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我開着紅‘色’保時捷卡曼去搬我的行李。
其實我也沒什麼行李,不過是收拾幾件衣服,唯一值錢的不過是一臺華碩筆記本。搬好東西,到了程一鳴的住處,剛好看到程一鳴從外面回來。
看到我的保時捷卡曼,他微微揚起了眉,
我一副暴發戶嘴臉,嘻嘻笑問:“這車子不錯吧?剛買的。”我又再加了句:“用你給我一百萬買的。”
程一鳴淡淡的說:“是麼?”
他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大概他心裡想,怎麼會有這樣敗家的‘女’人?又大概他心裡慶幸,這個敗家的‘女’人只是他的掛名妻子——也許,他並沒有這樣想,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
上了樓,放下行李。
我忽然想起,我是不是應該對老佛爺通報一下?
想了想,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給老佛爺打越洋電話,我裝作輕描淡寫的樣子,用了淡淡的語氣說:“媽,我結婚了哦!”
“什麼?你說什麼?”電話那頭,傳來老佛爺一陣誇張的尖叫聲。
我只好重複:“媽,我結婚了!”
話音還沒落,我就聽到電話那邊,像有什麼東西摔了,“嘩啦”的一聲巨響,接着是老佛爺的聲音急急的吼過來:“什麼?你結婚了?什麼時候?”
我說:“五天之前。”
“什麼?五天之前?你五天之前就結婚了?”老佛爺急怒攻心,頓時咆哮如雷,比人家“咆哮幫幫主”馬景濤當年的功力還要更勝一籌,她大吼:“蘇拉拉,你和誰結的婚?”
爲了耳膜的安全,我把手機略略拿遠了點:“一個男人!”
老佛爺再繼續咆哮:“廢話!難道不是和男人結婚是和‘女’人結不成?”
我說:“是一個帥哥!他長得很帥,很帥,很帥!”
老佛爺問:“帥能當飯吃?”
我說:“能。看着養眼,這叫秀‘色’可餐。”我提醒她:“媽,前些日子你不是罵我不爭氣,像菜市賣剩菜那樣沒人要嗎?如今我爭氣了,戀愛也不談,一步到位給你找了個‘女’婿,目的是爲了讓你秋天回國的時候,在親朋好友面前直起腰板,說話有底氣。”
老佛爺罵:“呸,這也叫爭氣?蘇拉拉,你是我懷胎10月才生下來的是不是?我是你親媽是不是?”她咬牙切齒:“蘇拉拉,你太過份,結婚這樣大的一件事,也瞞着我,來個先斬後奏!”
我有點心虛。
雖然隔着半個地球,隔着萬水千山,可我還能想像得出來,此時老佛爺的眼睛一定是狠狠地突出來,幾乎沒變成遠‘射’轟炸武器,恨不得飄洋過海,把我炸得挫骨揚灰。
我死鴨子嘴硬,跟老佛爺吵:“還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是跟你學的。當初你嫁那個英國人,你也不是瞞着我?也不是來個先斬後奏?”
“蘇拉拉,你是不是報復我?”老佛爺問。
“沒有。”我否認。
“蘇拉拉,你是報復我!一定是!”老佛爺說。
我不耐煩了:“隨你認爲了。你認爲是就是,認爲不是就不是。”
“蘇拉拉,你太過份!”老佛爺在那邊摔了電話。
我聳聳肩。如果我知道老佛爺這樣反應過‘激’,我纔不會打電話告訴她。這‘女’人,都這麼老了,年過半百的老大媽一個了,脾氣還這樣火爆,也難爲那個叫哲羅姆的英國男人忍她——其實那個英國男人,也不討厭。
只是英國男人太老了,七十多歲了,老得可以做老佛爺的老爸我的外公了,他的個子高大,笑容可掬,頭髮雪白,臉皮粉紅‘色’,像了個沒有鬍鬚的可愛聖誕老人。
英國男人喜歡我,老是叫我:“安琪兒。”
我不止一次糾正他:“我不姓安,也不叫安琪兒,我叫蘇拉拉。”說了N次,那個英國男人還叫是叫我爲安琪兒,他說她長得像天使。
天知道,我不喜歡天使,我只喜歡妖‘女’。
放下電話,我去泡了一杯咖啡。
忽然聽到‘露’臺那邊傳來“伊伊呀呀”的二胡聲。調子很憂傷,如泣如訴,哀怨,沉鬱,幽婉,悲愁,盤旋在冷清而寂寞的空氣裡,彷彿是來自遙遠宇宙的召喚,虛無飄渺,扣人心絃,絲絲縷縷的漫過心底。
我捧了咖啡,好奇走到了‘露’臺。
‘露’臺上有一個玻璃‘門’,玻璃‘門’外面有一個小小的‘露’天天台,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然後我便發現,程一鳴坐在那兒,正在專心致志拉着一把二胡。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程一鳴高挑的個子,‘挺’秀修長的身形立在明晃晃的月‘色’中。此時他微微低着頭,側着的那半邊臉,眼睛,鼻子,嘴巴,下巴,呈現着完美角度的驚\/‘豔’經典。
有風吹過來,吹起程一鳴額前垂下幾縷的頭髮。
彷彿,置身在畫中,美輪美奐。
我捧着咖啡,眯着眼睛,明目張膽且肆無忌憚地偷窺着他。我一直喜歡兩種類型的男子:一種是有魄力的,雄才偉略,卻也不鋒芒畢‘露’,有點深沉,有很好的涵養,一舉手,一投足,卓爾不凡;另一種,充滿了原始野‘性’的男人魅力,喜歡我行我素,狂野,不羈,狂傲,飛揚跋扈。
前者,適合當老公;後者,是做情人最佳理想。
程一鳴是屬於前者。
這個適合當老公的男人,拉的二胡極傷感。這讓人想起瞎子阿炳,流‘浪’在大街頭,右脅夾着小竹竿,背上揹着一把琵琶,二胡掛在左肩,在大大街小巷裡,‘咿咿嗚嗚’地拉着,在風雪‘交’加之中,發出淒厲‘欲’絕的嫋嫋之音。
奇怪,程一鳴竟然懂得拉二胡。
如今的年輕人,誰會喜歡二胡這玩兒?這玩兒,簡直就是出土文物!
時尚的是鋼琴。鋼琴給人的感覺很高雅,貴族氣,高端大氣上檔次,洋氣奔放有深度,是上流社會流傳的一種代表一個人身份的象徵;而二胡,則顯得小家碧‘玉’,大概是瞎子阿炳太出名的緣故,看到二胡便讓人想起瞎子阿炳,總給人感覺是困貧‘交’集,流‘浪’在街頭,上不了檔次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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