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顏看着這幾個人,拿着包的手一再顫抖,只能狠狠地抓着包帶直到壓出了褶皺。
“二叔,你告訴我,這次叫我回來真的只是爲了看奶奶嗎?”
慕夕顏笑意一直未變,只是站在了茶几旁邊,正擋住了他身後大片的陽光。
慕立聽她問的這個問題,靠在沙發上,右手指了一下外面的方向,“怎麼了小顏?怎麼出去一趟變化這麼大?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嗎?回來你這次回來不就是回來看望奶奶的嗎?媽你別吃那麼多橘子對身體不好。”
江語無奈的看着丈夫,“老太太喜歡,你就讓她再吃一塊。”
老太太自己也點頭,“就這一塊。”
慕夕顏站在一邊像個外人一樣,不對,她本來就是外人,只是因爲不得不的原因她才被召喚回來。
“二叔,這麼沒別的原因了嗎?”
慕夕顏不死心的想問最後一句,只要她們說了,這件事就可以過去了,她不想再和這羣人心累下去。
然而慕立依舊是之前的回答,“小顏這是怎麼了?唐耀今早不是帶你出去吃飯了嗎?是有什麼不開心嗎?你告訴二叔,二叔幫你。”
話說得多麼漂亮,然後把它推進去的坑的不就是他嗎?他以爲這件事幕合的原因,但是因爲有唐耀這一層關係他才知道,原來幕後的使者是慕立。
慕立這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笑眯眯的,披着溫柔的外表。對你說的溫柔的語言,當年去他家,她也並沒有見到過這個人,在第一面的時候,他還以爲,慕家終於有一個像樣的人了,沒想到卻是一丘之貉。
慕夕顏長腿一邁,坐在了沙發上,手包放在身邊,環視着衆人,等所有人那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之後才緩緩說到。
“二叔的公司最近怎麼樣?聽說有資金週轉不靈的狀況?”
慕立正色起來看着她,嘴角勾出一絲淺笑,“小顏從哪裡聽來的笑消息?”
慕夕顏也同樣笑着看着他,不得不說兩人笑起來的樣子還真有那麼幾分相似。
“聽說還是因爲二叔私自挪用了公司的款項?”
那是之前的算是小道消息,那麼後面這句話,可就算得上是公司機密了,知道的也就那麼幾個人。慕立在心裡咯噔一下,她是怎麼知道的?
眼角的餘光掃過,屋子裡的另外幾個人,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驚訝的表情,不過有人,卻表現的不一樣。
江語知道丈夫的處境,她和慕合二人熟悉瞭解公司的目前狀況,但是還有人不知道,張姿秀瞪大眼睛看着慕立,又從慕立身上轉到慕合,見到丈夫只是對於慕夕顏的話驚訝卻不是對於二哥的挪用公司款項驚訝就知道,矇在鼓裡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當然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全程只是聽指揮的老太太,他就是聽兒子說,有了慕夕顏的幫助,他就能和唐耀的公司產生巨大的聯繫,卻不知道竟然是因爲虧空款項。
慕夕顏擡了擡下巴,看着慕立,“二叔我說的對嗎?”
慕立擡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低下頭說道。
“小顏這都從哪兒聽到的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可不可信。”
慕夕顏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二叔,這話是唐耀告訴我的,他的話也算是小道消息嗎?”
慕立沉默,空氣中也跟着沉默,誰也沒有想到唐耀竟然把這種事都告訴了她,再一次對唐耀的手段起了警惕心,原來唐耀一直知道她們的狀況,那之前就是在看好戲。
想通這一點,慕立和江語慕合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張姿秀沒有等到二哥的反駁,突然聲音尖銳地喊道,“真的是這樣?”
刺耳的聲音令她的耳朵一陣刮痧,慕夕顏卻欣賞的看着她不可思議的表情,原來也有不知情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告訴她,令她這個脾氣暴躁尖酸刻薄的小嬸心甘情願演這一齣戲的。
老太太一聽,也急了,“老二啊,你的公司沒事吧啊,你快說話啊。”
慕立看着她,“媽,你別擔心,只要小顏答應了唐總,我得公司就有救了。”
到了這時,他也不裝下去了,既然當事人都已經知道了全部,他也沒有必要繼續裝了。
慕立看着慕夕顏,笑容和第一天見面沒什麼區別,更多了一種看不起,和居高臨下。
整個人的氣質已經不同了。
“小顏,和唐總在一起也沒有不好,你得家境又是這樣,唐總有權有錢的,你可以送你母親去國外治療,也可以多一些時間花在打扮自己身上,你完全可以過上一種富太太的生活,至於唐總的孩子,只要你不欺負她,兩個人還是可以,平靜的在共處一室,畢竟要和唐總生活的是你。”
慕立就這麼一副爲你好的樣子,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跟她講明,慕夕顏卻覺得他這幅樣子令人作嘔。
老太太也在一邊說到,“你跟了唐總就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在和你母親過以前的日子,聰明點的都知道怎麼選。”
老太太索性也不裝病了,這兩天裝病她都要覺得自己是真病了,要不是爲了騙她,她至於要這樣折騰自己嗎?
江語做到她旁邊,給她端了一杯水,“小顏你考慮一下,唐總今天能大晚上就接你出去肯定是對你非常滿意的,你看奶奶也這麼大歲數了,你小二叔的公司還有你小叔的廠子都在指望唐耀,你就當幫幫忙。”
這幾個人,有唱紅臉的,有唱白臉的,演技堪比奧斯卡。
慕夕顏聽完她說的話,猛的擡頭看向她,這人竟然不要臉到如此程度。
“你們讓我幫忙?你們有考慮過我得感受嗎?把我從千里之外的慧城騙過來,還是以一老太太病重,這麼劣質的藉口,就爲了讓我替你們完成你們的心願?當我是什麼?阿拉丁神燈嗎?”
慕夕顏緩了一口氣,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掃過一遍,眼神嚴肅的看着他們,表情認真,“憑什麼?你們告訴我憑什麼?”
室內一剎那的寧靜,空氣中流蕩着緊張的氣氛。
老太太首先就不願意了,把身體倚靠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彷彿像當年在她家時的樣子,理所當然。
“憑什麼?就憑你是我孫女!你爸要是在世也得聽我的!更何況你一個小丫頭片子!”
慕夕顏在她身上找到了當年的影子,就是這麼趾高氣揚,理直氣壯,可笑之前她還以爲她老了,脾氣也變了。
“你和我爸已經斷絕關係多少年了,從小到大你管過我爸什麼?我爸……去世後您忘記您帶着這幾個兒女去我家一副討債的樣子了?從那時起是誰說斷絕關係就要徹底,省的我們娘倆要飯要到您家的門口!”
這都是老太太當年的原話,這輩子也不會忘記,慕夕顏冷笑着看着她,“您自己說過的話別以爲年齡大了就能當藉口忘了!兒女這麼多,記得找個孝順的隨時提醒着您!”
趙淑蓉坐在沙發上險些上不來氣,江語見裝連忙又是順氣又是安慰的。
慕夕顏就這樣冷笑着看着她,從這個老太太的日常生活習慣來看,她還能活很久,不會因爲她這兩句話就氣的要進醫院的。
慕箏從小之前到現在也沒有說話此刻卻憤怒的一拍桌子,板起臉來,“你媽就是這麼教你和長輩說話的嗎!”
一提起她媽媽,慕夕顏比她還要生氣,看着慕箏這張臉,眼神冷厲,“至少我媽沒教過我,一家老小組團騙人,也不知道您家的東東知道他母親的所作所爲之後,會怎麼想?特別是,被坑的這個人,還是當年解救她母親的恩人女兒?”
慕箏瞳孔一縮,當年的丈夫喜歡喝酒打老婆,更是一言不合就虐待,結婚不到兩年,花一樣的少女已經有了蒼老的面容,她一直想離婚,然而卻怎麼也不成功,後來有一天終於離婚成功,但她出來民政局的門口,見到陽光的那一剎那,還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那一年,和母親去了大哥家,才從大嫂口中得知,是大哥耗盡人脈,錢財,才把她從那個狼口解救出來。
慕箏沉默了,慕夕顏卻一點也不可憐她,這一家子沒有一個可憐人。
“小叔你想說什麼嗎?你現在還能開車玩牌的手還是我父親贖回來的,這麼多年只是放在你身上罷了,現在你想對你救命恩人的女兒說這什麼?”
現在的他已經不跟他們討論過親情關係了,她只是跟他們提她的父親,這個對於他們慕家這些人來說,每個人都虧欠的人。
屋子中的人都看着這個突然之間,牙尖嘴利的女孩,然而她說的話卻無法讓他們反駁。
老太太總算是順氣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堅果灑落一地,咕嚕嚕的滾到她的腳邊。
“總之你必須幫你二叔把公司的事解決了!”
慕夕顏看着她理所當然的樣子,笑了。
笑的明媚如夏日的嬌花,“奶奶,你還是好好養病吧。”
說完不理會他們是什麼表情,拿着包轉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讓她緩了一口氣,在那個地方,連呼吸一口氣,都是艱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