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高大威猛的酒吧保安衝過來。
保安好像認識年輕男子,對他點頭哈腰的。而年輕男子繃緊着臉,指着小子,對保安說了一句什麼。
只見那兩個保安把小子圍了起來,齊齊伸出了手,一個保安提了小子的左臂,另一個保安提了小子的右臂,把小子的雙腳架空,往了大門口大步走去。
小子還在鬼哭狼嚎,慘叫聲連連
漸漸的,聲音遠去。
年輕男子擁着寒靜兒,也雙雙離開了。
方紫蘇伸長脖子,看得興致勃勃,她說:“哇,夠精彩。”
我問她:“你拍戲,有沒有這樣精彩鏡頭?”
方紫蘇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擡起頭來,一臉的憧憬:“這男孩子真帥氣——呃,拉拉,他跟進你老公是不同類型的男人!他身上有一股氣勢,感覺上像電影中才出現的人物,那些介於黑\/社會和英雄之間的人物,像《天龍八部》中的喬峰,《上海灘》裡的許文強。哎,做他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
我失笑,調侃她:“你不是說,你不再相信愛情了麼?”
方紫蘇回答得很無厘頭:“因爲不相信,所以才憧憬。”
做人很矛盾,既排斥,又渴望。
方紫蘇仰起頭,一口將杯中的白蘭地幹了,然後說:“拉拉,我們回去吧,我困了,明天一大早還要趕飛機呢。下次我回到C市,要不你到北京去,我們再好好喝,喝到一醉方休。”
我說:“好。”
出了酒吧,我要送方紫蘇回酒店,於是到停車場去取車子。
此時已近深夜,天幕裡一枚無精打采的月亮,黃黃如一隻柑。空氣有點冷清,街道空曠寧靜,淡淡的月色靜靜地灑到大地上,與昏暗矇矓的街燈交輝相映在一起,一如生活的表層,美好溫暖,波瀾不驚。
到了停車場,我和方紫蘇上了我那輛紅色保時捷卡曼。
剛剛上了車,我還沒來得及踩油門,忽然聽到不遠處的一個地方,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先是一個人“哇哇”的嘔吐聲,接着是一個男子不耐煩的聲音:“不能喝酒,就不要喝那麼多!出醜了吧你。真不明白,你這樣作賤你自己,到底是爲了給誰看?”
女子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的。
男子的聲音更是不耐煩:“我最煩你們女人,一個兩個都是吃飽飯沒事幹給撐着的,就懂瞎折騰!現在你後悔了吧?悔不當初了吧?”
女人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哭。
男子說:“你對着我哭有什麼用?有本事的你就別在這兒哭,跑到程一鳴跟前哭去!現在你哪怕哭死了,程一鳴也不會看到!”
程一鳴?
我一愣。
忍不住好奇,轉頭過去張望。原來哭泣的女子,正是寒靜兒,她蹲在停車場的一個角落裡,抱着自己,哭得楚楚可憐,一改平日裡的高傲囂張。站在她身邊的,正是剛纔那個像運動員那樣高大壯偉身型的年輕男子。
只聽到寒靜兒抽咽着:“我去找他了,可他不願意見到我。”
年輕男子有點幸災樂禍,他一點也不同情寒靜兒:“活該!這是你自作自受!換了我是程一鳴,我也不願意見到你!誰叫你這樣不分青紅皁白無理取鬧?是男人的,只要有一點血性,都會受不了!”
寒靜兒哭着說:“當初他爲什麼不對我解釋?”
年輕男子毫不客氣搶白她:“你什麼時候給程一鳴解釋的機會?”
寒靜兒又再哭了,哭得梨花帶雨的。
奇怪,這男子是誰?聽那說話的語氣,又不像是寒靜兒的新男朋友。
方紫蘇納悶:“那女的怎麼啦?哭得這樣傷心。”她想起了什麼,轉頭對我說:“程一鳴,這名字怎麼這樣熟?呃——拉拉,你老公名字不是叫程一鳴嗎?他們不會是說你老公吧?抑或,是跟你老公同名同姓的男人?”
我沒有回答,而是踩了油門,把車子開走了。
到了酒店,方紫蘇臨下車的時候,擁抱了我一下,她說:“拉拉,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幸福哦。”
我說:“我會幸福的。”
方紫蘇不知道,其實我說這話,一點底氣也沒有。剛纔見到寒靜兒那一幕,我就知道,寒靜兒還深愛着程一鳴,這叫我怎麼能夠有底氣?
雖然說愛情,有時候是需要不擇手段纔可以得到的,我也不是不想去爭取,不是不想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去爭取——問題是,程一鳴並不愛我,我不過是一廂情願,這叫我怎麼去爭取?
回到家,程一鳴不在。他還沒有回來,我不知道他是在公司加班,或者是有應酬,抑或是和人家佳人有約,總之,都近午夜了,他還沒影兒,家裡靜悄悄的。
我自然不能打電話去問程一鳴爲什麼沒有回家。
當時我和他籤的《婚姻協議書》,其中有一條:婚姻其間,甲乙雙方交友自由,另一方不能干涉。
回到臥室,我翻出一疊照片。
那是寒靜兒摔給我的,程一鳴和方紫蘇的激\/情照——方紫蘇說了,照片中的那人叫謝凱東,一個沒多大名氣跑龍套的香港演員,掙扎了許多年一直出不了頭。而這些激\/情照,不過是謝凱東和方紫蘇拍的一場\/情戲劇照。
我看仔細了。
照片中的那個男子,雖然跟程一鳴長得很相似,身材差不多是一樣,但他笑起來的時候左頰上有一個小小淺淺的酒窩,程一鳴沒有,而且照片中的那個男子,右肩上沒有黑痣,程一鳴則有一顆黃豆大的那樣黑痣。
奇怪,到底是誰把這些照片寄給寒靜兒的?
這人分明就是誤導寒靜兒,讓她嫁不成程一鳴。
估計寄照片的那個人,模清寒靜兒的脾氣,算準了以她的心高氣傲,肯定眼裡容不下沙子,也算準了寒靜兒,肯定會因爲這些照片跟程一鳴翻臉。
我把這些照片全燒了,一張也沒有剩下。
心裡想,哎,如果沒有寒靜兒的誤會,我又怎麼會有機會認識程一鳴,並嫁給他?因此可以以說得上,那人是我跟程一鳴的紅娘。
這一切,皆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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