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幺的那些同伴,始終潛伏在後方,除了鬼道強者之外,幾乎無人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這些人的出現如同神兵天降,徹底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因此當這些人出手協助遙幺御動陣法的時候,那每一名遙家武者都成爲了關注的焦點。
然而鬼道強者悄無聲息間,就將一名遙家武者給控制,也完全出乎了遙幺的預料。之後衆人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古玉大陣,鬼道強者以及那名被控制的遙家武者身上,反而將其他遙家武者忽略了。
尤其是當衆多武者,在遙幺的“指引”下開始向古玉大陣發起攻擊的時候,就更不會專門留意其它遙家武者。
之前遙家的那些武者,不是沒有反抗過,至少遙幺在這件事上,沒有刻意隱瞞或欺騙,如果他能夠通過其他遙家武者,反過來鎮壓鬼道強者,那麼他也根本不需要同鬼魘和幻楓他們合作。
正因爲有這樣的前因,所以大家會下意識認爲,遙家武者雖然沒有像那名“叛徒”般,完全受到鬼道強者的操縱,卻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可實際上遙家武者既然之前,還嘗試過反抗,那就說明他們還擁有自主行動的能力,在如此關鍵大家又同時對古玉陣法出手的時候,總該要做些什麼纔對。
他們的“沉默”纔是最不合理的地方,只不過局內人卻不容易察覺到,鬼魘和幻楓他們想着的就是立即將古玉大陣給破壞掉。
幻空是那少數的明眼人,他雖同樣身處局中,卻能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所有不合情理的地方。
原本左風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那看起來已經開始“鬆動”的古玉大陣,可是在左風解釋過以後,他明白事情並沒有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在得到了幻空的提醒以後,左風的神態與表情,也隨之發生了改變,尤其是雙眼的目光也變得靈活。
突然,左風彷彿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傳音給師父,“那些人的攻擊跟之前相比改變了。”
幻空不動聲色,而且魂體形態也看不出其有什麼變化,不過他還是帶着考教意味的傳音。
“哦,有什麼改變?”
左風似乎又認真辨認了一下後,這纔再次傳音道:“那些人攻擊的位置一直在發生改變。”
“陣法處於運轉中,他們的攻擊想要有針對性,自然還是應該有所變化纔對!”幻空傳音的時候情緒不變,並不像是在質疑左風的判斷。
與師父間的默契,讓左風絲毫沒有動搖自己的判斷,於是他很快便傳音,道:“那些人的攻擊並非隨着陣法的運轉而調整,攻擊位置始終在變化,可是如果不是對符文陣法認識很深的人,會有一種自己始終在攻擊固定位置的錯覺。”
聽到左風如此說,幻空也似乎比較滿意,但是他卻沒有停止考教,繼續傳音,“那你看出他們攻擊陣法時都有哪些規律了?”
這一次左風是在稍做沉吟之後,這才緩緩道:“他們的攻擊完全受到遙幺的指引,而如果攻擊需要一定試探,觀察效果後再進行調整,卻絕不該是眼前這個樣子。
那些攻擊最初的時候相對集中,這樣能夠發揮更大的破壞效果,然而現在的攻擊開始變得越來越分散,同時位置還在不斷地調整,這就不合理了。”
“那麼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什麼?”幻空的傳音中已經隱隱透出一種讚許之意。
左風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遙幺並不是真的想要破壞古玉大陣,他只是想要藉助其他人的力量來拿回主動。”
到了這一刻,左風的心中也有了一種撥雲見日般的感受。師父幻空顯然早就想明白了這些,但是他卻並未直接將自己的發現與判斷告訴左風,而是引導着左風一步步尋找答案。
左風當然明白,這樣的思考過程有多麼重要,許多時候自己與師父在面對問題時所差的,便是這樣有針對性的觀察和分析,同時還要將各種分析串連到一起。
“遙幺的計劃會被那鬼道強者看穿麼?”左風又產生了新的疑問。他雖然從所觀察到的各種細節中,已經得到了一個答案,但是他卻無法判斷鬼道強者是怎樣一種情況。
這名鬼道強者非常特別,不光是其身披大氅,將身體徹底包裹住讓人看不清,就是這個人本身也好像罩着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人始終有些看不透。
更詭異的是,在某些時候,左風竟然會對其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只要去認真回想,那種感覺又快速消失了。雖然左風也並不認爲,自己會出現錯覺,但是在面對那鬼道強者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
因爲左風認爲那是一種錯覺,所以它也不曾將此事同師父提起,他自然也不清楚,師父幻空也同樣產生過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同之處在於師父幻空,並未將這當成是一種錯覺,只不過幻空是存活了很久的大人物,見過的人太多太多,在缺少線索的情況下,他也無從判斷那似曾相識的感覺來自於何時何地。
如果左風與幻空交流過,立刻就能縮小範圍,就算是推測出鬼道強者的真正身份,或者說是他另外一重身份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就算無法搞清楚鬼道強者的另一重身份,憑藉幻空的觀察能力與閱歷,對於那鬼道強者還是得出了一些判斷。
“我有八成把握,那鬼道強者已經看穿了遙幺的計劃,恐怕遙幺到現在還未察覺到。”
頓了頓,這次幻空沒有繼續考教左風,而是直接解釋道:“那鬼道強者一直以來太過低調,之前唯一一次顯眼的行動,還是在鬼道強者運用古玉的時候。結果他第一次使用古玉,便被遙幺給奪走了。
所以遙幺是行事低調,這鬼道強者卻是隱藏得很深,恐怕就連那鬼魘都不曾真的瞭解對方,否則他也不會那麼大意被對方給算計了。
之前遙幺暗中謀劃,都能被那鬼道強者看穿,並反過來加以利用。如今他幾乎是在鬼道強者的眼皮底下搞小動作,那鬼道強者看不出來才見鬼呢。”
“那他爲何到現在還不阻止?”左風下意識問出,然而在他說出這番話的同時,臉上的表情就微微一變。
“他……已經有所行動,或者說他已經有反制的手段了?”
幻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那種沉默其實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左風下意識看向戰場,此時最熱鬧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古玉大陣的周圍,而左風的視線卻是瞬間落在進攻古玉大陣的其中一批人身上。
緩緩擡起雙手,左風在面前刻畫起符文,這個舉動雖然有點突兀,但是卻並不會引起注意。
特別是左風所處的空間,與遙幺和鬼魘等人所處的空間,還未曾真正連通。
然而在進攻古玉大陣的人羣中,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左風的這一連串舉動。那其中就有暴雪、寒冰、斯蠻拓等重要人物。
別人就算是注意到左風的舉動,也不會將其刻畫的簡單符文放在眼中,可是對於暴雪等人來說,那卻有着特殊的意義。
左風正在刻畫的符文,本身非常簡單,而在構建陣法的時候,往往是一種輔助用的特別符文。它存在的意義是幫助陣法構建,卻極少參與到最後陣法的運轉中,大多數當陣法運轉的時候就破碎掉了。
這就像是蓋房子的時候,往往要在房屋外圍用木頭或竹子搭建一個框架,人們借用這架子來方便從外圍建房子。當房子建好以後,外面的架子也會拆除掉。
眼前左風所刻畫的符文,其實就像是蓋房子時外面的架子,它很不起眼,也不容易引起注意,但是它卻是左風與暴雪等人約定的暗號。
這暗號就像是符文本身的意義一樣,通過它來傳遞的消息是,提醒暴雪等人有可能像那符文般被最終拋棄,也就是本身處境危險。
暴雪等人雖然也參與到進攻中,甚至有些武者也因爲古玉大陣的變化,開始變得興奮和積極,恨不得立即將古玉大陣給毀掉。
然而暴雪等人還是要更加冷靜,也會留意到左風的舉動,他不光信任左風,更信任那魂體模樣的幻空。
當看到左風刻畫的符文時,暴雪等人雖然不清楚這是左風的意思,還是幻空的想法,卻還是第一時間有所行動。
暴雪迅速傳音給身邊武者,命令他們開始有序後撤,這個時候如果直接放棄攻擊離開,必然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所以攻擊還在持續,可是衆人在移動和調整位置的同時,已經慢慢與古玉大陣拉開了距離。
如果一開始暴雪他們這樣行動,立刻就會引起注意,此時不光鬼魘和幻楓等人,又或者是遙幺都沒有注意到。
唯有那名鬼道強者,他的頭微微動了一下,其目光微不可查掃過暴雪他們所在的位置,隨後又看向空間陣法當中的左風,那目光最後好似在左風刻畫的符文上稍作停留後,這才慢慢又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