然也牽動着衆人的心,就連袁鐵也不例外,只因爲他比任何人都更迫切的想要消滅山賊勢力。
只聽沈辰一字一句的說道:“僞裝成穿山寨的人,去虎嘯寨的目的並非是在山上突襲,而是將他們誘離山寨!”
“誘離山寨?”袁鐵虎目中閃過一絲異彩,恍然大悟過來。
沈辰微微一笑道:“因而去的人不用太多,以我來看,兩人足矣,我自然是無可推脫,必須成爲這二人中的一人,方可掌控事態!”
一聽這話,廖虎渾身打了個哆嗦,壓低聲音疾呼道:“三少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那可是虎嘯寨啊!”
萬山行也吃了一驚,萬萬料不到這沈家少爺竟如此膽大,居然主動提出去虎嘯寨。
“讓其他人去,可有把握能夠騙得了李飛龍?此人雖然貪婪,但狡猾兇殘,一個應對不好,那可就得掉腦袋,更會失去這拿下虎嘯寨的大好機會!而我去,自有我的優勢,因爲我要僞裝成的便是穿山寨的少寨主,這樣一來,對方縱有詭計,也不敢貿然傷我!”沈辰擲地有聲的說道。
衆將士聽得面面相覷,你望我我望你,若說到上陣殺敵,大家是誰也不落後,但若說到去和賊首鬥智,卻誰也沒這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