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匆匆向前趕路的衆人,在聽到那雷鳴般的轟鳴聲時,都忍不住扭頭向後望去。詭異的是從他們所在的位置,跟本就看不到帝山的山頂,可是卻能夠看到滔天的巨浪,正從上方席捲而下。
許多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怔在當場,他們甚至因爲眼前所見,懷疑自己是否身處現實當中,還是處在夢幻的世界。
可是伴隨着一聲大喝,不管是那些愣在當場,又或者是滿懷吃驚,機械的朝前方趕路的人,都一下子都清醒了過來。
“不要停下,全都給我全力的逃,大陣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如果死在了這裡,怎麼對得起那些獻祭自身,爲你們換來一線生機的那些人。”
國主葉山的聲音,如同當頭棒喝般,在衆人的耳畔響起,衆人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就立刻回過神來。
眼前不是夢,至少那些死去的同伴和同族,都是真真正正的犧牲掉了。而自己之所以能夠活下來,並不是什麼幸運,而是那些自願獻祭之人換來的。
他們這些人還揹負着復國的目標,還揹負着重建家族和家園的目標,絕不能夠死在這裡。
衆人想明白了這些,便立刻默默的開始加速,大家此時身處北寒江江底,連達到煉神期的強者,都無法飛起來。大家即使動用修爲,也只能夠讓奔跑的速度加快幾分。
許多人在前行之中,會忍不住朝着側面望去,大陣形成的壁障爲他們在這江底隔絕出來一條通道。
如果只是隔絕江水,這護罩恐怕很難承受,江水所帶來的壓力。除了這裡異常強大的陷空之力,會讓江水本身的重量翻數倍不止,另外就是北寒江流速極快,奔騰而下自然也攜帶着巨大力量。
不過他們能夠感覺到,頭頂的陣法護罩十分奇特,因爲它不僅僅擁有隔絕之力。同時還釋放出傳送之力,將一部分江水傳送到另外一邊,也就是帝山的頂端,這樣江水的壓力和衝擊力,反而一同轉移到帝山頂端。
正因爲有這樣巨大的力量,所以此時江水從山頂衝下來,纔會攜帶那般恐怖的力量。哪怕是育氣期強者,動用全部的修爲,也無法抵擋巨浪自上而下的恐怖力量。
此時身處帝山之上,唯有達到煉神期的強者,才能夠勉強保命。而且凝念期初期和中期的強者,真的就只能夠自保而已,唯有達到凝念後期或者更強的修爲,才能夠照顧到周圍的一小部分人。
甘羅雖然帶着祭魂殿的魂師手下,最先動身離開,可是在帝山中部的時候,還是被滔天巨浪給追上。無奈之下的甘羅,只好將修爲釋放開,來抵擋那潮水的破壞力。
然而現在的他,竟然無法保護身邊的全部武者,還要墨文和墨武一同出手,才能勉強將近百名魂師保護在其中。
雖然祭魂殿還有數百魂師在帝山,可是那些人現在根本尋不到,估計能夠活下來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甘羅帶着手下人,一邊抵抗着巨大的潮水,一邊向着山下移動。他們不需要加速,反而需要努力抵抗來自後方和上方的雙重壓力。
在甘羅和墨文、墨武合力構建的精神領域內,大家能夠勉強不受到傷害,可是精神領域之外,卻是一片滔天的水勢。
而身處其中的衆人,能夠看到身邊的水中,無數的武者正在努力的掙扎着,有的人在江水之中掙扎着,正在尋找可以穩住身形的地方,卻是被突然衝出的一羣剔骨魚吃了個乾淨。
有的武者被水衝的翻翻滾滾,仍舊在努力的與剔骨魚對抗着,卻是被突然間落下的巨石砸了措手不及,接着就葬身剔骨魚腹中。
當然,還有更多人,不是已經受到重創,就是已經死亡,他們當然也都成了剔骨魚的腹中餐食。
從服飾上看得出來,周圍的人分屬千幻教各個不同堂口,另外還有不少葉林帝國武者,此時也同樣也身處江水中。
不管是屬於哪一方,在如此巨大的浩劫面前,對於大部分武者來說,等待他們的都是相同的命運。除非他們能夠化作水中游魚,而且還必須是剔骨魚,否則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甘羅一臉的木然,他們這一羣人前行的速度都由他來控制。他們這一路,有不少人看到他們後,都會第一時間拼命朝這邊游過來,甚至有人身在水中,還勉強動用靈氣傳音呼救。
可是甘羅卻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他除了幫助身邊這些人外,便再沒有多理會任何一人。本來經歷過大戰後的他,同墨文、墨武配合下,能夠救下來的人已經達到極限,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對於身邊這些人,似乎沒有半點同情心。
當他們選擇爲了劫掠資源不顧一切的時候,也等於背叛了甘羅的計劃,再加上甘羅已經讓人傳訊警告他們,可是根本沒有一個堂口聽從命令,他們會死在這裡,對於甘羅來說都是他們自找的。
現在的甘羅眼神之中,有的只剩下一種灰暗和空洞,那種神情墨文和墨武看到後,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者可以說,他們還沒有開口,就已經估計到自己想說的話,甘羅根本就聽不進一個字。
反而是一旁的葉蟬,在看到甘羅的神情後,反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在前行了一段後,他才忽然間開口。
“甘羅堂主,您覺得一切都結束了麼?可是我卻感覺,這一切還只是剛剛開始,從今天才開始而已。”
葉蟬在猶豫片刻後,這才突然間開口,他在開口之前,相比要如何與對方交流,反而考慮稱呼讓他思考了更長的時間。
雖然葉蟬只有不到三十歲,可是按照輩分來算,他卻應該是甘羅的舅舅。而甘羅反而應該算是葉蟬的外甥,然而甘羅若是從存活的年歲來算,至少已經是近百歲的存在了。
不過思考了一番,葉蟬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稱呼。雙方舅舅和外甥的關係,是建立在葉氏家族葉魅驚和葉蟬二人之間。
現在的對方已經捨棄了葉魅驚這一重身份,只有千幻教屍鬼堂堂主甘羅這個身份,那麼自己就以此來稱呼,如此也避開了彼此間有些尷尬的輩分。
對於葉蟬的話,甘羅只是緩緩的轉動目光,淡淡的斜瞥了一眼。這目光之中,隱隱帶着一絲凜然的殺機,似乎若不是葉蟬開口,而是其他人,甘羅此時可能會直接出手殺人。
葉蟬心中不禁微微苦笑,可是他略微猶豫後,還是繼續說道:“甘羅堂主的目的,並不只是要報復當年害了葉暮陽,和你的母親。
他們的死亡,固然與葉昌有關,與大長老葉宏程有關,可是真的只有他們而已麼。真正害死他們的,是葉氏家族的傳承,是葉氏家族的族規。”
一開始甘羅明顯有些不耐煩,看那樣子雖然不會出手殺了葉蟬,但是卻隱隱有一種要出手,讓葉蟬閉嘴的架勢。
可是當葉蟬繼續說下去後,甘羅的情緒反而變得平靜下來,似乎也變得冷靜下來,繼而露出了傾聽之色。
悄悄觀察着甘羅變化的葉蟬,心中暗暗一喜,知道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便接着話頭,繼續說下去道:“即使當年不是葉宏程和葉昌,就算是換了其他人,他們同樣會以葉家傳承爲藉口,借用族規來出手,對葉暮陽和你的母親下手。
所以我才說,真正的兇手還在,只要葉山和葉濤還在,這份傳承就還在,而葉氏還擁有長老院,還遵循着當初的族規,那麼他們手中就仍然握着殺人的‘刀’,而這‘刀’就是我們要報復的。”
目光微微閃爍,甘羅轉頭深深的看了葉蟬一眼,隨即說道:“你想要說什麼?”
葉蟬也不繞圈子,直接說道:“葉山他們逃走了,你也看到他們離開之前,葉氏家族還有大批的強者帶走,那些支持他的肖家,還有其他超級家族,雖然受到折損,可是根基都還在。
他們現在只是放棄了帝都,然而葉林帝國仍然還在他們的手中,既然要報復,我們就不能只看到眼前這座帝山,我們要看到的是整個葉林帝國。”
“你的野心不小,想要得到整個葉林帝國!”甘羅平靜的開口說道,目光在此時也變得十分深邃,彷彿要直看到葉蟬的心底一般。
平靜的一笑,葉蟬並不否認,點頭說道:“我的野心的確不小,可是這卻與甘羅堂主的目標不違背。如果沒有你,我根本也走不到今天,即使我有一天能夠坐上國主之位,也……”
還沒有等對方說完,葉蟬便已經明白了對方話中之意,他毫不猶豫的打斷對方的話,說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覬覦過國主,你也應該知道,真正的執棋者是誰。”
點了點頭,葉蟬略有幾分無奈的說道:“就算真的可以拿下這葉林帝國,這裡也將會是千幻教的天下。但即使只是名義上的國主,我也絕不願意看到葉山他們那一脈掌控葉林。”
略一沉吟,甘羅的臉上漸漸浮出一抹猙獰的笑意,接着說道:“你說的有些道理,我該復仇的目標應該是葉氏傳承,還有那葉氏的族規。”
聞聽此言葉蟬微微一笑,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能夠說動甘羅。對方需要一個目標,而自己可以給他一個目標,一個符合彼此利益和需要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