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覺着他平易近人許多,夏妤笑着打趣他,“怎麼就這麼大火氣呢?”
夜桀澈無奈瞪了她兩眼,卻是沒有多說什麼話。
女人單手關上病房門,手裡還提着一個包裝華貴的袋子,她小心翼翼地將袋子中的粥拿出來。
給他弄好一切,只待動手開喝。
夜桀澈眸色忽深,扯着嘴角笑道:“手疼,你餵我。”
男人頭微往後仰,惑人的丹鳳眼流光溢彩,他說得太過坦蕩,導致夏妤一時間有些呆。
相處這麼多小時下來,她怎麼就沒看出他還有這個症狀,下牀拿東西那可是一氣呵成。
明白他這就是想使喚人,夏妤也是敢怒不敢說,就算這男人現在想吃屎,她都得附和着絕對不阻攔。
她就是這麼貼心。
夏妤嘆出一口氣後,拿起湯勺將粥攪拌均勻,從來沒給人餵過粥,一時間手法也很是生疏。
卻不難看出,她一直都很笨拙地小心着。
女人像是對待孩子般示範着,臉上分明帶着促狹的笑意,“啊,張嘴。”
夜桀澈這樣折騰人,可不就是像個得不到關注而撒潑耍賴的孩子嗎?
一直沒人告訴她,這人到底患了什麼病,便一向以來都將他的病情給簡化爲最小的。
她不該對這個善變的男人,有過多的同情心,不然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夜桀澈輕笑一聲,異常乖巧地喝下那簡單的素粥,味道很淡,像是參雜着點糖。
不油不膩,很是恰到好處。被吳媽養刁的胃,在這一刻莫名的不抗拒乏味的粥。
中午時分,蘇虹帶着一大袋東西前來看望夜桀澈,貴婦人看着自家兒子蒼白未散的臉,頓時紅了眼眶。
她數落着人的不是,別過頭不想看見他,“讓你每天忙忙忙,現在好了,可以給自己放假了。”
夜桀澈坦誠地打破她的幻想,輕咳着道:“沒,公司的事情,在這裡也不會停下來。”
咳嗽聲剛止住,身旁便有人遞過一杯水,是吃了許多好東西的夏妤,此刻臉色紅潤,不再像個病秧子。
瞧着兩人眉來眼去的,蘇虹毫不心軟地打趣道:“還是我這兒媳婦讓人省心,你就每天晚上偷着樂乎吧。”
也虧得有夏妤在這兒,不然都沒什麼人能夠留在這兒,時時刻刻照顧着愛鬧彆扭的大男孩。
夏妤配合地微紅了臉,等到男人喝完水後,便坐在一邊開始削水果,在外人看來,兩人真是異常恩愛。
可只有當事人心理清楚,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
夜桀澈讓她在夜家長輩前假裝親密,這對她而言,好處絕對多於壞處。
夏妤笑着很順口地叫着人,“媽要吃蘋果嗎?”
先前蘇虹那樣幫她時,在心底就已經形成了明確的正派形象,此時叫她也很輕鬆。
男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輕顫了眼睫,修長的手指抵上薄脣邊。
說不出是怎樣的感受,反正沒有明顯的牴觸。
蘇虹反應很大,忙起身接過夏妤遞來的蘋果,全然沒了貴婦人的姿態,更加沒了那日的威風。
慈祥溫柔得讓人如沐春風,現在的她無需護着任何人,只是個心疼兒子卻無能爲力的母親。
會被自以爲的體貼媳婦給感動。
看着那人真摯的笑容,夏妤忽然心生不忍,這樣的謊言,應該持續不了多久。
擱置在病牀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她詫異擡眸,正巧撞入男人深邃如海的墨眸中,她看見一抹威脅。
呵,他是是看透她突然升騰起的動搖情緒了,所以纔會這樣警惕。
夏妤安撫性地掰開他的手,菱形的緋豔紅脣輕吐出三個字,“別擔心。”
她不會拿自己的未來輕易去賭博,她是個自私的女人,所以別擔心。
夜桀澈向來都不是個容易被打發的,現在卻不知道是因爲生了場病,還是怎樣,整個人都和藹可親許多。
在收到她的保證後,也閉上眼睛不再多說什麼,簡直平靜到詭異。
這絕對是放大招的前奏。
夜母離開前還握着夏妤的手說了許多話,總之是一副滿意得不得了的樣子。
就像多年來藏着掖着的滯銷貨,終於被瞎眼的買家給買走,賣主既開心又忐忑。
男人微合雙眼,白皙的手背上還插着輸液針管,聽見人的腳步聲,淡然道:“我想吃個菠蘿。”
拿捏準了人的性子,給她提些能奴役的活,卻不會引起反感的後果。
“好的,夜大少爺。”夏妤沒好氣地迴應,再次腳步匆忙地離開病房。
夏妤忽然覺得,如果當初大學選修的是護工專業,她一定能在業界取得不錯反響。
將切好裝份的菠蘿送上去後,伺候着大爺吃完以後,發生了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男人想要她幫忙上廁所。
夜桀澈倚在衛生間門邊,蠻不講理道:“呵,扶我上廁所也得叫護工。這就是你所謂的感激?”
男人長腿微彎曲,在夏妤身前攔成一道路,淡然的薄荷香彷彿深入骨髓,隨處可聞及。
這變態的男人,藉口手出毛病,想讓她幫忙扶着工具如廁。
被調戲得漲紅了臉的夏妤,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面目前所未有地正經道:“護工比我更加專業,一定能讓你速戰速決。”
話說得邪乎不已,她自己都不知道說的什麼鬼,而那男人表情卻是變得捉摸不透起來。
“要是敢給我叫護工,你就死定了。”男人背靠着牆壁,慢悠悠地拋出一句威脅。
夏妤覺得自己頭上可能已經要噴火了,羞的,她低頭看了眼橫置在身前的長腿,打着商量道:“我扶你進去自己解決行嗎?”
哪知這人就是惡劣到了極點,刷了刷小扇子般濃密的睫毛,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手疼。”
呵呵,你還變態。
夏妤乾笑着將人扶進衛生間,在男人指導下替他解開寬鬆的長褲,低着頭也能讓人感受到蓬勃的熱氣。
全部過程只能用兩個字形容,尷尬,永無止境的尷尬。
她要是膽子再大點,非得弄斷他第三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