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巨人居高臨下俯視着闖入酒樓的這羣不速之客.周身瀰漫着彷彿可以冰封靈魂的可怕氣息.
不過這寒冰巨人的氣息.遠不如當初對付冥老和靈兒的時候強大.想來應該是白衣女子沒打算認真動手的緣故.
這樣一位被冥老恭敬成爲尊者的存在.隨便出下手.也不是武帝境界的人所能抗衡的.
那來給兒子找場子出氣的中年男子瞳孔劇烈的收縮.四周瀰漫的冷冽寒冰氣息.讓他的身上都結起了一層冰晶.
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兒子招惹到了一個他惹不起的人物.當即一把拎起呆愣在原地的兒子.以最快的速度向酒樓外面逃去.
“轟.”
一聲巨響傳盪開來.除了那已經逃走的父子二人外.他們帶來的七八個隨從都被凍成了冰坨.然後被寒冰巨人一拳砸成了稀巴爛.
葉楓很清楚.以白衣女人的實力來講.那父子二人斷然是逃不掉的.而她卻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扈從.想來也是不想在這神城中鬧騰出太大的風波.
東極這個姓氏.在九陽大陸的確是最尊貴之一.但是在強者爲尊的理念下.真正能夠掌握權力核心的人仍舊是極少數的一部分人.更多的則就像是那年輕公子哥一樣.擁有東極的姓氏.實際上只是龐大氏族的外圍成員.
一般情況下.只要這些外圍成員不被人打死.氏族中的那些高層也不會去追究調查.
這邊的動靜鬧騰的不算小.爲了不引人注目.葉楓第一時間就離開了這家酒樓.臨走的時候也不忘順手牽羊了幾罈子夠勁兒的烈酒.
神城的這場秋雨似乎下起來沒完沒了.到了下午接近黃昏時.雨勢非但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倒是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雨線連綿不絕.打的地面上泛起一道道的小水波.
在神城中較爲偏僻的一座不知名建築頂端.葉楓猶如行走江湖的浪子.斜躺在房頂.左手拎着一罈烈酒.向喉中灌着.
天色漸漸昏暗.當一罈子烈酒被他豪飲乾淨後.他驀然回首望去.這段時間在身邊形影不離的白衣女子已經不在.
自從入神城後.葉楓喝的酒也不算少了.也沒用修爲來壓制驅散酒勁.兩頰有些泛紅.眸子微迷.
白衣女子的突然消失.他並沒有去多想.反而沒有這個來歷神秘的女人在側.他反倒是更安心一些.那種命運由不得自己來掌握的感覺.說起來讓他心頭着實非常的不爽.
說起入城之後便找酒喝.倒也並不全是因爲他喜好烈酒.而是一來到這東州的神城.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葉秦.
過去地球上的那個他.與這具身體原主人的靈魂早在穿越過來的那一刻起就融合在了一起.
他是葉楓.他也是葉楓.現在的葉楓承載了過去葉楓的所有一切.在九陽大陸存在的這段日子.他也在潛移默化中認同了自己的這個身份.
所以說.在葉楓的內心深處.他是真的將葉秦當做自己的父親來看待.也擁有着與這具原主人對待父親一模一樣的情感.
同樣的.在那遙遠未知的地球上.他還有一雙父母.
他葉楓是兩個人.也是一個人.
他不知葉秦來到東州後去了何處.如今是否安好.他甚至於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也不清楚這次來到東州.是禍還是福.
驀然.他那雙有些迷茫的眸子明亮了起來.想起了當初斷臂糟蹋老頭提點過他的那句話.
“與其有那時間感慨和憂慮.還不如用這個時間來好好的修行.儘可能的去掌握自己命運的走向.”
“處變不驚.氣定神閒.心如磐石.道理看似很簡單.也本以爲自己做到了.但是我終究還是嫩了點.一不小心差一點就破壞了這份心態心境.”
臉上泛起一抹自嘲.葉楓將空了的酒罈扔到一邊.心境恢復到古井無波的狀態境地.
“酒可以喝.但決不能借酒澆愁.”葉楓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昏暗的夜幕.密集的雨水中.一襲白衣凌空邁步走來.雨不沾身.如黑夜中綻放的潔淨白蓮.
葉楓擡眼望去.不知道這個女人剛纔離開了.爲何還要回來.
“你似乎不希望我回來.”白衣女子輕飄飄的落在葉楓的面前.一雙帶着天然嫵媚妖嬈的眸子凝視着他.
對於這位三個多月來惜字如金的神秘女人.除了一開始見面之外.破天荒的說了這麼長的一句話.倒是讓葉楓有些出奇.
對於這個問題.反倒是葉楓變得惜字如金起來.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沉默也代表了肯定.
白衣女子並未生氣動容.除了天生的嫵媚和妖嬈.她的眸子中沒有絲毫情感的波動.冰冷如北寒雪峰.
“每逢秋季.也正是神宗收徒的時候.”白衣女子驀然說道.
“你要我成爲神宗的弟子.”葉楓皺眉.
看到白衣女子點了點頭.葉楓搖頭直接拒絕.道:“我不想去.”
他所修煉的功法與正統的修煉體系背道而馳.他身上的種種秘密.不想被神宗裡面那些臥虎藏龍的高人窺探.
葉楓的拒絕似乎本就在白衣女子的預料之中.她輕聲開口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父親還有你孃的下落嗎.”
葉楓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衣女子那雙嫵媚至極的眸子.
“你去了神宗.等你的實力成長到一定程度後.所有的一切你都會知道.”白衣女子說道.
“我娘是神宗的人.”葉楓問道.
白衣女子再次點頭.
“之前在我身邊的侍女靈兒.還有那個武聖修爲的冥老.他們背後的主人也是因爲我娘才盯着我的吧.”
白衣女子第三次點頭.
“那麼在這場漏洞百出的陰謀中.你又扮演的是個怎樣的角色.也是爲了我娘留給我的東西.”葉楓沉聲道.
“我絕不會害你.”白衣女子如此說道.
儘管她的語氣很平淡.但葉楓卻很清楚這個女人沒有說謊.因爲對於一位武尊級的強者來說.完全沒有必要跟他一個小小的武王耍什麼心機.
但是葉楓也不會因爲對方簡單的一句話就推心置腹.在這個動則殺人的世界.葉楓從不認爲多一份謹慎有錯.
就像是當初第一次見到嶽沐風的時候.那小子的謹慎性子儘管有些太過.但若真的讓葉楓來評價.他覺得那樣做是完全正確的.
“我聽你的.”葉楓輕聲說道.
面對一位無法抗衡的武尊強者.葉楓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
“可以跟我說說我孃的事情嗎.”葉楓望着她.眼中帶着希冀.
對於那位自出生後就從未謀過面的母親.葉楓曾經在腦海中無數幻想過她的樣子.
白衣女子望着他.卻並未開口.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不說算了.”葉楓自嘲一笑.眉宇間閃過失望.
“有些事情你知道的太早.對於你來說並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是一種壓力.”白衣女人突然說道.
“嗯.我知道了.”葉楓平復心神.很快便又古井無波.
“等你達到武皇境界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在這之前.我會一直都守在你身邊.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謝謝.”
一個是小心謹慎的少年.一個是來歷和目的都尚且不明的女人.兩道身影在夜幕的雨中就這麼站在一座建築的房樑高處.沉默以對.
……
南荒天羅山一帶的蘭州城中.一個渾身帶着餿味.道袍破爛.髒兮兮盡是油污的老頭在街上晃盪着.
這老頭鬚髮皆是雪白.卻亂糟糟一團.就像是好幾年沒洗過澡的老乞丐.嘴裡哼唧着旁人聽不懂的歌謠.大大咧咧的行走在街道上.
路上的行人皆是皺眉側身讓開.刻意與這老頭拉開一些距離.免得被他身上的污穢之氣沾染到自個兒的身上.
這老頭一隻袖子空蕩蕩的甩動.只有一條手臂.落魄窮困的樣子.臉上卻洋溢着笑容.就像是窮開心的苦樂之人.
相比起齊州城和柳州城來說.蘭州城要破敗許多.主要還是因爲當初經歷了藤妖大軍的屠殺和破壞.
這段時間.蘭州城有經歷了一場磨難.弄的人心惶惶.因爲天河宗被一個少年郎殺了許多人後揚長而去.據說連宗主之子都被宰了.
斷臂的糟蹋老頭找了個牆角坐下.背靠着微涼的牆壁.探手將腰間的一隻葫蘆取了下來.塞子上佈滿了一個個蟲洞.賣相着實難看的可以.
老頭不僅一點都不嫌棄.反倒是滿面笑意.單手抓着葫蘆晃盪了幾下.卻沒有那酒水盪漾的聲響.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在老頭的旁邊.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正在一個只剩下吊着一口氣就要魂歸天地的婦人身旁.小臉上掛着淚痕.手上拿着一隻包子.手足無措.
婦人奄奄一息.此刻卻是連口都張開不得.如何吃的下那包子.
而且這包子一股子餿味.估計不知道存放了多久.但是這個小男孩乞丐一直都捨不得吃.
“小傢伙.你手裡的包子給我吃吧.”突然間.一個聲音傳入了小男孩乞丐的耳中.
循聲望去.映入小男孩眼裡的是一個斷臂的糟蹋老乞丐.
一老一小就這麼相互對視着.小男孩的眼中帶着戒備.老乞丐的臉上則是佈滿褶子的微笑.
“這是最後一個包子了.”看來 一眼那已經奄奄一息的母親.小男孩強忍着心中的悲苦.將包子遞給了老乞丐.
他記得這包子是好些天前一位美若天仙的漂亮姐姐賣給他的.當時有四個包子.其中三個餵給了母親.只剩下這最後一個.他的娘卻再也吃不下了.
他還記得包子熱騰騰時候的香味.但卻一直都沒捨得自己吃上一口.
包子早已變味.老乞丐卻也不在乎.接過來就大口的吃了起來.一邊說道:“你娘已經不行了.準備後事吧.”
奄奄一息的婦人很艱難的伸手想要撫摸自己孩子髒兮兮的臉頰.但是手掌卻只是擡到了一半.便猛然的墜落了下去.
“娘.”
小男孩淚如雨下.內心無比痛苦的大喊了一聲.嬌弱的小身子一軟.便昏倒在地.
老乞丐三下五除二將那隻變餿的包子吞下.隨手在身上擦了擦.抹了抹嘴.望着昏倒在地的小男孩.道:“老祖宗我幫你葬了你娘.你這小娃娃以後就是我的徒弟了.”
已經昏迷過去的小男孩根本聽不到這老乞丐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