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指向塗滿劇毒的房門,憤怒喝道。
“在尚未查清你的身份前,爲了防止你再去幹擾我們的行動,唯有先困住你了。”
“什麼行動,你說的莫非是昨晚攔下馬車燒殺搶虐的那檔子事?”
“燒殺搶虐?”魔魅蹙眉,他們未央宮執行任務怎麼聽上去像是山賊土匪之流。
“現在的山賊果真是猖狂,還劫持我這名人質,你們倘若是抱着索要贖金的念頭,我奉勸你還是先放我出去!”
魔魅再次驚愕,分明就是這女人將他扛過來的,現在反倒說她是被自己劫持,還真是信口雌黃!
“我們堂堂未央宮從不做勒索的勾當,至於你說的燒殺搶虐,這又是怎麼回事?”
“未央宮?”曇蘿詫異,“現在的山賊也取這麼風雅的寨名。”
“什麼山賊?”魔魅緊緊盯着少女。
“說的正是你,土匪、山賊、惡霸頭頭。”曇蘿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
“你有見過用劍的山賊?”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敢情這女人將他未央宮當作山賊來看待。
“我還有見過用刀的殺手!”曇蘿說得理直氣壯,“所以本姑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也嚐嚐被人綁票的滋味!”
“看來你果真是活膩了,且不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單憑你揭開我的面具,那便是死!”
眼看着男子步步緊逼,又恢復到凶神惡煞的模式,曇蘿大聲嚷嚷道:“別以爲我會怕你,你要是再敢靠近,我就叫啦!”
“叫什麼?”
“採花賊啊——”
曇蘿扯着嗓子大聲叫嚷,魔魅見她一手扯開自己衣襟,眼淚簌簌的往下掉,一副受人欺辱的可憐模樣。他漲紅着臉結結巴巴地吼道:“你,給我閉嘴!”
她止住嗓子,漲紅着水眸,脣角勾起滿意的笑容。這男人雖然武功高強,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麪皮特薄。
“山賊大哥,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幹嘛總是戴那醜陋的面具,美好的事物就是拿來分享的,所以本姑娘並沒做錯什麼。”
“你再說一聲山賊試試!”
“那個,冤家?”
“嗯?”魔魅氣惱,他怎麼就如此想不開,讓這個聒噪的女人還能活蹦亂跳地站在自己面前。
“公主!”這回應該是沒喊錯了,果不其然地見對方面色舒緩,她好言好語地繼續勸道:“你這不敢見人的習慣,是病,得治!”
“你真是活膩了!”魔魅握緊拳頭,一拳揮向面前的少女。
這男人不僅有病,還諱疾忌醫,曇蘿苦嘆着搖頭,身形偏轉,躲開那夾雜着內力的拳頭,身後的木桌應聲而裂,眨眼化爲木屑。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真的還有事,不能再陪你瞎耗了,咱們後會無期啊!”曇蘿抱拳,翻身躍上窗臺,從這二樓跳下去便是大街。
“要是不怕全身潰爛而死,你大可以推開窗櫺試試。”魔魅慢悠悠地說道。
“你這混蛋,爲何要困住我!”她正欲推窗的手頓在半空。
“我說過,在沒有查到你是受何人指使之前,爲了防止你再去破壞我們的行動,唯有出此下策。”
“我餓了!”曇蘿雙臂環胸,沒好氣地喊道。
“那我替你去買。”魔魅戴上青銅面具,徑直走向窗櫺,翻身躍出,他居高臨下地站在窗櫺外,冷聲警告:“沒有特製的解藥,休想以爲可以活着逃出。”
說罷,他縱身跳下,轉瞬消失在街道盡頭。
曇蘿見他真的走了,傻子纔會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本想劫了這山賊好生羞辱一番,結果看來,這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她取來一柄燭臺,既然不能用手去觸碰窗櫺,尋個替代物不就可以解決了。曇蘿握住燭臺的一端,小心翼翼地挑開窗櫺,忽然,眼前的情景讓她頓時愣住。
這些又是什麼!
只見半開的窗櫺似乎遇到一堵無形的障礙物,她細細查看,窗外分佈着幾道肉眼難尋的銀絲。銀絲上還沾滿了透明液體,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這些銀絲想必就是那男子口中的天蠶絲,而那不明液體,不用想也知道是毒液。
可惡,她當時怎麼就倒黴悲催的將這掃把星給扛了回來,這鬼面男到底想困住自己到何時!
曇蘿越想越是氣憤,這男人不僅武功深不可測,陰招那更是層出不窮。
正當她愁眉不展的時候,隔壁房忽然傳來女人的尖叫,嘈雜聲,碰撞聲,不絕於耳。緊接着,窗櫺外又傳來細微的聲響,黑影閃過,鬼面男煞是駭人的出現在她房內。
看着他頗顯狼狽的姿態,曇蘿強忍着大笑出聲的衝動,捂嘴樂道:“怎麼,你剛纔是不是跑錯房間,竄到隔壁去了。”
想想那驚悚的畫面,隔壁客房的女子在大白天裡,看着房內憑空冒出一隻青面獠牙的惡鬼,估計會給她留下難以泯滅的深刻印象啊。
“你剛纔是想趁機逃脫?”魔魅指向身後,那扇半開的窗櫺充分揭露了她的行徑。
“屋內太悶,開窗透氣也不行?”曇蘿一口否認,呸呸呸,她否認個啥,她就是光明正大的想走那又如何。
魔魅將手中的糕點扔給曇蘿,兀自說道:“你是急着趕回洛陽?”
“你居然調查我行蹤!”
“昨晚那條官道便是通往洛陽的方向,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魔魅冷哼,“今日我便要趕往洛陽,如果你不再趁機逃脫,到了洛陽城後,我自會放了你。”
“那好,一言爲定,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曇蘿喜出望外,終於能和這鬼面男分道揚鑣了,”可你確定就這樣趕路?”
她指指男子的面具,他確定能用這樣怪異的裝扮出門,難道就不怕引人注意?
事實證明,她完全是多慮了。
月黑風高夜,小鎮大街上空無一人,魔魅和曇蘿兩人相繼走向馬房。
這傢伙是典型的晝伏夜出,此時,魔魅戴着那張青面獠牙的面具,一身寬大的黑衣斗篷披掛身上,遮住半張駭人面具。他飛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她。
“還不快上來!”男子聲音冰冷,不帶半分起伏。
曇蘿也不扭捏,這本來就是她半路順來的馬。
“不許摟腰!”男子出聲警告。
她看着自己的一雙小手恰好環住對方的腰身,悻悻然又將雙手上移。
“不許抱胳膊!”
曇蘿暗罵一聲,再往上移。
“不許扶肩!”
她忍,再往上移。
“你敢掐我脖子試試!”
沒錯,她的雙手此刻就放在男子頸間,恨不得狠狠用力,掐死他!
魔魅見身後的少女老實了,策馬揚鞭,疾馳而去。曇蘿趕緊抓住男子寬大的衣袍,以防墜馬。朦朧月色下是陰森黑暗的路面,兩排黑魆魆的樹林向後飛速遠去。
空曠的古道上只有噠噠的馬蹄聲,不遠處出現了一條蜿蜒流淌的碎光,在叢林的遮掩下若隱若現。耳邊漸漸有了水聲,以及風吹樹林的沙沙聲響。
前方是個分岔路口,魔魅勒緊繮繩,稍作猶豫。他瞥了眼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女,隨即騎馬駛向右邊的小道。
曇蘿靜靜地看着前方,路面越發崎嶇,顛簸的她不得不拽緊男子的衣袍。道路狹窄的只能供兩人並排走過,樹林濃密,光不可透。
前行的速度也隨即慢了下來,當她第三次看到同一棵歪脖子槐樹時,曇蘿遲疑出聲:“咱們,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嗯。”魔魅肯定點頭,顯然對這眼下的情形見怪不怪,一副瞭然於胸的架勢。
“山賊大哥,這可是你的地盤,你居然會迷路!”曇蘿驚呼。
“不許喚我山賊!”魔魅沉聲斥責,他們未央宮的鬼魅圖案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女人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我們未央宮乃天下第一殺手組織。”
“殺手?”曇蘿再次震驚,就在魔魅以爲她終於知道害怕了,對方居然大笑着說道,“就你這樣個迷路法,確定不會殺錯人?”
“住口!”魔魅硬生生地忍住怒氣,真想立馬拍死這女人,“剛纔在分岔路口,怎麼就不見你吭聲!”
“所以你就以爲自己選對了道路?”曇蘿再次揭短,敢情他是不識路才挾她一同回洛陽,然後這鬼面男又特別扭的不敢問路。
“那你到底識不識路?”
“不識得。”曇蘿坦率搖頭,“當初是車伕帶我過來的,回去的道路我只有個大致印象。”
“你可以下馬了。”魔魅倏然讓馬停了下來,他並不打算帶個累贅。
“你是想扔下我一人不管?”她憤憤說道,果然是做殺手的,天生就比常人冷血無情,“雖然我不知道去洛陽城的具體道路,但是,我可幫你回到剛纔的那個分岔路口。你確定要將我一個人丟下?”
“我耐心有限,廢話少說!”魔魅再次策馬飛奔。
“就在我們迷路前,那裡不是有條小河嗎,現在左行五百里便有水源,逆流而上,應該能走出這裡。”
一炷香過後,兩人一馬從密林中穿出,視線開闊,眼前果然出現官道。這次,魔魅選了另一條道路前行,不出片刻,前方出現青磚黑瓦的城門“麗景門”。
黑夜中倏然綻放出耀眼的煙花,魔魅眯眼看向星辰下的信號彈,看來太子那邊的人平安回城了,未央宮行動失敗告終。
既然如此,這女人也斷然沒有留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