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監也轉過了視線,望向對面五樓的窗戶,那裡正是專門拍片子的地方,蕭梓航應該剛好從那裡出來。這份報告一出來,是提前送到他們這裡來的。
“他們感情還真是深厚!sweet爲了成名,還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過了!老子沒想睡她,只是調戲了幾把,她就爬上了我的牀!”周總監譏諷地說,目光邪妄。
顧筱然頓時無語了,她記得當時是誰把自己比做柳下惠,面對美女三番四次的邀請坐懷不亂,最後因此被惱羞成怒的sweet給陷害了。
就知道周總監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不會是和她發生關係,一時興起,承諾了她什麼,結果醒來後就忘了,不想兌現,才被她找人打了吧?”顧筱然懷疑地問,覺得sweet和周總監的版本還可以這樣寫,這個好像更接近真相些。
周總監的神情尷尬極了,他連連擺手,“別說了,我就在這一個女人身上吃過虧,丟臉!”
顧筱然翻了一個白眼,覺得他這話水分太多,光她聽說的,有確實傳言的就不止sweet一個女人。但周總監在她面前確實十分老實,一句曖昧的話都沒有說,顧筱然知道這是由於他和司慶墨是發小,周總監把她當弟妹。
這時,周總監的手機突然震動個不停。顧筱然知道周總監在工作中不喜歡有人打擾,一般是調靜音的,只有在生活中,他纔會調震動。
周總監是不喜歡被人打擾,按照自己的生活軌跡運行的人。
顧筱然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他的手機上面,她有種預感,這一定是司慶墨發來的信息,她不由心跳加速,連呼吸都緊張起來。
果然,周總監點開看了一眼短信,臉上掛着有趣的笑容,他轉過手機,將閃爍着亮光的屏幕對準了顧筱然,“司慶墨來找你了,問你在哪個病房了。”
顧筱然的眸光閃了閃,不說話了。
司慶墨握着手機,徘徊在醫院的小道上,兩旁圓形的花園裡百花爭豔,青翠的小草鋪在地上,顯得生機勃勃。
他糾結了半天,目光不時往上擡,在住院部的陽臺上溜,渴望看見熟悉的聲音,而他又害怕那個身影出現,用憤怒的目光譴責着他。
司慶墨現在有些後悔了,他當時喝多了,怎麼就一時糊塗,跑去質問顧筱然了?他並非是不信任顧筱然,而是心裡有那麼一絲懷疑,在喝酒之後就失控了。
等醒來時,事已成舟,他卻厭惡起這樣被感情控制的自己,全然成了愛情的奴隸。他和顧筱然之間,永遠是他在主動,看似掌控一切,卻是將選擇權交給了顧筱然。
司慶墨覺得他需要冷卻下來,好好地想想。
然而,顧筱然生病這件事卻將他的步伐全部打亂,他忍不住擔心,還是定了機票,跑了過來看顧筱然。
而此時,顧筱然卻在院長辦公室中,用低垂的目光望着一樓的方向,她自然沒有看見在花園裡散步的司慶墨,她的眉頭打了結,神情愁苦。
“怎麼了?你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見
面了還不能說清楚?我看你那個焦躁的模樣,以爲你想看見他了。”周總監發覺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顧筱然聽了司慶墨過來的消息,沒有狂喜地奔過去,反而在原地糾結起來。
顧筱然回頭,哀怨地望了他一眼,這哀怨不是對他的,而是對司慶墨的。
“我們之間的事情遠遠不止那麼簡單……”顧筱然回頭,又望着窗外的綠坪發呆。
站在她身後的周總監無奈極了,覺得事情不是一般的坑爹!
他們兩個小情侶在搞什麼了,怎麼都來這一套你不見我,我想見你,你想見我,我不想見你的遊戲,有意思嗎?
他拿起手機,直接給司慶墨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上來。
兩人相顧無言,顧筱然坐在玻璃窗前的竹椅上,手指在椅柄的內側裡摩擦,感覺到微微的疼意,她按住的正是一個凸出來的竹節。
司慶墨靠在竹椅上,目光直視前方,透過顧筱然頰邊的碎髮,看向虛無的地方。
兩人之間隔着是一個伸手可拉住彼此的青色竹桌,但誰也沒有伸出手。顧筱然的手搭在竹柄上面,而司慶墨的手放在腿上。
“我記得我們認識還沒多久吧?”顧筱然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這個優秀的男人,神情也恍惚起來。
司慶墨無聲地點頭,拿起湯匙,在咖啡裡面攪拌,神情蒙上一層陰影。
咖啡苦澀的香氣在空中逸開來,顧筱然聞了覺得很香,卻知道嚐起來很苦。
她和司慶墨的感情沒有嚐到過苦澀的滋味,直到最後一刻,她才嚐到了濃重的苦味,先前的甜蜜也都化成了苦味。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就看你信不信。
顧筱然苦澀地說,將雙手交錯,放在桌子上,目光帶着點一絲哀求。
司慶墨的心顫了顫,手也有些抖,白色的小瓷勺在杯中撞出響亮的聲音,很是突兀。
他索性放開了湯匙,整個人重新倚靠在椅子柄上,一聲悠長的嘆息從他的脣裡發出,“筱然,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你知道我是拒絕不了你的。”
顧筱然勉強扯開一個笑容,心中酸澀。
司慶墨聽了顧筱然的解釋後,並沒有什麼神情的變化,他對此彷彿瞭如指掌,並沒有絲毫的動搖。
顧筱然擡頭望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覺得心中壓抑極了,她不明白他們的感情是哪裡出了問題。
天空下起了小雨,顧筱然聽着雨聲,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
樓外,可見一角淡紅色的月季花,在秋風中逐漸凋零,黑色的屋檐和鐵灰色的天空構成了一副壓抑的畫面。
顧筱然看着月季話一片片凋謝,最後只剩一點枯黃色的花蕊掛在上面。
她關了窗,不再去等待。
十里紅妝,她坐在大紅花轎中,目光淡漠,沒有絲毫喜悅。轎外一片喜氣洋洋,煙花炮竹的聲音響徹她的耳朵,她卻沒有絲毫反應。
這裡的熱鬧與她無關。
司慶墨演的武狀元和她擦肩而
過,他騎着棗紅汗血寶馬,紅馬的脖子上戴有大紅花,正準備去娶公主。
這個是俗氣的故事,不同的是從俗氣的悲劇變成俗氣的喜劇,本來這裡的結局是花魁猛地下轎,在衆人面前質問武狀元,最後被武狀元殺死。
現在變成了兩人糾纏不清,最後武狀元捨棄了公主,和花魁歸隱了。
顧筱然茫然地想:他們究竟爲什麼還要出演這部電視劇了?既然都覺得對方不會參加,又何必過來了?
無人回答她的疑問,只有導演喊“卡”的聲音,讓她瞬間出戲。
顧筱然掀開紅簾,離開了悶熱的轎子,漫不經心地聽着導演給她講戲,目光不時瞟向司慶墨。
司慶墨卻沒有往這個地方看一眼。
導演看着這個場面,心中不由打鼓,不明白這姑奶奶鬧什麼性子,這兩個人究竟出了什麼事。
既然他們兩個人來了,也願意來演這麼一對情侶,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兩人補妝,重新上演一出虐戀情深的戲碼。
花魁聽到了武狀元的聲音,從轎中直接跳了下來,撲倒在他的馬蹄之下,大喊着你不是答應了我,要娶我的嗎?現在你騎着高頭大馬,準備要娶誰?”
顧筱然唸完了臺詞,心中汗顏了一下,對花魁這樣低聲下氣的行爲並不看好。如果是她,她也不會嫁人,她只會離該京城,去另一個地方好好地過日子。
司慶墨穿着紅色的戲服服,金色的花紋在眼光下隱隱發亮,他神情冷峻,抿着脣,不悅地望向她,一時沒有說話。
顧筱然趴在地上,馬兒低頭,輕輕用嘴拱了拱她的身子,似乎在催促她快起來。
顧筱然詫異地望向司慶墨,用眼神催促他繼續念臺詞去。
但司慶墨坐在馬上紋絲不動,眼神複雜極了,似有千言萬語。
顧筱然一時被他的眼神所觸動,沒有說話。
而導演似乎忘記了接下來的劇本,任憑着他們自由發揮,深深凝視。
涼風習習,柳色搖碎,金色的陽光投入在地上,碎成剪影。
顧筱然趴在地上,手臂已經有些痠麻了,強烈的眼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幾乎將她烤熟。
顧筱然穿了三層衣服,看起來十分驚豔,但這熱度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她覺得她被捂出了一身痱子。
顧筱然額頭上的汗珠弄花了她的妝容,她也覺得自己快被太陽烤化了。
導演喊人來給顧筱然補妝,顧筱然才從太陽底下解脫出來。至於剛纔那些情緒,早已經被陽光融化了。
司慶墨轉身離去,依然沒和顧筱然說什麼。
戲裡,他們是情人。
戲外,他們是陌生人。
“你還要考慮多久,你究竟想冷靜什麼?”顧筱然截住了司慶墨,有些抓狂地問。
司慶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裡有着一時訝然,“我還以爲你不會問了……”
顧筱然惘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未盡之意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