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暗了一次,兩次,……十次
數着屏幕熄滅的次數,顧川度過了人生中最漫長的十分鐘。
挺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確定沒有什麼不妥,會被夏妤看出來後,顧川纔打開虛掩着的鐵門,上前去按門鈴。
門鈴一響,盯着身邊的牛皮紙袋出神的夏妤才恍然回過神來,急走幾步去開門。
“不好意思,我忘了燒熱水了,昨晚上的熱水我給思澈泡了奶粉,只能讓你喝礦泉水了。”
夏妤充滿歉意的看着顧川,將手裡的礦泉水遞給他。
“沒事,正好我也挺渴的,等不及熱水涼下來了。”
說着顧川接過礦泉水,立即拆開喝了幾口。
夏妤坐在顧川對面,將他的臉色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顧川給人很有精神的感覺,但眼睛下面浮着的黑色和較平時蒼白一點的臉色還是能夠看出他的疲倦。
“顧川,你昨晚沒睡嗎?”可他明明和他說了晚安……
“哦……昨晚給你發完信息後是準備睡的,後來突然想起有一份報表需要今天交上去,所以我就熬夜趕工了……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呵呵……”
顧川垂着頭不好意思的笑着,眼睛閃爍了一下,但因爲是低着頭,沒有人看到。
聽說是因爲熬夜,夏妤又想到了另外一層。
“熬夜啊……你剛纔說那份報表今天要交上去,要是你今天很忙,我們換個時間,或者我自己去也行,免得耽誤你工作。”
聽到夏妤說自己去,顧川連連擺手,同時心裡也在後悔,怎麼就說今天了呢,應該往後說的嘛……
“沒事,我陪你去。那份報表,我已經交給和我一個小區的同事了,讓他幫我帶去公司,順便還讓他幫我請了個假。所以,我今天不管怎麼樣都是空閒的,你也不要怕麻煩我了。”
聽顧川這麼說,夏妤放下了心,她就怕因爲她的事情耽誤了他的工作要事。
看了看手機上的,九點不到,夏妤考慮了一下,對顧川道:“現在還處在上班高峰期,我們等到九點再走吧。”
“也行,不然就算上路了也是堵在路上動不了。”
顧川點點頭,表示同意。
說起上班高峰期,說起堵車,夏妤又想到顧川的倦容,心中越來越疑惑。
“顧川,你早上幾點從家裡出發的?怎麼來的這樣早,你不是昨晚和我說的不是九點半嗎?”
“八點出發的。”顧川撓撓頭,以外部動作掩飾心中的不自在。
“我是男人嘛,總不能讓你們女生等吧,所以就提前來了。”
可顧川的話解不了夏妤的困惑,反而讓她越想不通。
“可是,八點出發,那時候正好處於高峰期。你平時給我送書來的時候遇到下班高峰期會堵好長時間,從你家到這裡得將近一個小時。而今天,怎麼只用了四十分鐘就到了?”
“這個啊,是這樣的,原因有點長,我長話短說。”
說着,顧川都在自己心裡給自己翻白眼了,還長話短說,光是這爲了拖延時間想借口說的話就不少了。
“我爲了省時間,就走了與平時不同的路線,它雖然遠了點,但堵車情況沒有那麼嚴重,所以就少用了點時間。”
“哦,原來是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可是,我還是來的晚了,讓你等了。”
顧川一副惋惜的模樣,令看着的夏妤“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怎麼和我比起來了。我是爲了給思澈泡奶粉才五點半起來的,其實你可以多睡一會兒的,來的這麼早,我們還是得在這兒等着。”
看着夏妤沐浴在晨光裡的笑容,顧川覺得自己有些看癡了。
夏妤話聲落下,他纔回過神來,爲了不讓夏妤察覺,他也附和着笑着。
“呵呵……也是,現在都只能等着高峰期結束再出去了。”
笑過之後沒過一會兒,顧川就藉着去洗手間離開了客廳。
洗手間裡,顧川抹一把額頭上的虛汗,長出一口氣,然後打開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在嘩嘩水聲裡小聲的罵着自己。
今天出門是忘記帶腦子了嗎自己,怎麼說的謊一個比一個有漏洞,差點就圓不下去和夏妤乾瞪眼了。
還有,額頭的冷汗是怎麼回事,他引以爲傲的冷靜鎮定呢,虧的他想出尿遁的法子,不然細心敏感的夏妤又得問了。
關了水龍頭,顧川雙手撐着盥洗池的兩邊,擡起頭打量着鏡子裡的自己。
眼睛有些浮腫,眼下的青黑讓人想忽視都不行,只是一夜沒睡,卻就連下巴上都有了淺淺的胡茬冒出頭。
唉,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顧川嘆口氣,雙手用力的揉了揉臉,讓臉上略僵的肌肉變得柔軟,使得整個人精神抖擻一些。
再次看着鏡中被揉出“好氣色”的自己,顧川回想起昨晚。
和夏妤道晚安是因爲他覺得再互相發消息聊下去估計會說的話會越來越乾巴巴的而且,他也怕時不時的夏妤會給他發個謝謝。
所以,搶在氣氛變得尷尬聊不下去前,他乾脆結束了它,這樣反而還讓雙方好受些。
而他口中需要熬夜做的報表也不存在,但他熬夜了的確是真的,因爲他一整晚都沒有睡。
關了手機,躺在牀上培養睡意,但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的彈出夏妤的模樣,還有她說過的話。
平躺着是一個夏妤,側臥着又是另一個,而當他被那些自己彈出來的圖像弄心中煩悶不堪乾脆從牀上坐起來時,腦海中又自動浮現一個不同的夏妤。
後來,他去陽臺吹冷風,想讓自己在冷風中能冷靜下來,但吹了半個小時,一點效果也沒有,夏妤還是照樣被彈出來。
最後,他認命的躺回了牀上,任腦海裡走馬燈一樣閃過各種各樣的夏妤,笑着的,垂着頭的,皺起眉頭的……
後來,所有的夏妤都沒有了,匯聚成了一個輕垂着眼,向他說謝謝的夏妤。
他一下子驚住了,轉過頭,透過窗戶,就看到了窗外的魚肚白。
再後來,他就起牀了,洗漱,在屋內坐了半個小時後他纔出發。
然而,那時也纔是剛剛七點,所以,他用最低的車速走了半小時走完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
路上遇到環衛工,人家盯着他的車半天,要不是他注意到了,加快了速度駛出別人的視線範圍,差點就上來幫他推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