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脣邊的笑意更濃了,他努努嘴,“看下面。”
對啊,下面的人還沒解決呢,我再次透過樹葉看下去,不行,太高了,我那兩條可憐的小細腿兒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小哥哥的手環上了我的腰,我能感受到他手臂上的力道。
這樣,便不會摔下去了。
那個戴銀鉑面具的男人握着劍柄的手拔了出來,並未靠攏,乾淨利落地朝着灌木叢刺了過去。
什麼都沒有,幾片葉子飄飄然的掉到地上。
刺過之後,戴銀鉑面具的男人還不放心,又走向另一邊的丁香花叢,用劍尖挑開,然後,他看到了剛剛被小哥哥丟過去的百花精油瓶子。
好奇心害人吶!
他把瓶子撿起來,拔下瓶塞,先做了一個安全無害的動作,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清香四溢,不過,接下來,他的動作就不對了,大概是受了清澈透亮的精油在瓶裡滑動的誘惑,他倒了一點出來,自覺自願地抹到了手背上。
那架勢就跟街上試胭脂的女人們一樣。
好……神奇的舉動!我瞪大了眼睛,這,真的是個男人嗎?
可他剛剛說話時明明就是個男人的聲音,我無奈地甩甩頭,世風日下啊,真是世風日下!
“住手!快扔了那東西。”一直背對着我們站在密林裡的男人急急地罵了一句該死的,低聲喝道,仍沒有回過臉。
是個懂行的,可惜,晚了一步。
“呃!”一聲悶哼,那人的手背已經冒白煙了。
“不要沾水,快過來。”密林裡的男人這次發話比較及時,因爲我看到戴銀鉑面具的……呃,還是男人吧,把即將伸進湖水裡的手又縮了回來。
他走了回去,揹着我們的男人一把抓過他的手,仔細地看了一會兒,語裡滿是憐惜,“沒什麼大礙,只是灼傷而已,不過得馬上用紫青果的汁液擦掉這些精油。”
用紫青果的汁液擦?爲什麼娘說跟我說的是用刺蘭漿?還有,紫青果是什麼東西?
背對着我們的男人從前襟扯下一條布,小心翼翼地替他把手裹了起來,似乎很憂心,也顧不上剛纔的話是不是被人聽到了,便急着要帶戴面具的男人回去。
這……是兩個男人吶!我才九歲,就讓我看這些東西!
不忍再往下看了,我閉上眼,再次感嘆,世風日下啊,下滑的速度更是可達一時辰三千里!
有了這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也難怪要把他的夫人——喀嚓。
等他們倆離開,我纔敢睜開眼睛,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走了,還怕嗎?”身後的小哥哥笑着問道,他好像誤會了我閉眼睛的行爲。
不過,我還是怕的,怎麼不怕,又是這麼高的地方,又是那麼見不得人的畫面。
我眉頭皺的死緊,可嘴裡講出來的話甜得能膩死人,“小哥哥,人家怕死了,咱們快下去吧。”
這語調和陳湖菲看到我哥時說的話不差毫釐,據說女孩子這麼說話,會更容易達到想要達到的目的。
“不忙,”他還是剛纔那副笑臉,可我怎麼突然覺着,那麼英俊的笑顏,看上去……有點兒……像只狐狸,“跟我說說那個小瓶子是怎麼回事?”
就爲了知道那個啊,“沒什麼回事啊,那個小瓶子裡裝的是百花精油。”
“百花精油?”小哥哥收起狐狸笑,有些不信。
我點點頭,很是純真,“就是百花精油,街上到處都有賣的啊!”
只是,街上的精油不大純而已。剛纔的那一小瓶,如果不浪費的話,能兌出三大缸子街上的那種精油。
“可爲什麼剛纔那人一塗在手上會那樣?”小哥哥皺着眉。
我抿着脣,委屈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小哥哥你說,那個東西怎麼會那麼可怕?”
快放我下去吧,還在問什麼問!
“那你剛纔還死死握在手裡?”
我吸吸鼻子,似乎要哭了,“我身旁又沒有別的東西,只好用那個砸他了。”
“你打算用那個‘小’瓶子砸他?”他特意加重了那個小字。
我無語,你覺得我蠢也不用表達得這麼明白吧!快讓我下去,廢話那麼多!也不看看我的小腿兒都快抖斷了。
他望着我的臉兒,笑道:“小妹妹,小心點兒哦,咱們下去了。”那聲小妹妹顯和我剛剛那膩死人的聲音功力不相上下。
我還兀自沉沁在被困在樹上的怨念中,沒注意到他的話。
環着我的手提往上一提,我就和他一起落到了地上。
咦?樹枒變寬了嗎?我低頭看了看,看到了青幽幽的小草。
我落地了?我用勁兒蹬了蹬地面的草皮,如此真實的幸福讓我一時半刻還相信不了。
他抄着手,笑盈盈地看着我在那兒蹬地,也不說話。
我擡起頭,看在他剛剛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大人大量不計較他弄我上樹拷問我的事兒了,“小哥哥,你沒有事情要忙嗎?”有就趕緊走。
他搖搖頭,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在對面的山坡上出現了,因爲隔得遠,我看不清他的模樣,白衣翩然立於山頭,氣質倒也不俗。
“皇甫勳,快給我過來,”我的哥誒,這麼遠的距離,傳過來的聲音卻十分清晰,“皇甫勳,你最好給我趕緊點兒,要是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腦殘。”望着對面,他嘴裡淡淡地吐出了這句話。
看向我,他又笑了,“我要走了。”
“嗯,小哥哥再見。”快走吧,快走。
他突然彎下腰,我一驚,想要退,卻見他的手落在我的裙襬上,替我把裙子上的草屑拍掉,又把皺了的地方整了整,才直起身,眸子裡的光倒映着湖水,除了澄澈,還是澄澈,“你也快回去吧,告訴你的家人,以後別再去買那種百花精油了。”
說完,他就跑開了,不,應該是飛開了。
凝着他的背影,我愣在原地。
只是一個細小的動作而已,跟剛纔救了我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可,爲什麼我的心口卻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溢得滿滿的?
他叫皇甫勳是吧,對面那個白影子就是這麼叫的。
等等,皇甫勳……皇甫……皇甫哥哥……他就是璐郡主的心上人?
那又怎樣,我撫着剛被他整理過的裙子,他又沒成親,大家都可以喜歡。
哼着小曲兒,我邁開步子往回走,心情相當好,嘴裡還練習了一下剛剛從皇甫勳那裡學到的,“腦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