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雍親王的騎射,勉強射了幾隻小東西。加之近來繁忙,眼神也不如以往好,禾青回過味來,也沒有打趣問這個。
只是禾青若真這麼識趣,雍親王也會羞惱。禾青只能一副把弘昰當成了孩子來看,並不將方纔之事放在心上。又見雍親王往上頭一座,禾青想到今日打馬爽快,便提起今日隨着赫舍里氏學練騎術的事。當時女眷都在,場面也熱鬧。禾青看得眼熱,也跟着跑了兩圈,多少興致也添了起來。
“可是玩痛快了?”雍親王笑着問道。
禾青回憶赫舍里氏爽快大氣的模樣,說話語氣很是肯定,不由得點頭,“正是呢,十福晉言辭犀利,風姿颯爽,真是非常人所及。”
說到自己的短處,禾青還真有些心生豔羨。雍親王看出禾青神色很有讚譽,“十福晉是敦郡王親自挑選的繼福晉,滿嘴滿心的不鬆口,自然不一樣。”
赫舍里氏和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一個模子的人,只是這畢竟是自己挑選的福晉,又不如博爾濟吉特氏身份有礙,性子霸道。赫舍里氏長得也好,敦郡王沒理由不捧在手心上稀罕。到底是幾十歲的人了,哪能像以前一樣,還和自己福晉鬥氣的?
雍親王言語隨意,並不提和赫舍里氏一處有什麼,禾青見此暗地裡鬆了口氣。她就怕和十福晉在一處太久,可會有什麼不好的,因此不過平平。不親不熱的,但也很是敬重嫡福晉的模樣,好在赫舍里氏看出來,卻也沒說什麼。
只是,緩過了神,禾青又反應過來,“今日見得十福晉模樣性情樣樣都好,怪不得敦郡王放在心上。只是敦郡王性子這麼多年想來還是一個樣子的,還真是虧得十福晉這樣豪氣爽快大的人兒,才能受得住了。”
敦郡王至今性子還是大氣,禾青原來也看了不少的笑話。至今也沒有忘記那些,不說宮中,就是朝曦小時,敦郡王也咋呼着吼過,這都是記得的。原來和赫舍里氏成親初時,敦郡王的脾性也沒多大變化,都是此後才漸漸疼人的。
禾青兀自想着,雍親王端看她兩眼,卻是提及打馬一事。此話一出,禾青心神一轉,又忙不迭的和雍親王分享今日騎術有所長進。
晚膳時分,所吃食的都是今日爺們騎射狩獵得來的肉食一等。雍親王必定覺得膩,禾青也不喜愛太油葷,讓人下了兩道青菜,混在幾盤子肉食之中,兩人這才勉強的用過了飯。
白日裡費勁了力氣,雍親王跟着獵隊可說舟車勞頓,禾青見他滿面疲倦,不肯再起身更衣。上前替雍親王的肩頭揉捏,“熱水都煮好了,四爺快去洗簌吧。”
“你去吧,爺先坐會兒。”雍親王沒什麼精神,擺擺手道。
填了肚子,整個人就犯懶了。禾青覺得身子酸,也沒有再多說話,自己先去了。雍親王眼見着禾青離開,一雙眼耷拉了下來。還不等真的閉上,蘇培盛又上前提醒,該去和康熙請安了。
白日裡康熙高興,雍親王長長的吐了口氣又起身了。
“四爺呢?”禾青看着牀榻上沒有人,左右還打量着。
三兒見禾青連屏風後面都看,這動作鬧的她很是好笑,“說是去給皇上請安。”
日夜晨昏定省,少不得還要說點別的。禾青無可奈何,到了一盞熱水溫着腹部,捲了本書冊在牀頭上坐着。好在雍親王去的時間不長,畢竟還有很多朝臣面見,反而更輕快些。不過是禮儀上齊全點。
雍親王一回來,就見着禾青兩眼微眯,保不準何時就要睡下。擡手擺了擺,輕步上前,正要彎腰把禾青抱躺,禾青卻是醒了。睜着一雙朦朧迷瞪的眼,不太清醒的呢喃,“回來了?”
“恩,你要是真困,就先睡了。”雍親王一頓,直接把禾青手裡的書冊抽走,扔到一處。
禾青搖頭,作勢就要起身,“還煮着熱水,四爺快去洗吧。”
“不了,”屋內暖和,普一進來,在外涼風帶來的一點清醒去了大半,雍親王越發的困,轉身就把外衣給脫了。
禾青心知雍親王不情願東單,讓奴才捧了熱水進來。等雍親王換上中衣就要上牀,卻見禾青舀了布巾走到跟前來,“既然四爺不願更衣,那就擦擦吧。”
雍親王擡頭看着禾青,禾青怕布巾冷了,又往前遞了遞,“早些時候流了大汗,可不能夜裡涼快就不理了。不然睡的不舒服,明兒起來也不精神。”
若是雍親王再沒有反應,禾青就要親自動手了。雍親王見禾青虎視眈眈的瞅着自己,半響才彆扭的褪了中衣。溫熱的布巾抹在皮膚上,清醒了每一處的觸感,皮肉精神的一熱一涼,說不出的舒坦。
換了一盆熱水進來,雍親王自己拿了布巾,又擦了腿。禾青反身不去看,只幫忙絞布巾,再遞過去。雍親王見禾青一副拘謹,想想兩人一起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不由心裡生了打趣的念頭,兩手窸窸窣窣的弄着褲子,朗聲道,“好了。”
禾青扭身就要把紗帳放下,卻對上一雙戲謔的鳳眼,下面是白溜溜的兩條腿,活色生香。禾青瞪着眼,低喝道,“不正經!”
中衣很長,若說看到什麼也不是。可沒看到什麼,偏又露出了那麼兩條腿,也不能說沒有。雍親王愉悅的看着禾青紅着臉,搶過被衾就往雍親王身上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禾青作着往日雍親王那般,一點小角的地方,都把被角掖緊了。
好在兩個人就要歇下,奴才都很是懂事沒有進來。禾青卻忍不住的回頭看一眼,匆匆的把紗帳都放下,就要把燭火給滅了。
雍親王任由禾青擺佈着,自然而然的一躺下厚,整個人睡的直直的。禾青不讓他再動,跨過去自己睡在了裡頭,又恐有人夜裡耍流氓,禾青自己蓋着一面被衾躺下。雍親王稍有動作,禾青就要喊一聲,再起身掖被角。禾青半日睡不安寧,被窩也不暖和,雍親王忍俊不禁,“一點都不能動?”
“不能。”禾青仗着無人窺見,白了一眼。
雍親王兩腳摩挲着,只覺得有些發熱了。微微嘆了口氣,語氣裡很有些無奈,“姑奶奶,爺的褲子還沒穿呢。”
禾青一怔,很是赧然。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話。偏偏雍親王就此停了話,禾青身子一轉,背過身子閉上了眼。
男人家到底女人家耐寒,天氣熱的時候出的汗也多,只怕沒了褲子,兩條腿並在一處很容易就生汗了。可是既然開了口,她也不說了,怎麼就沒動靜了呢?穿還是不穿?總不能讓她開口,幫他穿吧?
禾青思緒紛飛,這麼一打岔,沒了剛纔的動靜。原來那些睡意鋪天蓋地的襲來,自己都沒有察覺,便睡了過去。雍親王聽着禾青綿長的呼吸,笑着身子一轉,跟着禾青側過身子,兩人緊緊挨着。
等到次日靜兒紅着臉,叫禾青起身。一牀被衾丟到了一處,禾青睜着眼起身,只覺得身前一涼。禾青隨着低頭一看,中衣的扣系早就鬆開,赤赤的身前一花,便是靜兒拿着梅花刺繡回紋披風。
這是怎麼的?
禾青這回真是羞的,她知道自己睡覺不踏實,可也沒有把衣裳扯開的時候。禾青想着,心底很是憤憤,定然是四爺做的!
靜兒垂着頭,只管伺候禾青起身梳妝。不理禾青那滿是怒火的神情,任是誰來了誰問起,靜兒都抿着脣,搖着頭,只做不知。
禾青笑着從樟木衣箱裡,拿出了一套騎裝。原來是給雍親王的,只是雍親王說不過陪同,不如何騎射,自然不必穿的張揚。這騎裝還是禾青在自己下面的莊鋪裡拿的布料一等,叫的好繡娘做出來的。
“趁如今四爺還沒隨去,你快跟上讓蘇培盛換這一身給四爺穿上,看着人精神些。”水綠色的騎裝,繡着歲寒三友。這一套乾淨淺色,哪適合上馬狩獵?三兒接過這一份苦差,心知又是禾青在和雍親王鬧,唯有應下。
雍親王當日並沒有穿,回來的時候,禾青也沒有提。她本來就是鬧着頑的,真穿了讓人說笑,她反而無法釋懷。實際上,禾青也沒有機會鬧,雍親王更沒有這幾日鬆閒的心神。
在秋狩不過五六日的功夫上,康熙幾次上馬,正覺得自己老當力壯頗爲得意,卻是壞了身子。當日夜裡,雍親王就在御前伺候,長久不敢離身。此番諸多皇子阿哥隨從,牽一髮而動全身。一點蛛絲馬跡的動靜,就露出了幾房動作。
禾青叫三兒等,把帳篷裡的東西收拾起來。康熙身子不渝,儀仗反身去了熱河行宮休養。除了必要的人在身前伺候,雍親王特特過來和禾青叮囑路上小心,禾青回雍親王府前,有意的煲了湯給康熙請安。
康熙自然應她,見了一面,說了些話。又想禾青這樣有心,心知不宜逗留,便讓弘昰送禾青一程。禾青無意,又暗自查看康熙的臉色,卻也沒有推辭。
路上弘昰讓禾青放心,禾青免不得叮囑兩句,就此別過。
四福晉早就在府中等候,禾青聞聲先去請安。
“聽聞皇上身子有礙,倉促間停了秋狩,一路上怕是累着了吧?”四福晉讓人端了熱茶上來。
禾青莞爾,“也不算累。只是四爺隨從,那纔是辛苦了。”
“爲人兒子,孝順供奉原就是應該的。只是不知,這一趟可還順利?”四福晉原來就有意的和禾青說過話,做了提醒。如今也是實在的查問一句,約莫着心裡有個底細。
禾青點頭,“自然順利,皇上連着幾日頭箭射鹿。只是那畜生野慣了,皇上騎馬顛簸幾日,難免因此有些不適。”
輕描淡寫的掠過了康熙的病情,四福晉聞言,面色不變,如此和熙的關懷兩句。禾青臨走前,自然的看了四福晉的衣裳,道了一句,“福晉氣質不凡,素素淨淨的衣裳,也絲毫不落顏色。”
四福晉穿的一身絳紫色的旗袍,花色簡單,但是顏色卻不算什麼素淨。
紫草蹙着眉頭,再看四福晉溫婉言笑,不由得的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