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時候想毀壞堤壩!全是你一派胡言!昏官!昏官!”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你們今日一走了之,日後無人修繕你們覺得這水壩能自己修好?”
有人氣急敗壞,有人反脣相譏?
好一番口舌之戰!
她含了譏嘲,似乎從未見過素來寡言卻溫和的東方雁這等凌厲造勢,得理不饒人,一羣見多識廣的官員也不禁愣在了原地?
不由想起一句話:女人翻臉如翻!
那羣人似乎一時氣憤難以言說,東方雁卻再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今日你們一轉身,這邊馬遣散衆人,炸燬堤壩!”
她神情不像玩笑,是誰毫不懷疑,也因此心驚?
有人一僵,是誰眼光不善,低詢?
“這是威脅?”
一羣人看了看一衆官員也愣然的神情,是誰也暗自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在乎,似乎也從未在乎過什麼,卻似乎在回答衆人心裡的疑問?
“不是。”
有人一愣。
她搖頭聳肩,一副無能爲力的樣子,是誰嘆?
“既然民衆自己都無心自救,我們何必自作多情?你們自甘墮落,不要算在我們頭,這個鍋,我們不背!”
她的言辭如刀,眼神懾魄,是誰破口大罵?!
“狗孃的!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這堤壩眼看要崩潰,你們有空在這裡瞎扯還不如早早下了通知令調遣下游民衆遣散,自己在這偷閒躲懶,又何必把帽子扣在我們頭?”
洛星河目瞪口呆,眼看自己方一場脣槍舌劍落於下風,這廂便被東方雁一舉扳回一成?!不過究竟有用麼?
他們似乎鐵了心要走,若不是挽留不住,洛星河也不會請求派兵鎮壓,又何必鬧到這種地步?
是否他終究還是高看了東方雁?
東方雁似乎說累了,整好以暇拍拍衣袍,不理會一羣人怒目而視,是誰含笑自嘲?
“哦?你們覺得我誇大其詞信口雌黃滿嘴胡言亂語?”
……
一片靜默,有人自說自話搶了所有人的臺詞,一羣人張大了嘴,將要出口的‘誇大其詞信口雌黃滿嘴胡言亂語’全部梗在了喉間,隻字難言……
一片漢子們黝黑暗紅的臉生生憋成了綠色……
她整好以暇姿態悠閒,將顫顫巍巍的堤壩,尋了處乾燥地段兒便地而坐,那長劍便卻插在巨石,任水流沖刷而過,嗡鳴不斷。
看一羣人憤怒的神情便知道其答案,東方雁卻根本也沒指望他們回答,那眼神動作已經昭示了一切。
是誰笑?
“通知調遣下游民衆遣散?”
她悠悠哉哉,眼光淡淡。
“那我們來講道理。”
!!!
講道理?!
講道理行得通洛星河早擺平了!!!
怎的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
是誰愕然?
她在懷裡掏摸,摸出一卷地圖,赫然是手繪的沔南大概分界圖?此時也無人去研究那圖的大概疆域所屬河流分佈所畫,便只愣愣看着。
她什麼時候準備了這種玩意??
此舉讓衆人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此時一衆官員看着東方雁所作所爲無不是放浪形骸,令人心驚膽戰,卻也沒人敢於前阻止。
生怕東方雁當真一時生氣,將那劍狠狠一抽?!
那可好了!
本來是差點完了,這下可是全完了!
當真不必請動二皇子殿下明示了,一羣人默默等着皇令下發,走好吧你嘞~
她似乎看不見下面一羣官員便秘般的神色,兀自侃侃而談,心裡撇嘴大罵:破而後立你丫懂不懂?不懂別瞎吵吵!哼!
此時一羣人便悄無聲息地分成了四派,官員一派,修建堤壩的工人分爲憤青和穩重派,東方雁躥下跳自成一派。
於是此時,三個女人一臺戲,生生被東方雁一張巧嘴撐了起來。
她不知又從哪摸出來一盒紅色膏狀物,伸手沾了沾,用脣潤了潤,那紅微微潤了脣,似乎剎那間注意力已經被那紅脣嬌軟吸引了去?
恍惚間竟然忘了正事……
忘了正事……
索性東方雁沒讓他們注意太久,一張地圖伸手一舉,蓋過了一張精緻清秀的小臉?
她似乎爛熟於心,看也不看,伸出手指連連幾個圈圈點點,是誰的聲音自地圖後傳來?
“這是沔南分佈圖,這裡是這條江,這條黑線便是它原來的走向。”
她伸手劃劃,又指着畫出來的幾個圈點。
乍一看與江水潰堤毫無關聯,她卻手指一點,一條鮮紅順着江水一半,戛然而止順流而下!卻正是這處堤岸?!
洛水縣處在遊,卻也囊括下游邊界,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下游地勢低窪,河道改向,似乎也在意料之?
“這是洛水,全鎮五千三百二十八口人,快馬通知全員撤離需要五天,這是沔江,全鎮七千三百五十二口人,通知撤離完畢至少需要半月,這是洛南,全鎮三千五百七……”
東方雁一舉侃侃而談無休無止,一大堆數字繞的人眼花繚亂雲裡霧裡。
最後東方雁沒等他們思考太久,是誰一語成讖?!
“若堤壩破潰,沿線需要通知大大小小七鎮十二村,家家撤離快馬通知需要兩月有餘,而兩個月——”
她放下地圖勾脣淺笑,露出白森森的貝齒,日光照耀下分外寒涼?
‘撕拉’——
地圖被她利落撕成片片碎片,是誰斬釘截鐵?!
“兩個月足夠這堤壩破潰十次!而且——”
她拉長語調,伸手劃,是誰笑?頗有幾分行跡癲狂,卻直戳人心!
“不需要十次,僅僅一次,便可以——”她伸手一,又虛空畫了一個大圈,概括整個沔南行省!“七鎮十二村共計五萬三千六百八十二人連帶家產,化整爲零!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人畢生心血毀於一旦?人間地獄遍地傷殘,誰的錯?”
她輕輕挑眉,並不在意數字堆積起來的數以萬計生命,似乎對她來說,那當真只是簡單的數字。
那般的漠視不是僞裝,卻正因爲如此,更加令人膽寒,是誰笑?
“誰的錯?”她指指自己,“我的?還是……”語音拉長,她又指了指在場所有人,囊括大概,是誰笑?“我們的錯?”
她的笑似乎格外嘲諷,“只因爲這小小的潰口,有人吃不了苦頭,便置萬百姓生命於不顧?”
此時一字一句頓出,卻字字句句如同巨石撞擊在心口,有力而沉悶。
是誰開口?
“其、心、可、誅。”
有人露出了焦灼的神情,似乎也爲這難以估計的後果而感到惡寒發冷,恍惚間當真看到了所謂的人間地獄,似乎有千萬人的哭喊哀嚎,誰又知道其是否包括自己的家人?
依舊有人神情糾結,是誰咬牙?
一時間世界似乎剎那無聲,只剩堤壩尋了塊尚算乾燥之地席地而坐的女子,神態輕鬆,暗含嘲諷?
此時見了有人糾結,便再不放過,下一劑猛料!
有人玉指一指,直直道?
“張老四,沔南鎮河口人,全家下共計八口,算得有老下有小,敢問若是今日你下了這山,你家八十老母可有力氣隨你逃離本鎮?你家身懷六甲的嬌妻可受得了那長途跋涉?你家三歲小兒子能否揹負得起父親的聲名狼藉,而永遠的留下陰影?”
有人白了臉色,在全場的注視下,默默站出憤青隊列,步伐僵硬,卻步步堅定的走入了穩健派的隊伍去。
她含笑點頭,臉差寫下‘孺子可教’幾個字,是誰調轉矛頭?
“李沔,祖八代建設沔南時代居住於此,你家老父親捨得這祖宗親手建築的大好興旺河山?祖建設流血流汗,孰料後輩窩囊?不管不顧,生生將這滿是希望的大好河山拱手破壞?身爲罪魁禍首,這萬一去了地下遇你家祖宗,這可怎麼交代?”
她似乎惋惜的嘖嘖有聲,搖搖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猶如看見了那‘老祖宗’生生氣活!
有人頓時苦了臉,也輾轉到了穩重派一邊。
無法阻攔,也有人樂見其成。
此時有人已經是一臉驚愕,似乎東看西看,內心終究逃不過良心的譴責,工人少幾個多幾個是無所謂,如今一頂名聲社稷的大帽子往下一扣?
這良心終究經受不起史筆如刀,終生逃不過來自自己的譴責。
於是有人不等東方雁各個揭開家底,便轉身擡步向穩健派走去。
剩下的人依舊可觀,是誰不緊不慢?
“趙豆豆?你家老婆豆腐味道不錯~”
有人脣角抽了抽,是誰沒察覺到其深意?她並不停頓,只是笑。
“夫人說起你一臉高興自豪,說自家丈夫是大英雄,救百姓於水火,昏官當道,能自主參與修建堤壩,可見也是有心之人。前兩天夫人怕你累着,怕你想家~託我帶兩塊炸豆腐來交給你,索性在下有幸還記得夫人囑咐。”
說着當真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一扔落到堤壩下方一個青年手裡。
只見那青年掛了淚,看着那油紙包手都激動得發抖。
官員們的鬍子也在發抖,前兩天?
前兩天你不是還睡着呢?
她含笑,眼全然是大局在握的掌控,帶着自信洋溢的笑容,是誰笑,指指那包炸豆腐?
“幸不辱命。”
有人默默含着熱淚,轉換陣營。
“肖錢錢。”說着似乎難得的三個字都停頓一下,洛星河注意到她手指都微微顫抖一下,很快恢復平靜,是誰笑?“你娘說你在面好好幹,她爲你驕傲,她爲你自豪,老人家身體很好,御醫院的藥喝了身體好了很多,相信不久能研究出瘟疫的解決之法,順便交代我告訴你,那隔壁的小翠兒準備好了嫁妝,等你成功歸來便可迎娶過門,在下先在此恭喜,恭喜。”
有人滿臉激動,是誰呼號?
“小翠兒願意嫁給我了?!快!快!等堤壩修好俺要回家成親!!!”
此時難得一臉洋溢着微紅的興奮,興高采烈地衝回了穩健派的隊伍!
歡天喜地,可喜可喜。
……
一衆官員看着這突然縮水的憤青派,啞口無言,一臉懵逼……
“莫貪玩,你兒子……”
一衆官員已經傻眼,看着東方雁口若懸河侃侃而談,而那憤青派的人已經土崩瓦解,一連串名字念出來,此時便只剩下以爲首之人爲主的寥寥數人……
東方雁清了清嗓子,看了看那頑固的憤青,翻個白眼。
她嗓子疼!
“章五味。”
擒賊先擒王!東方雁一臉輕嘲,看了看那人數越來越少的隊伍,是誰笑?
“你可知,你順手救過一個得了瘟疫的落水女子?她現在在御醫院裡打雜做後勤,昨天我來她讓我給你帶句話,要五味哥哥平安回來。”
原來憤青的帶頭人赫然便是這個叫章五味的青年,此時身軀一震,看着東方雁的神情也帶了三分茫然,是誰吶吶?
“小紅她……”
“嗯,我覺得你現在可以平安回去了,我大抵是留不住你,可惜小紅姑娘還拉着我說哥哥是英雄,哥哥是好人。”她臉嘲諷愈盛,“確實是英雄,確實是好人,只是如今你下了這山,還是不是英雄好人我便說不清楚了,屆時還是問問你那小紅妹妹的好。請去吧,放心大膽的去吧,我不攔你,也沒人會攔你。”
她似乎帶了燦爛的笑,這笑便是沒有任何嘲諷純粹是清爽乾淨的笑,此時見識了她巧舌如簧分化打壓巧算人心,卻也不敢認爲她看似單純也當真單純?
一波官員也是歎爲觀止!嘖嘖稱。
她全然無視,似乎當真不再在意幾人的去留,此時便一揮手指揮那些人身後的官兵,有人難得發號施令~
“你們,統統不準攔下誰,放行,一律放行!”她揮揮手,滿不在乎,“留不住的人多說無益,身後之名眼前之事,無需我來操心。”
侍衛們當真全數散開,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當真執行到底!
卻有人凝住了腳步,看着那努力爭取的自私放縱在眼前,卻彷彿腳步千鈞怎麼也邁不出去。
“怎麼?需要我請嗎?”
一干憤青已經動搖,似乎都望着章五味喃喃不知所措,那是一羣似乎去與留都無所謂的青年,只是因這有人帶頭而盲目隨從,東方雁卻知道,拿下了章五味,這幾個青年的去留自然不在話下,如此簡單。
民生大計,堤壩重工,成敗與否?
盡在一張機簧巧嘴,下嘴皮一翻之間~
章五味似乎欲言又止,看了看那通往自由的大門,又似乎察覺邁出了那腳步,便會失去一些什麼?
那是有人期待的溫暖,那是從前看重的聲名,何時那捨身救人受人愛戴的五味哥哥,也變成了現在這般醜陋模樣?
這腳步遲遲邁不出去,他似乎也不願掙扎。
有人轟然拜倒!代表了今日一役誰的勝利?
“大人,在下知錯,願留下與鄉親們同心協力修繕堤壩!爲百姓民生造福!”
話音一落,便頓時響起一派歡呼!
穩健派爲首的年大叔走過去拍拍那小子肩膀,是誰朗聲大笑?
“好小子,我知道你娃有覺悟,懸崖勒馬爲時不晚!爲了咱們鄉親們,也得努力的幹啊!”
東方雁含笑,似乎都是大家很樂意看到的這一幕,最後一顆糖衣炮彈,轟然落地!
大棒加蜜棗!素來有效!
“本次參與修繕的人員日後必定青史留名,萬民愛戴,本人願意自己出資立碑,紀念各位的英雄事蹟,流傳千古,傳承佳話!見者有份!”
話音一落,似乎便打了一劑強心針,原本有些低迷的氣氛瞬間高漲,氣氛一改低迷頓時熱情高漲!有人帶頭呼號,震顫了遠遠山頭!
“爲了沔南!爲了老母!爲了婆娘!修吧!”
……
她含笑起身,整好以暇拍拍身的灰塵,是誰高聲昭告?
“本官和洛大人願與你們共同進退,堤壩一日不修好,本官和洛大人便一日居住於此,堅決守在前線,與各位共同努力!”
漢子們一時呆愣,倒當真從沒想過這些個金尊玉貴的官兒爺當真會守在這隨時會潰壩的危險之地陪他們出生入死,更有如此魄力紅顏一馬當先?!當下一陣沉默……
而後猛然爆發!
“大人都留下陪我們!兄弟們加油幹啊!”
一干官員露出欣慰的笑容。
“修好堤壩回家抱媳婦去!”
‘嘭’——
有人扶扶官帽無聲踉蹌,東方雁卻帶着溫和的笑?
並無驚喜?
只因盡在意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