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得知西征大軍捷報時候,那已經是來年的三月了。
京城中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完全看不到半點戰事的氣息。這裡只有一張張喜笑顏開的面容,和一副繁華熱鬮的盛景。
從西邊趕來的六百里加急,彷彿一股泥石流樣衝進了清澈江水中。快馬馳過,耳中似乎依舊有“西征大捷,東喀喇汗獻土納降”在迴盪的京城百姓們,才恍然記起,那萬里之外的西域之西,還有一支匯聚了朝中中堅力量的大軍在爲大宋攻城掠地呢!
“好,嶽卿等不負朕望。”
趙構拿過捷報,看了後心中竟沒有再涌動起什麼激動的情緒來。就跟吃了個挺甜的蘋果,但也就是如此了。
女真、党項、高昌、李朝,還有南洋和高麗,一次次大魚大肉的吃下來,烤全羊就是在美味,那也就是一般。
不過跟着捷報一塊送來的還有岳飛與宇文虛中的奏摺。全都是挺厚的摺子。
岳飛的奏摺主要說了西征大軍的損失和繳獲,大軍拿下了八刺沙滾後,軍中的奴隸兵多出了三萬多人,加上“被逼無奈’而投降的伊卜拉欣部,總兵力猛地多出了近五萬人。
那針對副王卡里姆·哈桑的進攻,宋軍根本就沒出什麼力,哈桑就帶領着五千多人逃去了西喀喇汗國,投奔了馬黑木。
現在的西征大軍已經徹底佔據了東喀喇汗國,不管是哈桑盤踞的怛羅斯,還是原於闐國(疏勒地區),損耗不大,繳獲驚人。
地方上也比較平靜,因爲長老們或是逃了,或是被抓了。宋軍狠厲的表現和無敵的形象讓東喀喇的百姓們一時間不敢躁動。再由就是,聲譽不錯的東喀喇汗伊卜拉欣,也公開皈依我佛。
因爲他被一個佛教徒給就活了。
八刺沙滾守軍夜襲宋軍的大敗,直接造成了八刺沙滾城的失陷。
當伊卜拉欣氣厥昏迷被送回了王宮之後,整個八刺沙滾城就混亂了起來。
那些準備‘遷都’的貴族趁機鼓動兵馬,就連伊卜拉欣的大兒子都被說動了,以汗王長子的身份進到王宮裡,說動了精銳的古拉姆近衛軍。
然後整個八刺沙滾城就崩潰了,軍隊慌着逃走,權貴們慌着逃走,只留下大把的百姓在哀呼!
可百姓們的哀呼阻擋不了大軍的出城。
但出城的大軍卻被早就等候着的宋軍一網打盡。
沒人知道那一戰中,八刺沙滾守軍究竟有多少人逃出了生天,橫豎最後的一萬多兵馬簇擁着昏迷的伊卜拉欣等汗室成員逃回八刺沙滾不得,最後無奈請降。
誰都知道選擇投降的是伊卜拉欣的大兒子穆罕默德,但被宋軍軍醫給救了回來的伊卜拉欣卻擔起了所有的‘罵名’,更帶頭皈依了佛教。
所以,東喀喇的局面還是比較穩定的,西征大軍,全軍士氣旺盛,大軍還能再戰。
岳飛的摺子就是請戰的,請趙構下令,允許西征大軍繼續趁勝攻拔西喀喇。
趙構看的沉默不語,岳飛的摺子就是一完全從軍事角度出發的奏摺。
對於他來說,只要西征大軍還保持着戰鬥力,只要西征大軍的軍需供給還不成問題,只要被征服的東喀喇局勢還算穩定,那大軍自然就能繼續往西進攻。
可趙構不能這樣想。
針對東喀喇,內閣早就拿出了一個系統的規劃。
從設立州縣到官員委派,從土著治理政策到移民稅收,乃至是塞北草原之民的遷移。大宋是鼓勵塞北之民向西遷移的。
後者近來的生活水準太好了,人口增長迅速。
眼下還沒幾年,乍然一看是很不起眼的,只是部落裡多了不少小孩。
但照這麼個速度下去,等個十幾二十年你再來看?
這是一個大問題。
必須要移民的。
但是塞北遊騎的人羣中身份卻有着不小差異。
那有的人是牧民,包括不少契丹人和奚人;但也有不少人是牧奴,是屬於貴族頭人的奴隸。
哪怕是最簡單的牧民,想要托裡部落遷移到外地去,那對部族也是一個傷害和損失不是?
這點上不理順,不做出具體的區別對待,想要順利的完成移民遷移,那是不可能的。
再由就是漢民的遷移,這事兒更加困難。
老百姓們只要在家鄉還過得下去,還活得下去,那就沒幾個願意背井離鄉遷居他地的。
關西六路的青壯本就因爲宣和北伐和靖康之戰葬送了數十萬,現在又要發動人遷移到河中路,那怎麼可能做到?
河中路就是東喀喇。
就跟西域已經被分爲天山南路和天山北路,今後的河中路也會被分爲和中東路和河中西路的。
但建制再完善,河西走廊以西地區,廣闊的萬里沃土上卻沒有幾個漢人身影,那也依舊不能算是漢人的土地啊。
爲了動員人口西遷,內閣拿出的待遇是超級豐厚的。幾百畝的土地,幾千畝的草場,絕對是大夫。甚至都不惜把注意打到了安東治下的那些少民和海東的高麗人身上。
配合着設立州縣和官員委派,乃至對土著貴族和平民的治理政策,朝廷要考量的事兒多着呢。
宇文虛中的奏摺就很詳盡的介紹了河中路現下的情況。然後針對地方州縣設立和治理政策給出了不少有價值的建議。
同時他也是支持西征大軍繼續西征的。
原因是他已經見到了伽色尼人和花刺子模人派來的密使。
兩邊人都願意拿出重金來贖買宋軍手中的戰俘,同時還隱隱透漏出告罪的意思。
表示派兵支援八刺沙滾,那是塞爾柱人的意思,絕不是他們的本意。
二者對大宋絕對沒有半點的敵意。
所以,在具體的國家利益面前,所謂的信仰真心有點虛。
就像歷史裡的幾個特定時間點,拜占庭人都能跟天方人走到一塊。而更具體的例子是,兔子改開的時候,爲了對抗北極熊的巨大壓力,都能跟白頭鷹攪合到一塊去。
白極熊支持安南猴對付兔子,那未嘗就不是對兔子的報復,同時也是爲了減輕自己的壓力。
可是事隨時遷,隨着北極熊的天魔解體,隨着兔子向魔鬼肌肉兔的轉變,安南猴與白頭鷹立馬就滾去一個鍋裡攪勺子了。
所以,信仰是虛的,實實在在的利益纔是真的。這(伽色尼人和花刺子模人的態度)也就是宇文虛中一樣贊同進攻西喀喇的最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