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在市『政府』常務會議上提出來的,關於小型國有企業優化重組的提議,在會議結束不到二個小時,馬上就以幾何級的加速度,傳向市裡的每一個單位。對地這個消息,有人歡喜,有人憂。
對國有企業的改制,這是趨勢,也是必然的發展結果。國有企業的改革,有多種多樣的方式,比如重組、聯合、兼併、租賃、承包經營、合資、轉讓國有產權和股份制等。但是在朱代東的提議中,主要是重組、聯合、兼併和合資。對於租賃承包,或直接轉讓國有產權,和股份制,卻並沒有提及。
也就是說,朱代東的這個方案,排除了個人或私人蔘與國有企業的改制。這讓一部分的國有企業負責人感到不舒服,像有些國有企業,國家和『政府』已經準備放棄,只需要以極低的資金就能拿下來。而有的企業,他們本人還想承包或租賃,可是現在,所有的這些行爲,都已經變得不再可能。
當然,大部分的國有企業是很高興的,自從聽到這個方案之後,關於朱代東原來在雨花縣和芙蓉縣對國有企業的改制,就在楚都市流傳起來。有些人甚至還特意向芙蓉縣或雨花縣的熟人打聽朱代東當時的做法,特別是雨花縣,朱代東對當時縣屬國有企業的改制,是非常的成功。
無論是雨花縣的機械廠、農機廠、化肥廠還是水泥廠,經過優化組合之後,現在這些企業都煥然一新,好像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似的。正日漸成爲當地的支柱經濟之一,而他們最心的工人福利情況,得到的消息更是讓他們歡呼雀躍,朱代東就像有一隻神奇之手,只要是經過他整治的企業,全部走出了困境。
現在的國有企業,特別是那些已經陷入困境,並且停產的企業,就像是落水者一樣,朱代東對於他們來,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他們也必然會死死的抓住。何況在他們看來,朱代東不僅僅是稻草,根本就是一艘大船,堪比航空母艦,能讓他們所有人全部轉危爲安。
這些傳言很快就傳進了市委市『政府』,鄭陽鬆經常向朱代東彙報這方面的信息,而朱代東本人,更是時刻都關注着這方面的情況。聽到別人對自己寄予的巨大希望,他既欣慰又惶恐。
楚都市作爲全省的省會,經濟總量與經濟基地,都是雨花縣或芙蓉縣無可比擬的。牽一髮而動全身,把楚都市的工作搞好了,有讓數成萬計甚至是十萬計的羣衆受益。可如果沒有搞好,一旦出了問題,那就是大問題,甚至還會是政治問題。
朱代東一向很重視宣傳工作,無論是爲政治服務還是爲經濟服務,只要宣傳工作做到位,都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朱代東指示秘書二科,配合宣傳部,在電視、報紙雜誌、廣播媒體上,大力宣傳國有企業改制,特別是中小國有企業改制的必要『性』和緊迫『性』。
至於這近六百家的國有企業資產評估、重組聯合的事宜,朱代東就交給了計委。有很多的具體事宜,楚都市計委主任譚滿鏗,都經常需要向朱代東請示。在前些年的時候,計委也曾經在一些企業之間,搞過兼併聯合。可是效果並不理想,而且規模也沒有這麼大,最多也就是三家企業搞合併,哪像這次一樣,至少也是五十家企業以上合併。涉及到的利益就將多,需要協商的事務就更細。
“朱市長,對於企業合併,很多企業都是支持的,可是對於合併後的企業,如何管理和經營,很多人心裡都沒數。”譚滿鏗說道,他今年四十歲,比朱代東整整大了十歲,計委原來是由衛耿羿分管,朱代東上任之後才調整過來。
對於這次的已停產國有企業的改制,計委曾經也提出過很多方案,可是沒有哪一種方案,像朱代東這次提出來的一樣,可以一次『性』解決所有的問題。當然,或者這個一次『性』解決所有的問題,是最理想的情況。但譚滿鏗相信,如果有足夠的資金,和相對先進的技術,一舉解決這個問題,還真不是很成問題。
“管理和經營?這個問題不是現在所在考慮的。以後重組爲新的企業,現在這些企業的管理幹部必須全部下崗,重新統一競爭上崗。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朱代東堅定的說道,譚滿鏗說的這些問題,其實就是現在的企業管理幹部不想放棄自己到手的權力,不想放棄即將到來的利益而已。對於這些人,沒有什麼好客氣講的。如果他們真的有能力的話,現在的企業就不會被他們搞到要停產的地步。
對於現在這些已經停產的企業來說,爲了讓他們的工人能保障基本的生活,財政每年還會撥一筆款子過去。這無形中,也是爲國家和『政府』增加了負擔。可以這麼說,只要能解決這些企業的生存問題,不再向國家伸手,哪怕『政府』不收繳一分錢的稅收,國家也是願意的。
“全部下崗?”譚滿鏗詫異的說道,這裡面牽扯到的人際關係和利益關係,實在太複雜。每家國有企業,都像一個小的單位,六百家單位一次『性』要把所有的管理層全部拿下來,人家會願意嗎?如果他們這些人沒有了利益,還會要求合併嗎?
“對。只有這樣,才能爲前期工作掃清障礙,要不然光是你們的前期工作,三個月都拿不下來。”朱代東堅定的說道,改革必然要損害一些人的利益,不能一切都跟原來一樣,那還叫什麼改革?或許他們現在可能會覺得很痛苦,可是這就好比分挽前的疼痛一樣,一旦過去之後,將迎來幸福的時刻。
“朱市長,什麼時候把他們都叫來,開個大會,很多企業的幹部都很想聽你講話呢。”譚滿鏗看到朱代東這麼堅決,沒有再就這個問題議論下去。只要朱代東能堅持原則,他的工作就好做。如果朱代東朝令夕改,他馬上就會左右爲難。
“這沒有問題,每家企業可以派兩名代表出席,看哪家企業的禮堂大一些,借用一下。”朱代東說道,市『政府』雖然也有個大禮堂,可是開這樣的會議卻並不合適。這是一次讓他們妥協和讓步的會議,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會趁機向市『政府』的其他領導訴苦?
現在的很多領導,已經不習慣與基層幹部打交道,何況這次朱代東並不打算全部讓企業的幹部來開會,之所以要派兩名代表,就是想派一名幹部和一名工人,各自代表自己的利益,來討論今後的生存情況。
“聯華服裝廠的禮堂不錯,定在那裡怎麼樣?”譚滿鏗問道。聯華服裝廠最輝煌的是七十年和八十年代初,當時工廠效益最好的時候,全廠有職工一千多人,可是進入九十年代開始,服裝廠生產的服裝在市場上就銷路欠佳,現在倉庫裡的產品堆積如山,欠債高達五百萬元以上,目前只有職工三百多人,工廠也因爲產品無處堆放,而停了工。
“可以,聯華服裝廠是個好廠啊。”朱代東點點頭,說道。這家服裝廠他親自去看過,工廠已經停工一年半,除了少部分的工人自謀出路之外,絕大部分的工人,都靠着廠裡發的最低生活保障金生活着。如果有資金投入,聯華服裝廠可以在半個月之內,重新生產。
如果僅僅是聯華服裝廠的問題,朱代東可以馬上幫他們解決問題。現在聯華服裝廠的問題,就是沒有資金,可是廠裡積存着大量的服裝,只要把這些服裝銷售出去,馬上就能重新生產。可是產品的問題如果不能一次『性』解決,就算能救活他們一次,也救不活第二次。
在所有停工的國有企業當中,聯華服裝廠是規模最大的一家,把這個會議放到聯華服裝廠,也具有很重要的意義。
“朱市長,還有一個問題,也是企業員工很關心的,他們覺得這樣的合併,如果有外資進入的話,會不會實行股份制改革?”譚滿鏗問道。
“股份制改革是一個解決他們現在問題的好辦法,可是要進行股份制改革,是有前提條件的。如果企業的經營和管理,沒有進行徹底的改革,就算是進行股份制改革,最後的結果,也會跟現在差不多。與其讓他們重蹈覆轍,不如現在一次『性』就解決問題。”朱代東說道,股份制的問題,在合併之後,或者在正式合併前,他會考慮。
五、六、七十年代,國有企業的蓬勃發展,靠的是工人階級主人翁精神,靠的是他們對企業的熱愛,和對祖國建設的無私奉獻。可是進入七十年代以後,特別是改革開放政策執行之後,工人階級的思想,也得到了解放。特別是新一代的工人,他們與企業的第一代,在思想境界上,是完全不一樣的。想要再靠精神支柱來支撐企業文化,根本就不可能。只有讓他們自身利益與企業發展,緊緊聯繫在一起,纔有可能再次激發他們的主人翁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