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千靈忽然間猛的掙開沈千珞的手,她賭氣似的衝出了內花園,頭也不回,留沈千珞一人。

沈千珞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愣住了。

“…紫嬌,小傻子這是怎麼了?”

紫嬌跟在沈千珞後面,聽罷,趕忙回答。

“回二小姐,奴婢不知。”

沈千珞伸手摘下一朵勿忘我,耳上的綠松石耳墜因她的動作而一晃一晃的。

她嗅了嗅花朵,將它小心翼翼的輕放入了衣裙內裡。

沈千珞提起綠色的裙襬,她今年已到不惑之年,舉手投足間都有種華貴的皇室大氣之感。忽然,她擺擺手,放下了裙襬。紫嬌上前,她嘴角勾出了一抹悄咪咪的弧度,又摘了一朵,放在紫嬌的鬢間。

“二,二小姐!”紫嬌被嚇住了,驚呼∶“不可!紫嬌是下賤的奴婢,哪有讓小姐給下人給下人戴東西的道理!”

沈千珞正色。她不再笑,她皺皺眉,不滿的說道∶

“紫嬌,你不要看輕自己。你不下賤。”

紫嬌不再說話,她低下頭,後退一步,跟在了沈千珞身後。沈千珞重新提裙,走幾步路跨出內花園的門檻,走向自己的亭院。

沈千珞進屋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有人敲了敲她屋內的木門。

紫嬌轉身去開了門,門外站着的赫然是年邁的曾管家。

“曾管家,找我所謂何事?要不要進來喝個茶坐坐?”

只見曾管家站門口不動,老人緩緩開口,敘說道∶“清瑢,王爺和王妃請你速速去一趟內院。”

她點了點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摸了摸自己耳旁的耳墜。

“我知道了,還請曾管家向爹爹阿孃說一聲我稍後就到。”

曾管家點點頭,轉身幾步走出了庭院。

紫嬌擔心的走上前∶“二小姐,您說王爺和王妃找小姐所爲何事啊?這麼急切。”

沈千珞垂下頭,嘆了口氣。

她淡淡開口。

“紫嬌,你可知,北鄰的晁銘帝,和陛下,要商討一件什麼事嗎?”

紫嬌想了想,“回二小姐,奴婢不知。”

沈千珞擡頭,望向鏡中的自己。

撫上臉龐,忽然驚覺,她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齡。

她眼裡含着淚光。

“陛下…”她抽噎一下,“陛下想讓我,以公主的名義,嫁去北鄰和親……”

手中的髮梳掉落,紫嬌立馬撿起來,她滿臉不可置信,她顫抖着手試圖再次爲沈千珞梳理髮絲,可是她做不到。紫嬌把髮梳放下,安靜的站在沈千珞身旁,不再講話。

沈千珞揮揮手,房內的奴婢盡數退下,走時幫她關上了門。

此時偌大的屋內只剩沈千珞和紫嬌。

沈千珞抓住了紫嬌的手,這一次,紫嬌沒有推開。

窗外的陽光正好,屋內卻寂靜一片。

“二小姐…”

“要是不想嫁,就跟王爺說吧,北鄰多遠啊,小姐。我家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可不能去那裡受苦啊!”

紫嬌唉聲道。

沈千珞依舊還是什麼都沒說,她仍是怔怔的望着鏡中自己,手臂無力的垂下。

窗外刮進了風,吹起她細長柔軟的髮絲,她渾身上下無不體現着落寞二字。

一柱香後,李嬤嬤再次來催過一次,紫嬌才重新爲沈千珞梳妝打扮。

直至要向珣王和珣王妃行禮時時,她才猛然愣過神。

沈千珞向爹孃行了禮,拖着身子僵硬的走到位子坐下,她能察覺到氣氛的嚴肅,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就連行禮,都是不做聲的。

珣王沒有怪她不懂禮節,反而是讓她就坐。

珣王沈森跟她說和親的事宜,聽了許多,她想,她大概是明白了一部分。

比如北鄰使臣近日便會到達南峘帝都,皇上欲封她爲詔幸公主,讓她代替南峘出嫁,爲了千百年的和平,獻身。

沈千珞就那樣安靜的坐着,不發一言。

她想她大概是麻木了吧。

生在皇親國戚一族,自家的婚姻好似生來就不歸自己做主,爹孃早就爲你安排好了一切,就等你乖乖長大,羽翼豐滿,出落的亭亭玉立,然後以尊貴的身份出嫁,去交換利益。

到最後,沈千珞都沒有說出,我不嫁。

她不想讓阿爹阿孃煩心,她總之是要嫁人的,爹孃能開心,陛下能開心,所有人都能開心,她委屈一點,又有什麼不能的呢?

即使她從心底裡厭惡北鄰,即便她一點也不想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