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長久的緩緩流動着沉默因子。
夜絕看着正向自己走過來的女人,無奈抽了抽嘴角。
他活了二十幾年,跟在夜桀澈的身邊什麼樣的女人都有見識過,偏偏沒有發現有哪個女人,能夠有韓雪臉皮一半厚度。
回覆人的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解決。”
韓雪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猶如一隻有了靈智的狐狸:“你要是不行,在裡面摔了一跤或是怎樣,這不是增加負擔嗎?”
也不管那人黑着的臉,直接擡起手將人攙扶起來,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還給人灌輸一些思想。
“作爲醫者,就該具有仁愛之心,我不能放任你遇見危險,不然我良心得受到多大譴責啊,你所承受的苦難,都是因爲我沒伸出手幫助你。”
眼角這人流氓耍得越來越精煉,夜絕的臉色也是越來越五顏六色起來,變化多端得讓他感覺,自己臉上被人潑了墨。
夜絕皮笑肉不笑道:“之前也沒見過你這麼善解人意。”
“嘖,你看我一直都是帶着有色眼鏡,不願意從我的外表看進我的本質,哪裡知道我蕙質蘭心的優點?”
繞是她一張嘴吹破天際,還是在衛生間門口處被人給推了出去,夜絕寒着臉道:“自重。”
“我不重啊,你真不需要人幫忙?”韓雪晃了晃被人甩開的手,嬉皮笑臉着道。
然而剛一想走進那衛生間,男人便毫不留情地將門給用力關上,只差一點,就能將她挺翹的鼻子給拍成扁的。
韓雪摸着鼻子往後倒退了兩步,失笑着搖頭,然後轉身坐在一旁的病牀上,等待着那人出來。
卻是沒有想到,不知道是因爲她的詛咒太過強大,還是那人最近的運氣實在衰到沒朋友,沒過多久,衛生間裡傳出一聲巨大的碰撞聲。
韓雪拿着刀剝皮,一個不小心被這聲音給嚇唬得一個沒拿穩,差點割到手,刀在指甲上留下一個印記。
當下手裡蘋果和刀都被她給扔了,起身跑過去,“喂,你別這樣用力配合我的說法啊。”
……
夜絕躺在病牀上,面上透露出一種絕望的表情,手上還打着吊瓶。
坐在一旁的女人隱忍着笑意,然後擡手拍拍他的健側的手,“你別這樣繃着臉了,我剛纔什麼都沒有看見。”
夜絕沒有甩開人的手,只閉上眼睛,冷淡的嗓音,聽起來還是很介懷,“你好像很閒的樣子。”
“這都不是因爲有你在嗎,我哪裡還有閒心去給別人看病,一個分心做錯什麼診斷,可不好。”
夜絕無言以對,只能默默轉了個身。
韓雪調侃着出口道:“你現在應該很悶,我去下載點兒童讀物,來念給你聽聽。”
“我只覺得很煩。”夜絕忽然間擡手將人喋喋不休的嘴給堵住,眉頭皺得很深。
這帶薪休假,還真是讓他覺得有些心煩。
等韓雪去折騰午飯吃什麼的時候,夜絕忍無可忍地拿起手機給夜桀澈編輯了一條短信。
“大爺你這就是成心不想讓我過個好假期。”
那邊人卻是過了很久纔開始回覆他,而且依舊是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等你體驗過絕望,就會知道擁有一份正常工作,會是件多令人高興的事情。”
夜絕瞪着眼睛,想要將手機屏幕給瞪穿,這算是直言不諱地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爲了。
他沒心情再回復人的問題,只能將手機給倒扣在桌上,正好這時韓雪拿着外賣盒飯進來。
“什麼事情又惹大爺你生氣了?”
夜絕看着她手中提着的東西,淡然開口道:“我不餓。”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怎麼能夠節食呢,想想你今天可是經歷了第二次創傷。”韓雪不聽人說話,很是自主地將飯盒給打開,然後開始擺弄分盤。
夜絕瞬間臉色有些發臭,他開口時便像是夾雜了寒涼的冰雪:“你不需要一直提醒我那件事情。”
“不提不提,那你現在能夠好好吃飯了嗎?”韓雪直起身擺擺手,眯着眼睛笑看他,眼底有着瞭然的笑意。
而且聽這語氣,若是沒人看見夜絕那副臭到天際的臉,還可能會認爲她只是在單純的哄一個孩子。
夜絕接過人遞過來的飯筷,開口道:“食不言寢不語。”
韓雪擡擡手錶示自己明確知道,可也只是知道而已,並不代表她會樂意執行。
搬着張凳子坐在男人身旁,她拿着筷子挑了挑碗裡的飯菜,然後擡起眼睛看着病牀上悶悶不樂的男人。
“你說我都還沒有愁眉苦臉的,你怎麼這幅德行?”
夜絕低頭看她一眼,然後吃掉人往自己碗裡添加的香菜,細細咀嚼了一遍後,道:“我有臉有皮。”
韓雪不樂意了,站起身,看着男人瞪大了眼睛,看起來很是不滿這人的態度:“嘿,你這是在說我不要臉嗎?”
她這樣不顧前嫌地貼心照顧這個男人,結果就這樣在他眼裡落了一個沒臉沒皮的形象?
簡直就是日了整個動物園。
偏偏她還對這個男人沒有一點辦法,瞪大着的眼睛因爲太過用力,順便心酸導致的水分也在蔓延上來,眼眶溼潤泛紅。
夜絕看着面前端着飯盒,情緒激動得像是下一秒就能將飯盒給蓋自己腦袋上的女人,只覺得有些頭疼。
“腦袋瓜裡整天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我不過就這樣開個玩笑,哭什麼,醜死了。”
說着,還一反常態地溫柔了一回,擡手將身旁櫃子上的衛生紙給人遞了一片。
“誰要你假好心,看不起就看不起,我……”韓雪恨恨地接過那片紙巾,咬牙切齒着想要放狠話,卻怎樣也說不下去。
嘖,她還真是矯情啊,遇到這個男人以後,好像什麼常規和定律都被打破,到後來只能自己啪啪啪打臉。
夜絕原先還害怕這姑娘會一直哭下去,心底有些驚駭,他是個粗人,不懂得怎樣去料理姑娘的心情。
只能開口反問道:“你怎麼?”
他可以擡手起誓,自己的語氣很是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