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略吃吃一笑道:“那倒不必,現下捧日衛的人恐怕在十里之外的某地縮着呢。”
鐵浪不解,楊天略便道:“此間我早已安排了兩個哨馬兄弟,見我們過來,他們便會擇地起火,捧日衛必以爲是我二人,是以不會再輕進天都山。”
鐵浪驚道:“那二人豈不是風險極大?”
楊天略道:“鐵兄弟大可不必顧慮,那二人早有脫身之計。”說完便和衣而睡,不一會便鼾聲可聞,鐵浪知楊天略謹慎周到,必不會冒險,便也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竟是楊天略先醒,他看了看洞外夜落的白雪道:“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這雪下的當真是毫無端兆。”
鐵浪驚醒看着洞外的白雪出神良久,心中自然又想起馬牧南來。
二人勉強吃了幾口乾糧,便聽山道上馬蹄嘚嘚,有兩騎從南而來。楊天略道:“這倆小子不知道夜間怎麼過得,應是凍的夠嗆。”
鐵浪卻也笑道:“捧日衛的各位高手只怕也是如此。”
待二騎飛進,二人不停馬,徑直竄了下來,隨手又在馬臀插了一刀,二馬吃痛,灰灰幾聲奮蹄而去。
楊天略示意鐵浪將黑雲哨下,自己也將坐騎按伏在地,那二人業已輕手輕腳的竄巖洞處,暗暗施了一禮,便也伏在洞口看着來路。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聽來路之上,馬蹄嘚嘚,有七八騎徑直追過,當先一人鐵浪識得,便是陸坦。那二人這才稍稍起身道:“楊大哥,這昨夜的一場雪,倒是省去了好多麻煩。”
楊天略也輕笑道:“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二人簡單向楊天略說了說昨夜的事情,便聽路上蹄聲雷動,約莫二百多騎飛奔而過。
待人馬過盡,楊天略這又向來路張望許久,這才道:“捧日衛的人馬應是到齊了,卻不知六猴子二人在觀音閣前做的怎麼樣了。”
那哨馬裡瘦小的一個道:“六哥平日裡最是詭計多端,自然沒什麼意外,若不然,我二人去接應一下?”
鐵浪卻道:“楊大哥,不是應該我去觀音洞叩關的嗎?你怎的瞞着我做了安排?”
楊天略對鐵浪抱拳道:“鐵兄弟,非是我有意欺瞞,只是這些叩關的事情,六猴子比你我都合適,再說,我們雖將捧日衛引到此處,但是捧日衛終究是我大宋禁軍,還指着我們接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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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浪心中不悅,卻也不再言語,楊天略看着仍舊飛舞的雪花,喃喃道:“六猴子可千萬不能閃失了啊。”
四人陷入了沉寂之中,楊天略癡癡的看着外邊在等待什麼,天空的烏雲壓的更低,風也停了,只有簌簌的落雪聲。
驀的,一聲尖利的哨聲響起,楊天略大喜道:“成了,成了,我們速速前去。”
鐵浪鬱郁的看着楊天略,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內心的不滿,哨起黑雲,扯着正要上路去,卻聽幾聲牛角號響起。
楊天略堪堪將馬拉起,聽了牛角號不由大驚:“此角聲渾厚,應是萬人隊以上的號角,党項人竟然聚集如此多的兵伍,只怕捧日衛要遭滅頂之災。”
鐵浪見楊天略驚恐之下,神情複雜,內心也不由暗想:這捧日衛本是要針對自己一人,若是被党項人覆滅,那自己豈不是做了誘殺捧日衛的漢賊?此事失與計較了,卻又不能歸責與楊天略。便道:“你們儘快去讓郭遵驅兵前來,我自去解救捧日衛。”
楊天略略一思忖對兩哨馬道:“你二人去涼馬亭,那裡有我事先安置的馬匹,速速回稟郭遵郭大人,我和鐵兄弟近前查看。”
鐵浪無心再爭執,自顧自的拉馬上路,沿着路上的馬蹄印疾行,楊天略心情沉重的也打馬跟上。
前路稍一兜轉,便到了山口之處,鐵浪遙遙見山口處兵馬陳列,兵革向內,便知是党項人業已將捧日衛困在了山谷之中。
鐵浪眼見這山口兩側的山坡之上,皚皚白雪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弓手,心中暗自叫苦,心道:若是硬闖,只怕近不了山口便被射殺。
楊天略馬慢,因而晚了幾步,待看到山口陣列,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般看來,捧日衛的人馬根本不用一品堂的高手,就被這些党項弓手射殺了。
鐵浪下馬縱身上了一棵大樹,想探看山谷裡的情景,奈何這天都山的外山頗是險峻,這樹雖高卻也看不見山裡面。
待鐵浪愁眉苦臉下來,楊天略卻仍癡癡的仰頭看着樹頂出神。許久才道:“山谷裡並無廝殺聲,難不成党項人忌憚,並未攻擊?”
話音落處,便聽山谷裡殺聲四起,一時間鐵浪和楊天略都是一驚,鐵浪更是飛縱而出,欲要硬闖山口。
楊天略見了連忙攔住道:“鐵兄弟,我有一策,可以一試。”
鐵浪聽這山谷之中喊殺聲,刀劍聲雷動,便疾聲道:“快說。”
楊天略卻躍身上馬道:“我去將那些軍士引開一些,你徑直闖進去,只是進去之後務必要小心,那捧日衛未必會像我們念及同族之情。”
說着楊天略從馬褡裡取出一頂錦雞翎的頭冠帶在頭上,打馬徑奔山口而去,馬出去幾丈,又道:“山坡上的弓手每人箭斛裡有十支,換斛之時便是良機。”話音落處山上的党項弓手早已看到楊天略。
党項圍堵山口的列陣被騷動的弓手一嚷嚷也都發現了楊天略,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這是一個宋軍的大官,值黃金千兩。”
頓時山坡上的弓手亂箭齊發,山口的騎兵也兜轉馬頭欲要活捉楊天略。
楊天略一直盯着弓手發箭,並不時提馬躲閃,待山坡上弓手第九輪箭射完,楊天略呼喝一聲,徑直越過山口,向党項腹地飛馳而去,呼哨一聲,山口的党項人過多半數的蜂擁追向楊天略。
鐵浪瞧準時機重重拍了一下黑雲的脖頸,黑雲三兩步便起速疾奔,鐵浪雙手早已扣滿了鍼芒暗器,那山口僅剩的不多黨項人見又有人來,早已各執刀槍叫囂着迎了上來。
鐵浪並不理會山口的党項人,卻揚手分別將滿把的暗器打響兩側山坡的弓手,霎時間山坡之上那些還在取箭的弓手哀嚎聲四起,把那些刀手驚的回首看時,黑雲業已一個飛躍逼近了列陣。
鐵浪也不取兵器,又扣了兩滿把的鍼芒射向刀槍手,又是一片哀嚎聲四起,這鍼芒本是鐵浪準備和捧日衛鏖戰時用的,因而可能致盲流血,卻難以將人殺死,但這已經足夠對党項人造成心理上極大的威懾。
一陣哀嚎嘶吼中,鐵浪疾衝而過,轉眼衝入山口,背後稀稀落落的幾支箭,遠遠落在身後,那些堵截山口的党項人見鐵浪衝進去,便也收了陣勢,不再追趕。
鐵浪也不理會身後党項人,只是打馬往裡衝,約莫在山谷裡疾馳四五里便聽見前邊刀槍呵斥之聲不絕於耳,連忙將躍身下馬,飛縱到山谷右側的高處察看。
映入眼簾的一切讓鐵浪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就在身前幾十丈之外環着着山谷又有一圈包圍,盡是些強弓硬弩的好手,搭弓引箭的盯着谷底。
谷底廝鬥的正是以玄袍爲主的捧日衛和以紅衣爲主的一品堂,但有廝鬥得手欲衝向高地的捧日衛,便會被弓手亂箭射殺。