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滑進窗戶裡,在白色的房間裡面跳躍,顧筱然坐在牀頭,拿着一本書給司慶墨講童話故事。
司慶墨原本是在枕頭上好好地趴着,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現在已經趴在了顧筱然的大腿上,貼着她的小腹,將她抱得牢牢的。
顧筱然聲情並茂地講述着童話故事,但講到悲傷時卻讀不出來了,都化爲了一陣陣笑聲。
司慶墨靜靜地聽着,臉部線條柔和了起來,金色的晨光撒在他的臉上,美好得不可思議。顧筱然讀完了這個故事,下意識撫了撫他柔軟的頭髮,有那麼一瞬間從他的面容看到了故人,陷入了回憶之中。
“夏霖小時候也給我讀故事,那個時候她不是現在這個模樣,在孤兒院她那麼弱小,卻拼盡一切來保護我,我真的很……”司慶墨頓了一下,換了一個詞語,“感動。”
顧筱然卻有種直覺,他原來想說的是喜歡。
她嘆了一口氣,大概小女孩小時候都喜歡童話故事吧?她記得那個溫柔的小哥哥總會想辦法給她找來故事書,讓她一遍遍地講給他聽,他的眼睛總會熠熠生輝。
這樣的故事欺騙了他們,但也給了他們希望。
顧筱然下意識揉了揉司慶墨細軟的頭髮,想起小哥哥的頭髮也有這般軟,不過在孤兒院沒有錢給他剪頭髮,小哥哥的頭髮總是很長,遮住了他的眼睛,像是憂鬱的王子。
後來,王子被接回了宮廷中,她這個灰姑娘就躺在爐灰中,直到她被人收養,她也沒有等回她的小哥哥。
這也像是一個童話故事,藏在顧筱然的心中。
“筱然,其實你也很像夏霖,動作像,偶爾對我的神態也像,給我的感覺很像,我當初是騙你的。但我沒當你是替身,你們相差太大了,更像是小時候。你很純淨,什麼時候都堅持着自己的底線和原則,連我都做不到……”
司慶墨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或許是此時的氣氛真好,他選擇了坦白。
顧筱然卻沒有生氣,她陷入了那些美好的回憶之中,對司慶墨的話也有幾分感受,她何嘗不是在馬世傑的身上去找小哥哥的影子,誰知道馬世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司慶墨……完全不是小哥哥那種溫柔憂鬱類型。
她悵惘地想:大概小哥哥也只是一個夢吧?
司慶墨有能力去找他小時候的公主,而她卻只能將回憶藏在心中,安於現狀,爲顧家做出犧牲。
“筱然,你不會生氣了吧?”司慶墨見顧筱然半晌沒有說話,臉色微微變了,他懊惱起自己怎麼提起了往事,這不是存心讓顧筱然找不痛快嗎?
顧筱然目光散落在別的地方,神情低落地回答:“沒有,我只是想起了在孤兒院的往事。”
“我們是在一個孤兒院吧?小時候或許見了面吧?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名字,孤兒院的員工不會記住我們的名字,都是隨便叫的。”
司慶墨急忙轉了話題,不再作死了,他想說些歡快的話題,卻發現孤兒院裡的日子苦得無法品嚐,而他生活唯一的甜蜜就是夏霖,這些自然是不能和顧筱然講的。
“是啊,那時候唯一的幸福就是有人要來收養小孩時
,如果我們能討得了他們的歡心,就可以得到一些小禮物,雖然很有可能這些禮物被人搶走,但能得到一些漂亮的禮物也是很開心的。”
顧筱然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她有小哥哥,她的小哥哥會保護她,沒人能搶走她的禮物。她一直擁有着漂亮的禮物,那些小女孩都很嫉妒,想搶走她的東西,小哥哥就一個個把她們打倒,將禮物交給她的手中。
顧筱然想,她的小哥哥真是爲她撐起了一片天地,不然,她這樣嬌弱的女孩是很難在物資匱乏的孤兒院生活的。
“夏霖也很喜歡這些小禮品,有很多人搶她的東西,孤兒院沒有什麼法則,只要你拳頭夠大。”司慶墨淡淡地說,神情冷峻了起來。
顧筱然點頭,不去想這些艱苦的日子。
其實她早就被人看中了,可以離開孤兒院了,只是她總想着沒了她,小哥哥該怎麼辦?小哥哥一直在等他的爸媽回來接他,求着她陪着他,承諾要把她帶走,最後也還是留了她一個人在孤兒院裡面。
顧筱然黯然神傷,真心地感嘆一句,“你真好,還能回去找回她。”
她的小哥哥是不是也去找過了她,只是她已經走了呢?
“我總感覺我找到的不是她,感覺……完全變了,最初我還能找到熟悉的影子,後來就面目全非了……”
司慶墨今天格外傷感,大抵是被顧筱然的多醜傷感影響到了,他不由想翻身,看看顧筱然的神情,將顧筱然摟在懷裡。
他們那時在同一個孤兒院,只不過他眼裡只有夏霖,是不是也忽略了在這個角落裡也有着同樣善良的小女孩呢?
“說不定那時候你和夏霖是好朋友了,那個孤兒院的人也不多吧?”司慶墨仔細回憶着有沒有和顧筱然長得像的小女孩,卻發現記憶模糊了起來,時間太久了,他也不記得夏霖小時候長什麼樣了。
顧筱然的臉色卻冷了下來,她強調道:“沒有,一個都沒有!”
所有的人都想和她搶小哥哥,即使是好朋友也只是想通過她認識小哥哥,她心中恐懼極了,生怕小哥哥被人搶走,對其他的女孩都沒一個好臉色。
她記得有人模仿她,想獲得小哥哥的喜歡,也沒有一個人成功,她的小哥哥眼裡只有她。她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明白了背叛爲何物。
司慶墨也會背叛她嗎?
她疲倦地想,握住書頁的指尖收緊,她認真地看向這個男人,她不信任何人,不依靠任何人,她只是在等他做決定。
“筱然,你們感情真好,真是令我羨慕嫉妒恨了,我可沒有遇到過你這麼好的女孩!”
小夏站在門外,看着顧筱然給司慶墨調好空調的溫度,語氣酸溜溜的。
顧筱然站在司慶墨面前,試了試風力,才放下心來,轉身將門關上,留下滿室的寂靜給司慶墨。
聽了這話,顧筱然第一個反應是他說話太大聲,等會把司慶墨吵醒了就不好了,她凝了眉頭,低聲地告誡,“小聲些,他纔剛睡着!”
小夏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對司慶墨這樣的渣男還擁有這樣的待遇感到憤憤不平。
他提高了聲音,氣憤地問
:“喲,你對他這麼好乾什麼?你沒看到他對夏霖這麼好嗎?他對你又有多好?”
顧筱然急忙將小夏拉了過去,這類爲她抱屈的話她聽得多了,爲此感動的同時卻也是堅決不聽。
她有着自己的主意,和司慶墨鬧翻全然是成全了夏霖這朵白蓮花,即使她要退位,她也不願意看到夏霖好過些。
她顧筱然不是聖母,只是善於隱忍,看司慶墨會做到哪個程度,她也不會爲司慶墨可能會犯而沒有犯的錯誤而懲罰他。
“好了,沒事的,夏霖也蹦噠不了多久了,她的病好了還能有什麼理由留下來?”顧筱然這樣勸着小夏,面上神情溫和隱忍,心裡卻想得全然不是這個模樣,她現在只是蟄伏而已。
“你就那麼信任他?”小夏低頭望着顧筱然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晃了晃手臂,顧筱然知趣的鬆開,歉意地一笑。
顧筱然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到這裡的距離,覺得不會打攪到司慶墨的休息,才放下心來。她倚在欄杆上面,看着下面種着一圈翠色的綠化帶,從樓上往下往下看是一個綠色的小花園,眼睛也舒服了起來。
她將雙臂擱在了綠色的欄杆上面,手臂在上面晃啊晃,顯出幾分隨意的輕鬆來,她在小夏面前總是放鬆的。
“信任說不上吧?只是他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我覺得還可以忍,也沒不要爲了這些小事離婚。”顧筱然語氣雖然隨意,但眼神十足的認真,顯然是思考良久的。
小夏搖了搖頭,語氣裡帶着幾分擔憂,也帶了幾分憐憫,“看來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顧筱然沉默了下來,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司慶墨比喻成南牆,這個比喻還挺形象的!
小夏看見顧筱然固執的神情,哪裡還不明白顧筱然的打算。他使勁地拍了幾下欄杆,眼神狠厲了起來,帶着幾分焦躁,忍不住想破壞什麼,聲音卻很溫柔,夾雜着絲絲擔憂,“筱然,你的信任能維持幾分,要是他不把夏霖送出國,那你可怎麼辦?”
顧筱然覺得他這句話實在暗示些什麼,但顧筱然的腦袋愚笨,覺得夏霖這下證據齊全,也不會有第二種結果,司慶墨也答應了將她送走,她也沒什麼好擔憂的。
“看來你對他是很信任的。”小夏別有深意地說,嘴角勾起一抹隱秘的微笑,“筱然,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你可別太天真了。”
顧筱然目光轉了轉,想起這件事是小夏爆料的,現在他又來說這些話,顯然是查到了什麼,顧筱然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妙的感覺。
看來夏霖只能繼續在她面前礙眼了。
她沉默了一下,有些按耐不住了,無疑爲自己感到了委屈,但她卻不想在別人面前露出這樣脆弱的情緒來。
她反勾起了一抹笑容,轉頭看向一直幫她忙的小夏,問道:“那小夏你呢?會背叛我嗎?”
小夏的目光轉了過來,直直地射進了顧筱然的眼裡,顧筱然只看到他眼裡的憐憫更深了些,一時感到氣悶。
“我當然會。筱然,你別傻了。”小夏聲音冷酷了起來,打碎了溫馨的氣氛。
顧筱然不敢置信地望向他,好似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