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虞受到劉明得指點,趕緊又仔細得看了一下書上的字跡。這一看之下,劉虞更是大吃一驚了,連忙說道:“漢光賢弟,愚兄觀其書上字跡,應該是伯喈先生手書無疑。難道這書是伯喈先生抄錄的不成?”
劉明無奈的苦笑一下,同時又懷着一絲的期望,對那劉虞說道:“伯安兄,神目如電,雖不中,也不遠矣。如此,伯安兄還不收下嗎?”
劉虞顯然是對這本書有些戀戀不捨,就衝着他那一臉痛苦的樣子,是個人就可以看得出來。可劉虞最終還是把那本書,毅然的放到了劉明得手上,堅決地對劉明說道:“愚兄雖然十分喜愛這本寶書,可更因爲如此,愚兄就更不能收了。愚兄自幼讀的就是聖賢之書,學的就是聖賢之禮,雖不敢跟先賢並列,可先賢之理念,卻是愚兄一心遵循的,正所謂:克己復禮,非禮勿視,非禮勿聞,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好,說得好。這纔是我的好兄長。可兄長你再仔細得看看這本書,這本書和咱們平常手寫的書籍又有什麼不同嗎?”劉明非常讚賞地說道。
此時的劉明,那對劉虞的敬仰之情,真是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以至於把自己當初是如何的和郭嘉、楊軍他們訂下計策,好用來哄騙劉虞的計劃,全都拋擲到了腦後。劉明感慨萬千的想着:怪不得平常自己的那些暗部人員,在打探完這個劉虞的消息後,老是誇這個劉虞是如何,如何的清廉愛民,對其品質評價是:雖爲上公,然天性節約,敝衣繩履,食無兼肉。而對其政績則評價爲:勤政務實,寬政愛民,勸督農植。並仿我幽州開上谷胡巿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的善政,廣開集市,使得下轄之百姓,民悅年登,是我朝各州之中,唯一的一個可以和我幽州米糧同價的州縣。那青、徐士庶,爲避黃巾之難,除了來我幽州最多的之外,歸附那劉虞者不下百餘萬口,這劉虞皆妥善收容,爲其安生立業,流民皆忘其遷徙。當時自己還只是對這劉虞稍有好感,認爲這個劉虞不過是一個比較好點的官罷了。與這劉虞的交往,更多的是衝着他那宗正的身份。可如今看來,這個劉虞還真是一個言行一致的賢人。如此重寶,換作他人,恐怕早就樂不得的收下了,而就算是有一些人能夠不貪外物,再珍貴的東西,也可無動於衷,可那也比不了現在的劉虞呀,這劉虞分明是對此物愛若至寶,可最後卻仍能戰勝自己的貪念,如此的自律,這可太難能可貴了。
那劉虞在劉明的再次指點之下,又仔細地看了一下這本《三禮注》,這一看之下,劉虞又是大吃一驚,只見那筆勢,筆畫雖然都是出自伯喈先生之手,可這書上的字跡,卻不象是手寫的,反倒是想拓印上去的一樣。劉虞看到這裡,不由得有些暗自稱奇,面向劉明問道:“漢光賢弟,這寶書之字,應是出自伯喈先生的手跡無疑,可愚兄細看之下,又覺得這些字跡不象是手寫的,反倒象是拓印而成,這又是何道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玄妙不成?”
劉虞這回終於搔到了劉明的癢處,劉明得意地對劉虞說道:“伯安兄,這回您可說對了。這纔是小弟要與您分享的天大的喜訊。此書不是手寫,而是印刷而成,一次排版之後,可以印刷成千上萬之冊,今後這任何書籍,都可以如此的印製而成,如此一來,我華夏的所有書籍,都可以輕易的廣傳天下,育化世人,並且這樣下去,我華夏的文化可以更好的長久流傳下去了,這難道不是一喜嗎?”
劉虞聽了劉明的話,站起身形,恭恭敬敬的給劉明深施了一禮。慌得劉明連忙回禮道:“伯安兄,這是何故?小弟萬萬當不起的。”
劉虞正色對劉明言道:“漢光賢弟,你當得起的。原本你造出紙張,就已經是對我儒教的傳承貢獻不小,現在你又研得此術,更是使我族之文化,千古流傳。我這是替天下人謝你的。賢弟這可是天大的功勞,恩濟天下。”
劉虞的一番話,說得劉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劉明連忙轉會話題說道:“伯安兄如此擡愛,小弟愧不敢當。不過,小弟的這個印刷之術,是不是比剛纔伯安兄,想要詢問的,稍微重要一些呢?”
劉虞哈哈笑着說道:“當然是這個印刷之術重要了。那賢弟所立的新法,新司,只要有誤,咱們可以隨時更改,撤換,而賢弟的這個印刷之術,功在千秋,這二者如何可以比的。不過!”說到這裡,劉虞的容顏又是一正的說道:“雖然漢光賢弟你創立印刷之術有功,可愚兄身爲宗正,如若你真的亂了祖宗的規矩,愚兄就有責任,責令賢弟改正過來。”
劉明一看,得了,白忙活了。不過這也在自己和郭嘉得意料之中,自己一上手對劉虞的問題,避而不答,爲的就是減弱一下劉虞的氣焰和決心,而獻寶就是爲了動搖劉虞的心志,雖然劉虞經住了寶物的誘惑,可看劉虞現在的表現,顯現自己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於是,劉明就借劉虞心神歡暢之際,對劉虞發動了自己蓄謀已久的攻勢。
“伯安兄,你我交往經年,你看我這裡治下的民風如何?百姓的安居又如何?”劉明不動聲色的給劉虞下了第一個套。
劉虞此時對那印刷之術的喜悅之情還沒有過去,而且這幽州百姓的富饒,又早就是自己仿效的目標。當下不加思索的答道:“賢弟治下之民,民風淳樸,民間富饒,賢弟的爲政之道,早就是愚兄效仿之目標。當然是好的了。”
“那伯安兄崇尚鄭學,又是所爲何來?”劉明還是不動聲色的又給劉虞下了一個套。
劉虞大是奇怪,今天這個漢光賢弟是怎麼了?怎麼前言不搭後語,我崇尚鄭學,又跟他的治理百姓有什麼關係,怎麼老跳着問呢?可劉明所問的鄭學,又正好搔到了劉虞的癢處,劉虞還是高興的回答道:“愚兄崇尚鄭學,乃是因爲那康成公從來不是墨守成規,勇於研發經義,一掃今古兩家經義學說之弊端,還真理卓見於世人。”
“着呀。康成公能如此的推陳出新,勇於研究真理。那我們身爲朝廷之重臣,身系天下利民之安樂。我們又如何能墨守成規,不以百姓的安樂爲己任呢?”劉明不待劉虞發話,接着又說道:“前朝之始皇帝,雖有千般不是,萬般暴政,可他廢除陳規,統一天下,使我華夏一族得以不再割據一方,統一度量衡,使得我族人民互通有無,方便無比。這也是他的善政。而我高祖,更是在推翻暴秦之後,另立新法,使蕭何訂《九律》,寬政愛民。故此,法之求變,以安民爲主。如今,你我爲官,所痛恨者爲何?所憂慮者又爲何?你我重臣,還不是痛恨那些宦官外戚,把持朝政,奸佞小人,混亂聖聽。憂慮者無外乎自己也被奸佞所矇騙,不體民情,不解民風,錯施民政嗎?如今小弟,得蒙聖上寵愛,賜我開府立帳之權,小弟雖不能一掃滿朝的奸佞,可小弟難道還不能一掃我治下的貪官污吏嗎?難道小弟就不能還我治下之民的一片青天嗎?而小弟又爲了防範錯判忠良,或是受那小人矇蔽,特設立了‘民情屬’這又有何不可?至於小弟未曾先向朝廷啓奏,就在自己的治下先行其事,那也是小弟有所顧慮。小弟一是怕,此政觸及了朝中的那些大小貪官污吏的利益,必會有奸佞向聖上,進獻讒言。二是怕,此政有什麼不完善的地方,冒然推及,禍亂蒼生。故此才借聖上賜我的開府立帳之權,在我治下的幽州,暫行此政,以我幽州作爲試點,以觀其效罷了。”
劉明堂堂的一番話,把劉虞都說傻了。劉虞仔細的回味了半天,越想就越覺得劉明說的有理。半晌之後,劉虞深思熟慮之後,對劉明言道:“漢光賢弟,你治世之才,愛民之心,愚兄萬萬不如矣。然,愚兄雖不才,可也知見賢思齊之理,賢弟之善舉,愚兄也願共仿之。賢弟你可把你的新法,新司之理,與愚兄細細道來,在愚兄回到冀州之後,也照行不誤,好以你我爲表範,醒天下之世人。如有宵小膽敢污言穢語,以亂聖聽。愚兄定以我族宗正之身份,懲戒之。”
劉明聽了大喜,沒想到又找到了一個支持者,當下劉明就把自己在幽州整風以來的各項得失,好好的跟劉虞絮叨了一下,而劉虞也聽得是大點其頭,而劉虞尤其認可的,就是那經蔡邕等人把劉明的‘批評與自我批評’改良成的‘懺悔’式的‘一日三醒其身’。劉虞覺得這個‘三醒其身’太符合儒家的經義了,非如此,不能使自己自律其身,連自己也應以此辦理,得以進行自我提升。
而劉明此時對劉虞會有如此見解,早就沒什麼看法了。現在連劉明自己也認爲,可能這‘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本意就是如此吧。只是自己一直沒鬧懂罷了。
這一談,就談到了半夜,那劉虞在問明各項之後,那真是心滿意足。可這時,劉虞靈機一動的說道:“漢光賢弟,你這整風之道,其實也應該刊定成書,教曉世人。如此,就算是這整風之道,有些什麼不到之處,也可有高人、賢者幫着咱們指點出來。而且各地的民衆,也可更加知曉這些新政的好處。漢光賢弟,你看如此可好?”
劉明一愣,沒想到劉虞竟然會勸自己出書。連忙謙遜的說道:“不可,不可。小弟文理粗糙,不識經義,如何可以立書著傳,那不是貽笑大方嗎?”
劉虞拈鬚笑道:“漢光賢弟多慮了。你屬下的家臣之中,名家大儒甚多,那伯喈先生,幼安郡守,那一個不是經義皆通之士,賢弟的道理即成,思想已立,賢弟完全可以讓這些大儒們來替你潤色其書嗎?”
劉虞的話語,好似點亮了劉明心中的明燈,劉明勃然心動,這立書著傳,那可是名傳千古的好事,這可不象那些現代的娛樂小說,速食文學,這個可是影響後人的思想學說,意義深遠呀,可自己要是讓蔡邕,管寧他們替自己寫,那自己不是就象那些現代的作家寫書找槍手一樣了嗎。這樣好嗎?可劉明轉念又一想,這又什麼不好的,現代人都能幹的事,更沒人管得了的事。怎麼自己到了古代,也沒人管了,反倒幹不了了?而且這立書之後,只要自己不說,自己的那些屬下是更不會說的了,在沒外人知道的情況下。那千秋之後,誰又知道自己是找人代寫的。尤其是自己和那些現代的作家更是有着本質上的不同,那些作家是自己在成名之後,找無名的後輩代寫,欺騙讀者,而自己則是無名之輩找成名的大儒,立書著傳,點化衆生。讓那些人羨慕自己去吧。
劉虞雖沒聽到劉明的這些心裡話,可只見那劉明嘴角間的笑意,就知道劉明肯定是認同了自己的觀點。當下又詢問了一下劉明說道:“漢光賢弟,你認爲愚兄之見,然否?”
劉明這回可趕忙的答道:“爲百姓造福,小弟萬死不辭。伯安兄指點的小弟太是了。小弟深感伯安兄之恩。”
劉虞笑着說道:“這沒什麼,漢光賢弟只是爲善不欲人知慣了。一時沒想到罷了。”劉虞剛說完,忽然又想起一事,說道:“漢光賢弟,既然你那印刷之術,可以輕易的印製書籍,愚兄那裡還有一些陋作,以及一些京師之中同僚的文章,漢光賢弟是不是也能幫着刊印一下,好使其傳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