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方舟和朝陽在李茂和傑克的護送下到達七巫師的墓碑前,方舟的保護咒在上次天涯的掠奪下竟然還有效應,方舟上前,帶着滿臉的疲倦,解開咒語,朝陽走上前。
方舟把手放在墓碑上:“趙老大,我們來尋求幫助,您能聽見嗎。”
朝陽站在一旁,心裡像灰濛的天空,什麼都感覺不到。
方舟接着說:“我們想讓您幫我們找三百年前和六百年前被治癒的吸血鬼,他們變成人類以後生老病死,死後會保留他們的記憶,被老七控制的那部也一定在,拜託了,我們惹上麻煩了。”
他們必須得快一點,否則李先生會把他們都殺光,在他們找見把他變回人類的辦法前,他們必須和時間賽跑,儘管他們已經習慣這樣的比賽,可是,還得有精力找出李夫人的心臟。
“我們忽略了一個細節。”方舟說,“如果李先生變成人類,你們就都變成人類了。”
“這一切就終結了。”朝陽說,她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會,李夫人的心臟還在,她就不會死。”李茂說,“另一場浩劫就開始了,到時候沒有人能跟她抗衡。”
“先把天涯封住。”方舟看着李茂,徵求他的同意。
李茂點頭。
短暫的休息以後,方舟把自己和朝陽關在房間裡,她用冥想接收趙老大傳給她的信息,朝陽不解的是她讓自己這個退休了的靈魂導師待在這個空間裡做什麼。
方舟拉住朝陽的手,朝陽看見詛咒她的女巫。
方舟說:“她來了,你可以問問她。”
朝陽十分不情願地掩飾自己臉上的不愉快,問女巫:“你生前記得自己和傑克很早就遇見嗎?”
“有一個印象,當我碰見他的時候我也沒想起來。”女巫說,面無表情,她就是來這裡回答問題的,而且方舟在,她只能回答問題。
“你死後想起什麼了?關於那部分記憶。”
“傑克的血,他是開啓這兩個世界大門的鑰匙,和能在空間之間穿梭的靈魂導師,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儀式,需要一件東西,一條人命,帶着靈魂導師和傑克到另一個世界,把藥轉化成人類的吸血鬼找回來。”
“你是說要有人類犧牲?”
“是的,自然必須平衡。女巫說完,消失了,朝陽鬆開方舟的手。
方舟把李茂和傑克叫進來,朝陽問傑克:“你當時有什麼感覺?”
“生不如死。”
“你變成吸血鬼之前,是做什麼的?”
傑克皺起眉頭,仔細回憶着:“繼承我父親的產業。”
“你家祖上是幹什麼的?”
“有一個淘金的爺爺,據說是能點石成金。”傑克搖搖頭,“太久遠了。”
“好吧,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你的那些家產呢?在你變成吸血鬼以後。”
“轉到我家管家的名下,我就跟着克里。”
“你的那段裡有沒有克里?”
“沒有。”傑克說,“老七和我做交易,然後控制我,讓我忘記把一個吸血鬼帶回來時候生不如死的痛苦,秦奮昏迷不醒,後來的那次也是,你好像還不太一樣,我記得老七找巫師把你的力量轉移到一個男人身上。”傑克仔細回想,“像你父親。”
“這麼說,我早就被老七盯上了,他改了我爸的記憶,簽字嫁禍給羅莉莉?”朝陽不可思議的語氣,揚着眉毛。
“他不這麼做,你們全家都逃不出老刀的手掌,問題是,他和童勝什麼關係,幫他這麼大的忙。”方舟思索着,她停下來,示意他們都不要說話。
方舟點點頭,對他們說:“找到了六百年前的一個亡靈,他不願意透露太多的事情,不過他說老七在聚集這些被治癒的魂魄。”
“是不是除了李茂哥和羅莉莉還有雷鳴外其他的祖先都兼職副業。”朝陽咧咧嘴,“其他幾個沒有一個省心的,最近沒克里的消息。”
說到克里,他在自己家裡悠閒地過起小日子,隔山觀虎鬥,他等着坐收漁利。
“你知道他一直在做什麼嗎?”方舟問李茂。
“做好事,他是口碑不錯的祖先。”李茂說,“以德服人,腦子不太夠用,不過把吸血鬼變成人類,倒是挺適合他的。”
“我去找點吃的。”朝陽往門口走了兩步,又退回來,“你們說傑克不一般的血被我喝了,我哪天會不會毒發身亡?”
“毒發身亡和被餓死,你選一個吧。”方舟說。
朝陽沉默着去樓下取血袋,方媛和她打了個招呼:“你怎麼沒精打采的?”
“我怕我毒發生亡。”朝陽開着玩笑。
方媛把手擡起來放在朝陽的額頭上:“不發燒啊。”
“真是個好大夫。”朝陽說着,取出血袋,看見方舟他們從樓上下來。
“我們出去一趟。”方舟說。
“看來亡靈們的辦事效率很高,一起吧。”朝陽叼着血袋穿上外套。
“你們不怕李先生來找麻煩?”方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像在看一羣瘋子。
“我們暫時都死不了了。”方舟說,穿上大衣。
“真奇怪。”方媛看着這四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嘟囔着。
久舟從樓上下來問方媛:“他們一大早折騰到現在,幹什麼呢?”
“給自己找活路。”方媛說着,飛舟從樓上跑出來。
“李茂他們呢?”
“剛走。”方媛說。
“我出去一趟。”飛舟說着,拉上外套出去了。
“又一個不怕死的。”方媛對久舟說,久舟抱着電腦噼裡啪啦地敲鍵盤,電腦那邊時不時傳來幾個惡言惡語,喬在刺激他。
李茂把車子開到亂墳崗前,傑克走下去:“這種場景有點眼熟。”
“你想起什麼了?”朝陽的腦神經繃緊了。
“我在開玩笑。”傑克露出詭異的笑容。
“開始吧,開膛手。”李茂說,和傑克在墓碑中間移動,朝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們兩個,才明白他們試圖把一個死了好幾百年的人從這裡找出來,這種事情,傑克做起來更得心應手一些,
雖然李茂是祖先,見多識廣,不過畢竟傑克是專業選手。
朝陽問方舟:“此刻你站在墓地邊上,有什麼想法?”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方舟說,朝陽心裡“咯噔”了一下,不僅是方舟的時間在倒計時中,她也在死亡的邊緣。
“找到了。”傑克說,把他們叫過去,“這夥計比較幸運,和一個新鮮血液合葬在一起。”
“活埋的?”朝陽小聲問。
傑克無奈地說:“埋他的時候,發現了這夥計,合葬在一起。”
朝陽點頭,方舟把手放在墓碑上,說:“我以祭司命令你,出來見我。”
接着,一串朝陽聽不懂的咒語在方舟嘴裡反覆念着,方舟停下來,把手拿開,對他們說:“這是當時的一個巫師,向朝陽問好。”
“向我?”朝陽有個可怕的想法。
“他把你當成三百年前的女巫了,他說轉化回人類的吸血鬼的靈魂有特殊的力量,具體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七個?”傑克問。
“三個就夠了。”方舟說,“那麼,有人又要丟了命了。”
李茂示意他們不要說話,方舟唸咒語保護他們,看見李先生移動走了,他們趕緊上車。
“我爸現在顧不上殺我們了。”李茂說,“老七倒是有麻煩了。”
“回去吧,好好睡一覺。”方舟伸了個懶腰,靠着座椅。
他們回到海邊別墅的時候碰見回來的飛舟,飛舟說:“我把這個落在那邊了。”他晃了晃方舟給他的小瓶子。
“什麼時候殺天涯。”久舟坐在吧檯前,“天涯今天去找老七的路上殺了三個人類,據說,他家到老七家只隔着三層,據說還是在電梯裡殺掉然後毀屍滅跡。”
“我爸已經去收拾他們了,現在的問題是,克里轉化了傑克,傑克轉化了肖楚和朝陽,老刀轉化的久舟,老刀是誰轉化的?”李茂看向傑克。
傑克思索着:“老七。”
“天吶,好複雜。”朝陽快弄不清楚他們的關係了,“老七轉化的老刀,女巫又是他的舊情人,當時傑克不認識她,太複雜了。”
傑克無奈地看着她。
朝陽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想拿你開刀。”
傑克翻了個白眼,無語。
李茂說:“克里和老七都還不能死,如果他們死了,我們中間——”
他停下來,問題確實變得棘手起來。
“他們沒那麼容易死的。”久舟樂觀地說。
“我爸現在想讓所有吸血鬼都死。”李茂說。
“沒關係,死就死了。”朝陽一副平常心,坐在沙發上,“你們太緊張了,就算李先生要把我們大家都殺光,祖先又不是隨便能殺死,在他殺他們以前,辦法肯定想出來了。”
“朝陽說的對,上去補個覺,各位,午安。”方舟噔噔噔噔上樓了,朝陽拉着傑克去海邊。
“這都是什麼情況?”完全沒搞明白的方媛再次被這個世界困擾了。
海邊,朝陽揉着自己的額頭,她看了看旁邊像被喬附身一樣的傑克躺在沙灘上,問他:“你被喬附身了?”
“怎麼了?”
“你躺在沙灘上,想不到。”朝陽說,“不過現在基本上我什麼都想不到了,我想給自己的智商敬個禮,它們竟然在這裡節骨眼上都去冬眠了。”
傑克坐起來,拍了拍身邊的空地:“來,坐下。”
朝陽坐下來,傑克一把摟着她躺在沙灘上,朝陽不好意思地推開他,弄了自己滿身的沙子。
“你需要放鬆放鬆。”傑克重新躺在沙灘上。
“我在放鬆。”
“你需要全身心的放鬆。”傑克說,“你那根神經越繃越緊,哪天受不了就斷了。”
“我現在真希望我的神經繃斷了,這樣就有藉口從全身而退了。”
傑克不滿地“哼”了一聲。
“好吧,我在胡說八道。”朝陽撇撇嘴,“腦子已經不是我的腦子了。”
沒過多久,方舟和李茂結束了朝陽的放鬆時間。
“高效率的亡靈們又找到什麼了?”朝陽問。
“我們出去買點吃的。”李茂攔着方舟的腰。
“你們去吧。”朝陽說。
方舟和李茂離開後,朝陽纏着傑克給她講他想起來的那幾段記憶。
“給我說說你當時變成吸血鬼以後,一邊被克里控制殺人一邊幫老七救人,很分裂的,你當時就沒印象?”
六百年前。
傑克一回頭,他的手還沒擡起來,就被扭斷脖子,幾個吸血鬼上前把他拖走了。
傑克睜開眼睛,是一間囚室,看見自己被枷鎖鎖着,對面躺着睡着了都很傲氣的秦奮,傑克掙扎了兩下掙扎不開枷鎖,門外聽見動靜的老七走進來,身邊帶着一個身材矮小的巫師,身後擡進來一個乾枯的吸血鬼。
“別掙扎。”老七看着傑克的眼睛,“忘記這一切,痛苦,折磨,以及死亡的恐懼。”
傑克的眼神漸漸黯淡,他看着老七,不再掙扎。
“開始吧。”老七往後退了兩步,閒雜人都退出囚室,關上門,巫師走到傑克面前打開一個包裹,取出一根鋁絲,另一隻手用刀劃破傑克的手腕,把鋁絲竄進他的血管裡。
巫師走到秦奮面前把手放在他的太陽穴上,念動咒語,半晌,空氣中出現一道閃光,漸漸開成一道門。
巫師把一隻手按住傑克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放在傑克流血的手腕上,沾着他的血,伸進空氣中開出的門裡,他緊皺着眉頭,渾身的疼痛讓他的額頭冒出細汗。
漸漸地,傑克身上臉上和手上的血管變成黑色,他已經沒了知覺,巫師唸了一句咒語,傑克身上黑色的血管泛出金色,漸漸,金色覆蓋了黑色。
巫師的手離開門,手裡像抓着什麼東西,另一隻手也離開傑克,走到乾枯的吸血鬼面前,用空閒的手拿刀拉開他的胸腔,把抓着東西的手放在傷口上,念動咒語。
片刻後,吸血鬼突然睜開眼睛。
現在。
傑克搖搖頭:“後來我就不記得了,大概
是被扭斷了脖子之類的。”
“很痛苦?”朝陽問。
“痛不欲生,那個世界的亡靈們似乎不贊同這種復活方式,他們都很偏執。”
朝陽贊同地點點頭。
“現在沒有靈魂導師了,不知道老七又在幹什麼。”
“紛擾,太紛擾了。”朝陽還在困擾中,她希望自己能跳出這些事情,居高臨下好好俯瞰這一切,她就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可是,此時,她還脫不了身。
“我接個電話。”傑克說着,接起電話。
蕭蕭打電話給他:“傑克,出什麼事了,李先生追殺我們。”
“李夫人死了。”傑克說,“你們現在在哪?”
“波瀾的一個人類朋友家,他朋友剛剛外出離開,我們先躲一躲。”蕭蕭壓低聲音,“你怎麼樣?”
“挺好的。”傑克輕鬆地說。
“我想要再離開一陣。”
“安頓好了告訴我。”傑克說着,掛了電話。
朝陽已經光腳走到海里,卷着褲腿,她有一個想法,有一個預感,她的時間不多了,朝陽聽見手裡進短信,看完以後隨手轉發給方舟。
李茂和方舟像年輕的小情侶在超市推着購物車,停在貨架前選購商品,方舟小聲說:“你說李夫人會把她的心臟藏在哪?”
“我爸應該知道。”
“那他會怎麼做?”
“不好說,如果這顆心臟在他手裡,他應該會保存着,如果在天涯手裡或者克里手裡,就變成了一個殺人兇器,裝進一個吸血鬼的胸腔裡,變成一個不死的殺人機器。”
“爲什麼?”
“只有短劍能毀了李夫人的心臟,她的心臟被掏出來再換一個吸血鬼,依然是一個殺人機器。”
“髮簪你看過了沒有,李夫人的那朵花。”
“還亮着。”
方舟看了看手機,舉到李茂面前給他看,朝陽發短信告訴他們向東在追蹤李茂,從他的公寓裡搬出一個箱子。
李先生的公寓外,向東躲起來,看見天涯氣沖沖地衝進李先生的公寓,李先生聽見動靜把取出的箱子放回暗閣裡,鎖好,移動到天涯面前。
“我親愛的父親,你是不是太自負了,怎麼不帶幾個人手,就來取這麼貴重的東西。”天涯擡起手,李先生被束縛住了,他掙扎不開,天涯一揮手,李先生重重撞在櫃子上,天涯看了看撞壞的櫃門,李先生移動到他面前,又一次,天涯一揮手,李先生撞在櫃子上,氣的雙眼發紅的李先生這次伸出獠牙朝天涯移動過來,企圖扭斷他的脖子。
天涯再次一揮手,李先生重重地摔進櫃子裡,他感覺自己撞到了裝着李夫人心臟的盒子。
聽見動靜的向東慢慢潛進李先生家,伸出他的爪子,看見天涯從李先生身後拿出一個盒子,被束縛的李先生雙眼的血光幾乎能把天涯生吞了。
向東聞見一股新鮮的血腥味,天涯把李夫人的心臟拿在手裡,冰冷的臉上掛上了猙獰的笑容。
向東露出獠牙和天涯搶李夫人的心臟,僵持不下,向東咬了天涯一口,奪了他手裡的心臟,李先生突然能動了,移動到向東面前,向東露出獠牙,李先生按住他的下顎,一旁的天涯奪了向東手裡的心臟移動走了。
向東見天涯拿着心臟跑了推開李先生去追他。
沒有李夫人以後一敗塗地的李先生氣惱地咆哮着,他看見地上掉着一把短劍,撿起來。
李茂和方舟從超市回到家,朝陽跟他們宣佈了最新消息:“李夫人的心臟現在在天涯手裡,不巧的是他和東子哥搶心臟的時候被東子哥咬了,也就是說,天涯要麼治癒他的咬傷,要麼死,他得了李夫人的心臟,怎麼會去死呢。”
“你還是人類時候的血。”方舟說。
“向東呢?”李茂問。
朝陽和傑克往旁邊退了一步,向東坐在沙發上。
“我把短劍弄丟了。”向東一貫溫柔的樣子消失了。
方舟示意大家都安靜,向東疑惑地看着朝陽,朝陽在他耳邊小聲說:“亡靈打電話給方舟報告消息。”
“不是,是憤怒的七巫師亡靈。”方舟說,“他們商量把力量借給我。”
李茂趕緊搖頭:“方舟。”
“沒事的。”方舟說。
“方舟。”朝陽反應過來,也想說服她。
飛舟和久舟從樓上下來,久舟說:“這裡還有一位被遺忘了的健全巫師。”
“大哥不是祭祀。”方舟說。
“而且朝陽死了,誰來當中間人?”朝陽問,傑克握緊她的手,她看了看傑克,對他輕輕笑笑,低語,“我沒事。”
散會以後,朝陽坐在房間的地板上,傑克走到她身邊,問她:“在想什麼?”
朝陽搖搖頭:“沒事。”
“到底怎麼了?”傑克問。
“真的沒事。”朝陽看了看門口,傑克坐到她對面。
朝陽只動嘴脣不出聲,一字一頓地說:“我和趙老大換方舟的時間,快到了。”
“還有多久?”
朝陽清清嗓子,不出聲:“不會超過三月。”
雖然還有不到兩個月,眼下,他們完全在困境中。
傑克知道朝陽在乎方舟,而且她之前專門找過傑克跟他要了一袋血,傑克突然想起來那帶血,問朝陽:“我之前給你的那一袋血呢?”
“一直在我包裡。”朝陽想起來,“還有半袋,是不是壞了?”
“包呢?”傑克問。
“飛舟家裡。”朝陽皺起眉頭。
此刻,去飛舟家抄家的老七帶童勝的帶路下,在門口等着童勝,童勝提着一個包包出來,老七端詳着朝陽沒拉住拉鍊的包包,裡面的血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把血袋拿出來,打開,往手上沾了一點,用舌頭輕輕嚐了嚐。
“得來全不費工夫。”老七說。
童勝把包包放回原處:“沒有找見短劍。”
“找到點意外收穫。”老七晃了晃血袋,裝進自己外套的內兜裡,帶着愉悅的笑容,“這樣也可以,現在,從單家騙一個巫師過來,就齊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