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費旭裕去了張青元所住的焦遂賓館，檢查組一行人安排在那裡住宿，費旭裕跟張青元約在餐廳，等他到的時候，張青元已經在等他了。張青元長着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雙目炯炯有神，給人一種忠厚老實的形象。但在費旭裕看來，更像是正義凜然。
“張處長，不好意思，我來遲了。”費旭裕老遠就伸出手，熱情的跟張青元握着，微笑着說。雖然張青元只是一個副處級幹部，但是跟他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要不是這次張青元兼着檢查組長，對方想請他吃飯，都是請不到的。
“沒關係，費市長，請吧。”張青元當然不讓的說。
“張處長，找個包廂吧。”費旭裕微笑着說，心裡卻是哭笑不得。不管是誰，自己主動道歉，對方總要謙讓幾句吧，他倒好，直接一句“沒關係”。若是不知道張青元脾氣的人，恐怕此時已經拂袖而去。
“不用了，咱們就在這裡吃飯吧。”張青元指着大廳，說道。
費旭裕自從到市政府之後，還真沒在焦遂賓館的餐廳大廳裡吃過飯，但爲了張青元，這次他只能退讓。而張青元點菜的時候，只點了三菜一湯，都是家常菜，最重要的是，他申明不能喝酒，這讓費旭裕無奈，這還成了真正的工作餐。
“費市長，到房間裡坐會吧。”吃過飯後，張青元邀請到，他之所以堅持在大廳吃飯，其實也是有深意的，他不想在調查沒有結果之前，跟費旭裕有任何瓜葛。
實際上張青元很少跟地方的黨政領導一起吃飯，以他的臭脾氣。省局很少有人需要跟他一起工作。特別是他擔任領導幹部之後，只要有外派任務，要麼是別人去，要麼是他爲首，他還很少有屈人之下的情況。而只要是他帶隊，對地方領導的邀請。都是嚴詞拒絕，鮮少會有人像費旭裕這樣，死皮賴臉的要跟他吃頓飯。說句不好聽的，不管他到哪裡，都是瘟神級待遇。
費宜鴻巴巴趕過來，自然不是真的陪張青元吃頓飯，而且張青元吃飯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讓他只能乾着急。張青元因爲是檢查組長。單獨安排了一個套間，對這樣的安排，張青元倒沒有拒絕。
“費市長，喝什麼茶？”張青元拿着杯子到櫃子那裡，看着上十種高級茶葉，問道。
“龍井吧。”費旭裕隨口說道，這裡的茶葉可不是市場上隨便能買得到的，焦遂賓館是市委市政府定點招待單位。就算是現在，有很多房間都是不向社會營業的。比如說張青元現在所住的這套房間。
“費市長，把直飲水引到客房，你們焦遂還是第一個。”張青元把杯子放到牆壁上的直飲水機上，按下熱水開關，說道。
張青元剛到房間的時候，就發現這裡有一個地方是與衆不同的。房間裡沒有熱水瓶，也沒有燒開水的熱水壺。後來他才發現，在牆壁上有這麼一個直飲水機，既可以直接喝冷水，也能喝熱水。他後來特意諮詢過賓館的服務員。才知道這是焦遂市搞的直飲水工程。而一般家庭裡，現在也都有了直飲水。
當然，焦遂也保留了一般的自來水，但聽說以後，焦遂市所有的自來水，會全部成爲直飲水，也就是說，只要打開水龍頭，就能喝到乾淨的飲用水。
“這是代東書記提議的，現在還沒有完全覆蓋城區，要到明年上半年才能做到。後年才能讓我市下面的一縣一市全部通上自來水和直飲水。”費旭裕說道，當初成立水務集團，他是有不同意見的。
現在城區每戶人家都能免費使用幾噸水，而水務集團又是新成立的部門，財政如何能保證這麼大的投入？但水務集團成立之後，雖然現在還需要財政投入，但隨着水務集團搞了幾個項目，特別是準備生產自己的純淨水之後，水務集團的財政已經大爲緩解。
“我到焦遂沒多長時間，可是代東書記的大名，卻是經常聽到。我還聽說從元月份開始，焦遂市所有的公交車都將免費，包括下面的鄉鎮和農村？”張青元說道，雖然他拒絕了朱代東的邀請，可是到焦遂一天不到的時間，已經聽到過好幾次朱代東的大名。而且焦遂的幹部或者羣衆，說起朱代東的時候，都是充滿着敬意，這讓他很是意外。
“是的，我市今年新增了一千八百公交車，到明年爲止，還要增加到二千五百臺。而且按照市裡的規劃，從明年開始，全市義務教育將全部免費，學校還會免費提供早、中餐，教師工資要發放補貼。張處長，你另看今年我市財政收入超過了二十個億，但明年我市的財政依然會持續緊張。”費旭裕嘆了口氣，說道。
朱代東提議的這些民生工程，剛開始的時候，他表示了明確反對。但現在朱代東形勢比他強，在朱代東的一意孤行之下，他也只能接受。而當這些民生工程真正實行之後，費旭裕終於發現，跟財政困難相比，老百姓的幸福感才更加重要。他上次跟一些民?主人士座談的時候，他們對今年市委市政府的舉措是相當滿意，這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不敢想像的。
“費市長，看來你對焦遂的發展很有信心？”張青元說道，雖然今天他只工作了幾個小時，但長期在統計戰線工作，他心裡基本上已經有了底。焦遂今年上報的各項經濟數據，可以說是全省所有地市中，最準確的。一些常規水分，都被擠掉了，下午他跟焦遂市統計局長蘇前鋒談話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出來了。
“那是當然，在朱書記的領導下，我市將進入一個高速發展期，經濟增長速度與國內生產總值，每年都會保持在一個高水平狀態。未來我市將實現全民免費醫療、免費教育、免費公交，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市將跨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費旭裕自信滿滿的說道。
“焦遂市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自然離不開朱書記和費市長的正確領導，但是不管什麼事，都有兩面性。”張青元知道朱代東是從古南省調過來的，現在朱代東在焦遂的做法，與木川如出一轍，如果焦遂的財政收入能趕上木川，他相信焦遂以後會比木川更好。
“不知道張處長所指何意？”費旭裕訝然道，焦遂是今年才轉爲地級市的，如果今年焦遂的國內生產總值排在全省末位，或許不會有人跳出來。但若是焦遂破了別人的菊花，恐怕就會有人嫉妒。
有人曾經說過，當你比大多數都優越的時候，別人就會羨慕你。但如果你只是少數人優越的時候，這些人就會嫉妒你，但如果你只比一個人優越的時候，這個人就會恨你。
“下午的時候，陽市的柳隨風同志給我打了電話。”張青元還真是個直性子，他現在心裡站到了焦遂這一邊，所以不希望焦遂的大好局面被人破壞。
“柳隨風？”費旭裕嚇了一跳，這個柳隨風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現任陽市市委書記，今年焦遂被國務院批准成立地級市之後，水長市也從陽市分了出來，今年焦遂的國內生產總值超過了三百億，很有可能超過了陽市。
“是的，今年全省gdp排名，焦遂應該排在第十位，陽市墊底。”張青元作爲省統計局的處長，對這些數據自然非常清楚。
“不知道柳處長是怎麼回覆柳隨風同志的？”費旭裕問道，如果換成其他人，他肯定不會提這樣的問題，但對張青元來說，如果不說的直接點，恐怕就會答非所問。
“我這個人說話歷來就是實話實說，雖然現在還沒有做出正式結論，但從檢查組今年的工作情況來說，焦遂市上報的數據，應該還是比較準確的。”張青元說道，他纔不管柳隨風是市委書記，而且據他所知，陽市的數據水分還比較大。現在兩市的gdp總量只相差兩個多億，這也是柳隨風特意給他打電話的原因。
如果張青元能在焦遂的數據上卡一卡，那麼全省的倒數第一就是焦遂。只要今年陽市能保住倒數第二的位子，明年有的是時間超越焦遂。
“張處長英明啊，你應該也知道，代東書記爲了統計局數據注水的事情，已經給了蘇前鋒一個黨內嚴重警告的處分，另外市政府還會給他一個行政記大過。我敢向你保證，以後焦遂市的統計工作，絕對不會再有水分。”費旭裕說道，雖然這樣的處分他覺得有些嚴厲，可也只有這樣，才能讓統計局的工作正常運轉起來。
“費市長，看來我可以提前回省城了。”張青元說道，他一直只關注着統計方面的工作，但今天聽了費旭裕的介紹，才知道朱代東對焦遂的規劃，可以說是野心勃勃。如果焦遂真的能做到這些，那麼焦遂以後將會成爲全省最受歡迎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