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條冰川通道,如果從上方向下俯瞰,感覺就好像巨大的深淵上方,縱橫交織了一張巨大到望不見邊際的網。
只不過這張網的分佈,並沒有什麼規律可言,或者可以說其詭異多變,就是這冰川通道最大的特點。除非清晰的掌握附近冰川的分佈,否則身處其中,只能夠按照一個大致的方向前進,根本無法肯定自己現在所走行的路,究竟是否正確。
視線緩緩向下推移,慢慢可以發現,此時在這張巨“網”中,正有無數身影在飛快的移動。從高空觀察會感覺這些身影移動速度不快,可是隨着視線的拉近,纔會清楚的感受到,那些身影的速度非常迅捷。
只是這些身影並不集中,而是呈現一種扇形的分佈,朝着同一個方向推進。因爲路線不斷的發生變化,每一條路上那些身影的數量也在不斷的變化。
有的冰川通道會突然合併到一起,如此一來就會有大量的身影擁擠到一起。而有的冰川通道又會忽然分叉,這就將原本的數量拆分開。
所以從上方看起來,下方就好像大羣的螞蟻,時聚時散完全看不出一個大致的隊形。可就算是這樣,隊伍的前進速度卻始終保持的很快。
任何進入極北冰原的人,如果看到眼前這支隊伍,必然都會大爲震驚。因爲隊伍中除了一小部分的武者外,更多的是那些本來屬於冰川區域的冰原幽狼。
他們彼此間本應該是無可調和的雙方,這兩方本來該是一見面便殺個你死我活,如今卻成爲了一支隊伍,甚至能夠彼此配合行動,這一幕實在太過怪異了一些。
位於隊伍中間部分,幾隻低階幽狼獸,奔跑的時候動作有些怪異。它們四足好像不敢完全邁開,可是爲了保持速度,只能用細碎的步伐奔跑動作。
在它們的身體之上,此時可以看到一批人類身影,現在這些低階幽狼獸,是爲了讓背上的武者能夠更加平穩,所以才使用如此詭異的奔跑方式。
“爹,如果這樣追下去,我們的時間可就都耽誤在這裡了。此次前來極北冰原,我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沒有必要死盯着,那批人不放手吧。”
開口說話的是一名臉色陰戾的青年人,他最爲特別的是他那雙臂,遠比常人要壯碩太多,也要長了不少。不過有經驗一些的人,還是可以看得出來,這青年人是重新配了一對獸臂。
此人的手臂被左風斬下,險些就丟到了性命,他正是傀靈門少門主傀襄。他在說話的同時,目光緊盯着前方一名身材異常高大魁偉的中年人,那人便是傀靈門門主傀重。
讓其他人有些奇怪的是,這傀重在聽到兒子傀襄的勸說後,竟然沒有像往常那樣擡手便打,甚至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
“傀重門主正在全力控制幽狼獸,你現在的話他根本就聽不到。我已經勸過他了,可是他十分堅決,我們便全力支持,將這一批人找出來消滅掉再說吧。”
這一次開口的是一名中年人,他站在傀重身邊,除了有些怪異的青色臉龐外,那深邃的眼中,時而會突然有着一道鬼火般的幽幽綠芒閃過。
此人身上穿着一套傀靈門服飾,站在傀重身邊絲毫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如果左風和寒冰在此,必然可以從剛剛的聲音中聽出,這就是他們在搜尋記憶的過程中,聽到他與傀重間那一段涉及許多隱秘的話語。
寒冰和左風都相信,這個神秘人必然有着極其特殊的身份,甚至傀重等人能夠控制幽狼獸,以及清楚知曉“冰峰”這個存在,也都與這神秘人有着莫大的關聯。
只是之前擺脫控制的幽狼獸記憶中,便沒有能確定這個人到底是誰,如今即便是這人站在面前,左風和寒冰仍然無法看出什麼端倪。
眼前這個人,就彷彿是一名普通的凝念初期武者,從上到下再沒有任何一點特別。可是如果在此人身邊停留的時間稍長一些,就會發現一些特別之處了,這個人身上似乎總是帶着一股異常陰冷的氣息,並不是極北冰原這樣讓人身體寒冷的氣息,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寒冷之感。
聽到此人開口,傀襄的神情微微一緊,看向對方的眼神,似乎比面對父親傀重時還要更加恭謹。
“前輩既然對這裡如此熟悉,爲何又對極北冰原深處反而不太瞭解,是否有些什麼不方便向我們透露的?”傀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微微抿了抿雙脣,謹慎的開口道。
那中年人默然轉身,那一雙漆黑的眸子中,鬼火般的綠色幽芒亮起,緊緊的盯着傀襄道:“傀公子似乎很好奇啊?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了解什麼,我來慢慢向你敘說一番……”
被那詭異的眸子盯住,傀襄忽然感到不僅喘息困難,甚至身體之中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明明對方什麼都沒有做,可是自己卻好似有種被人掐住了要害的感覺。
心頭一驚,傀襄惶恐的道:“晚輩,呃……小人失言,小人失言了,還望前輩不要怪罪,我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實無其他逾矩的想法,還望前輩明察!”
之前面對傀重暴力出手,直接將他整個人都打飛出去,傀襄都沒此時這樣的恐懼。父親出手雖然狠辣,但是卻也只是爲了教訓自己,可是眼前這個人卻彷彿要隨時取走自己的性命,這如何能不讓他感到恐懼。
那中年男子聽着傀襄所言,臉上卻是依然掛着淡淡的微笑,目光依然緊緊盯住傀襄不放,而傀襄也始終沒有能夠擺脫,那種生命隨時要被奪取的危險感覺。
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有一個人都清晰的看在眼中,而他在看着的時候,眼中情不自禁的泛起陣陣複雜之意。
此人正是曾經因爲與左風在煉藥比試中敗下陣來的成天豪,他似乎對於傀靈門和眼前神秘人的事情略知一二。
他原本看到不光傀襄的實力突飛猛進,尤其是傀重的修爲,簡直就是一種爆炸式的提升,心中對此一直羨慕不已。可是因爲心中有那麼一絲顧慮,他並沒有選擇讓對方幫忙提升修爲,如今看到傀襄這副模樣,他反而忍不住暗呼“僥倖”。
作爲煉藥師出身的成天豪,他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大多數時候都是平衡的。你想要煉製出珍貴的丹藥,便需要準備各種珍貴的藥材,以及那高品質的藥方和藥鼎。好像傀襄他們這樣實力暴漲,其中必然要付出一些難以現象的代價。
就好像現在的傀襄,他的性命似乎都掌握在別人手中,這代價着實不小。即便實力得以提升這麼大的誘惑擺在身邊,時時刻刻如同貓爪在心頭抓撓着,可是成天豪就是沒有同意。
不過成天豪也不知道,這種誘惑到底能夠抵擋多久,自從當初藥子初選比試落敗後。他不僅在藥門中一落千丈,甚至段月瑤與自己再沒有任何往來,到後來藥家和藥門徹底合二爲一,自己更是從藥門中被除名。
想想自己所失去的那一切,成天豪的心頭就浮現出那個讓他憎恨至今的身影。他現在最大的慾望就是復仇,就是殺掉那個奪走他藥子頭銜,奪走一切原本屬於他的地位與榮耀,還有那藥門中最傑出的女子。
成天豪知道,這一次如果順利的話,自己不光能夠復仇,還能有機會以最小的代價,給自己最大的提升。
在成天豪暗暗思索的時候,那名中年男子,卻是已經緩緩收回目光,淡淡道:“這極北冰原絕對算得上,整個坤玄大陸上最爲特殊的存在。冰原一族抱着最大的寶藏還不自知,反而捨近求遠,跑去天屏山脈討生活,當真是可笑至極。”
那人開口似乎在嘲笑冰原一族,可是他那口氣卻又隱隱好像在嘲笑傀襄。傀襄對於眼前之人,打從心底裡感到懼怕,此時也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的低下頭去不敢再言語。
一下子又重新陷入了沉寂,每個人似乎都各懷心事,卻是對於追捕那一批武者,反而好像並不太在意的樣子。
在沉默少傾後,一直雙目緊閉的傀重,雙目猛然間張開,目光好似能夠穿過漆黑的夜晚,他的視線落在了右前方處。嘴角慢慢的勾起,劃過一絲殘忍的微笑,淡淡道:“嘿嘿,我看你們還能夠躲到哪裡去,損失掉的屍傀正好用你們來加倍補充。”
“爹,是否找到了那羣人,那我們抓緊時間動手吧。”傀襄有些興奮的開口。
那名中年男子卻是極不耐煩的,淡淡道:“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既然已經找到了,那麼就快快動手吧!”
對於中年男子的命令,傀重臉上似有一絲溫怒劃過,不過他卻沒有發作,甚至都沒有多看對方一眼,口中一連串古怪的聲音發出,於此同時從他後腦處,一股股似有若無的淡淡波動擴散開。
不需要任何的言語,當那波動釋放之後,看上去隊伍還按照原本的路線前行。可是一旦遇到岔路,就會發現整個隊伍都在迅速的朝着右前方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